借着一中校长的光环,校长老婆在一中西北角开了一家只有中大班两间教室的小幼儿园,所有一中老师的孩子,基本都在此完成他们的幼儿园时光,我也没有逃过两年中班一年大班的特殊学制。所以,当到了要出去上小学的时候,即使妈妈已经带我到附属小学参观过,她还是怕我不适应,于是她就无数次在我耳边说着成为小学生的各种好。其中有一项就是关于同桌,妈妈拿出了很长的时间来跟我描绘,有了同桌的美好。
妈妈说:“初阳,你知道吗,等你上了小学,你就可以有一个同桌了。”
那时的我不知道同桌为何物,疑惑的问道:“什么是同桌?”
妈妈说:“同桌啊,这么说吧,成为小学生以后就不像在幼儿园似的所有小朋友都坐一个长桌子,而是一人会分一套课桌,同桌就是和你挨着坐在一起的人。”
我说:“哦,那我们是不是就能一起玩了?”
妈妈说:“当然,成了同桌你们就是好朋友了,你们就可以一起玩。不仅可以在学校里相互学习,你还可以把他请到家里做客,你也可以与他一起分享你的玩具或是好吃的。”
我问到:“就像我跟小乔那样吗?”
妈妈想了想说:“可能会有些不一样吧。”
我问:“有什么不一样呢?不都是朋友吗?”
妈妈说:“当然都是朋友,只是有一些不同而已。你想啊,同桌就是除非你们离开座位,否则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你们就会一直相互陪伴着。但是小乔就不行了啊,我已经跟你们主任打听过了,你跟小乔不在一个班所以你们只有在家的时候才能一起玩。”
“哦。”我有些敷衍的回答到。
妈妈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不高兴吗?”
我摇摇头不说话,妈妈继续追问:“那是怎么了?”
我说:“妈妈,我是在想,我的同桌是男生还是女生。”
妈妈松了一口气说:“哎哟,我还以为怎么了呢,放心,老师肯定会给你安排一个小男生当同桌的。”
我问:“为什么?不可以跟女生同桌吗?”
妈妈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小男生就该跟小男生做同桌,这样你们能很快玩到一起。”
我又说:“可是女生也很好啊,你看小乔也是女生,可是我们不是一直玩得很好吗?”
“对对对,妈妈也只是那么一说而已,到时候跟谁同桌还要看老师的安排。”
妈妈与我关于同桌的探讨就到此结束了,因为妈妈被一通电话叫走。
我曾经在某个夜晚睡不着时,幻想过我未来的同桌。我幻想我的同桌是一个跟我一样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我与他一起分享我的奥特曼和小汽车,我们一起“行走江湖”。
虽然我曾反驳过妈妈的“男生同桌”论,但我却从没有真正想过如果有一个女同桌那会怎么样。
事情就是那么巧,让长大后的我不得不相信确有缘分这一说。
班主任牵着我们回到教室时,教室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除了个别乖的孩子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与边上的人小声说着话外,其他人都扎堆聚在一起,看样子不像是刚分到一个班不久的小朋友,倒是像阔别多年的老友聚会。
班主任松开我俩软乎乎的小手,走到讲台上,拿起黑板擦,“咣咣咣”,板擦与讲桌接触发出的声音让小朋友们全部转头看向前方,班主任严厉地说:“都在干什么呢?赶紧回座位坐下。”然后他们都像小猴子般迅速找到位置,端端正正坐好。
不知道是班主任早就分好了位置,还是纯粹是他们默契的自由组合。最后剩下的两个座位就是最右侧的倒数第二排,班主任大手一挥,说:“好,你俩去那坐吧。”然后我们便成了彼此的同桌。
以前想过的与同桌在一起做的事,看样子是都不能完成了,我就转换了策略,我开始逗她、烦她。
身为小学生的我们还都在用着各种各样的需要随时用铅笔刀削头的铅笔。明宗是班里第一淘的孩子,他是一年级人人都知的“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连老师也无可奈何。明宗除了是个好奇心极强的孩子,他还觉得人一定是平等的,高年级的能用圆珠笔,低年级的怎么就不能用?所以他从家里拿来了几支,在纸上写了一半铅笔字一半圆珠笔字,他也是一个极富鼓动力的人,他说:“你们看,圆珠笔写字比铅笔好看太多了,以后咱们都用圆珠笔写吧!”
大多数人都没有胆子,但还是有漏网之鱼的,有几个人听从了他的“忽悠”,跟父母要来钱,在学校小卖部买了期待已久的圆珠笔,把铅笔放在文具盒最里面,整天拿着圆珠笔写字。这事被班主任知道后,明宗被狠狠批评了一顿,最后班主任开班会时又严肃的说:“同学们,这段时间咱们班里竟然有带圆珠笔过来的,我也不当众点名批评了。但是,你们要明确一点,就是咱们一年级的孩子就该用铅笔写字,因为你们还小,还处于学习的初级阶段,所以不可避免的会发生很多错误,咱们用铅笔,如果写错了还可以擦掉。如果你用圆珠笔,那么你们想想,错了也擦不掉,那你们得浪费掉多少本子啊,对不对?”
同学们稀稀散散的回答道:“对。”
“所以,以后不要带圆珠笔来学校了。”这才是班主任最终的目的。
也许我的反射弧有些长,也许是我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圆珠笔时间过去一周后,我才开始陷入圆珠笔的世界不能自拔。
我“顶风作案”,从妈妈的笔筒中选了一支蓝色圆珠笔,我偷偷装在口袋里,不让任何人看到,只在上课老师在黑板上奋笔疾书时才拿出来。我从桌底下轻轻拽起褚悠那一直穿着的不合身的裙子的裙摆,在上面画着我所认为的美丽的画。
第一天,我只画了一朵小花,很小,如果不细看,没人会发现,褚悠也没有发现。
第二天,我画了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指甲盖大小,我相信,如果褚悠回家脱下衣服肯定能看到,但第二天她却依旧如往常一样—到校就开始练习拼音,练习完成就开始读读书上的古诗。难道还是没看见?
于是,当老师安排我们朗读古诗时,我再次打算在她的白裙子上创作,褚悠突然捂住裙摆,我吓了一跳,她却淡定的说:“许初阳,如果你再在我裙子上乱画,我就报告老师了。”
说实话,我并不怕老师。最多就是挨批,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当我抬头看到褚悠的眼神时,我心惊了,我突然说:“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了。”
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呢?到现在我也说不清,好像是早已洞悉了一切,又好像是看尽了世间的薄凉,好像有蛇的那种犀利,又好像有小狗的那种无辜,我第一面对她产生了无措,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只能用沉默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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