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朱砂

    
    郑芷很久没见到过柏子逸了，不用说他主动去郑芷那，就连偶尔的碰面机会也少之又少。郑芷隐约觉得是柏子逸在故意避开她。郑芷心里有一股郁气，压不下去，吐不出来。
    四月初，春意渐渐展露，风开始变得轻柔，柳枝上冒出了新芽。阳光好的时候，郑芷就会把八仙花抱出来放在院子里沐浴阳光，虽然花期已经过了，有几棵花球开始有凋谢之势，但是郑芷还是每日细心照料呵护，几乎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上面。
    这一日，郑芷照常在院子中修剪八仙花的枝叶，小岚过来报二公子求见。柏子仁来找她？郑芷放下了手中剪子，简单用丝帕擦了擦手，就让小岚请柏子仁进来。
    柏子仁来了，一番客套话后，开始对郑芷平时喜欢做什么，是否爱刺绣，喜欢绣什么花样特别感兴趣。郑芷心中觉得异样，这柏子仁过来不会是和她来谈论女儿家平常的兴趣爱好的。
    “二公子，怎么突然对我的刺绣那么感兴趣？我的绣技并不出众，平素只是喜欢摆花弄草的，可能要扫了二公子的兴致。”郑芷一如既往平静地诉说事实。
    柏子仁脸色有点黯，犹豫的眼神看了看郑芷，问道：“嫂嫂，子菲是不是曾经让你转赠过一方绢帕给凌霄？”
    果然柏子仁是为绢帕的事情而来，而且看样子他已经从柏子菲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郑芷眼看着柏子仁的眼睛回答道：”是。“
    柏子仁接着又小心地问:”那你是不是和子菲说凌霄没要她的帕子，而且那帕子在你回来的路上弄丢了？“
    郑芷暗暗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真诚地说：”二公子，既然你问道此事，实不相瞒，凌二公子当初婉拒了三小姐，但是最后却拿了那丝帕，我没有告诉三小姐，是怕三小姐还会因此有一丝期待。所以我只说是弄丢了。“
    柏子仁怔了怔，仿佛没有想到郑芷会这么直截了当开诚布公地把话说明白，并且，这个答案和他之前预想的并不一样。
    郑芷想既然说到此了，就继续说清楚：”这件事是我擅作主张了，当时虽然觉得不是太妥当但是因为各种情况交织，我还是把丝帕给了凌二公子。现在想来实在不妥。但是就算是现在我仍然觉得凌二公子接纳丝帕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三小姐知道的好，因为人一旦有了一丝希望，就容易自欺欺人。“
    柏子仁看着郑芷说话时真诚坚定的表情仍有点愣神。他记得当他看到凌霄袖中藏着的丝帕后就觉得事有蹊跷。然后他就去找了子菲问了来龙去脉，当子菲说她的丝帕是最后让郑芷不小心弄丢了，他就觉得郑芷有问题。他本以为，是郑芷有意要从中作梗……
    柏子仁渐渐回神，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嫂嫂，凌霄是一开始就拿了子菲的丝帕吗？“
    郑芷想了想摇头，”没有，他一开始没有接，是后来……”说到这里郑芷突然停住，当她再次回想起那一幕，模糊的画面开始重新在脑海中展现，她看到了自己几滴晶莹的泪水沾染在了子菲新绣的红梅丝帕上，然后凌霄就问她要那方丝帕。郑芷的心脏骤然收缩。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对面的柏子仁看到说话说到一半的郑芷突然花容失色，晶莹漂亮的眼睛中神色复杂难言。
    “嫂嫂，你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吗？”柏子仁有点急切地开始追问。
    郑芷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此时她不想让柏子仁窥见她心底的慌乱，她低垂着眼睑，慢慢开口道：“后来他不知为何就说想拿了绢帕留作纪念。”
    “是吗？“柏子仁的口气透露着半信半疑。
    郑芷快速梳理了一下情绪，甩了甩脑中纷繁复杂的思绪，“凌二公子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只是受托做个中间人而已。“
    柏子仁又看了看郑芷，点头道：“凌二公子的事情嫂嫂你当然不会清楚。”这个嫂嫂身上有一种细雨无声般的魔力，她不像大嫂那样美地张扬热烈，但是和她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就会不知不觉安静平和下来，就算心中尚存疑惑，但是却不忍再对她咄咄逼人，仿佛觉得她不应受到任何纷争的打扰，不愿去破坏她身上甜怡的宁静。他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会不喜欢这个嫂嫂。柏子仁想到此又是一愣，他想这些做什么。
    柏子仁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后是越坐越尴尬，他找了个理由就出了汀兰院。出了院子后，他回首看了眼汀兰几个大字，心中又不禁自嘲，大哥是真的如他表现的那样不喜欢郑芷吗？
    送走了柏子仁，郑芷开始坐立不安，她现在心神忐忑，她有些懊恼自己的迟钝。郑芷叫来了还在清点月例的小岚，试探着问道：”小岚，你觉得凌二公子怎么样？“
    小岚一听这问题好回答，她马上天真直率地说：“凌二公子啊人品出色，英俊风流，乃是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
    郑芷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重新问道：”我是说，凌二公子对我们怎么样？”
    小岚这回眼珠一转，似有领悟道：”凌二公子对奴婢不怎么样，不过对小姐挺好的。就说上次在书房附近小岚拦住了他，他本来不耐烦地就要训斥小岚，但是看到小姐的那瞬间眼睛一亮，怒气也全消失了，变得傻傻楞楞的，哈哈哈。”
    郑芷听完闭了闭眼，心中的石头此时更沉了，她想了想对小岚说：“这事千万不要和别人提起，还有以后尽量避开凌二公子，实在避不开的话，他如果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
    小岚点头，其实她年纪还小并不是太懂男女之事，但是能隐约觉得此事对小姐来说很危险。
    郑芷拿着前几日柏子菲送给她的丝帕，上面绣的也是傲霜红梅，她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待在汀兰院中，不去招惹任何人。柏子逸不理她不来看她，那她就慢慢地等着，等到他可能哪天忽然想起还有她这么个人，或者哪天心情好想来看看送给她的八仙花了。就算等不到了，就算像柏子逸说的她想的那都是奢望，他不愿意再接纳她，那她就平静地接受直到老死在汀兰院中，她愿意用一生的时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