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祖儿一身素白斜开襟旗袍,双手垂在身侧,看着李菁菁蹲在白羽墓碑前添土。
“这么多年你还是当年的模样。”
“都是孩子母亲了怎么能一样呢!”宁祖儿拢拢耳畔的短发,“你还好吗?”
“好不好也就这样过了,”李菁菁牵着她的手向凉亭走去,“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我……”原本想着今天是白羽的祭日,回来看看菁菁和爹娘。
“你准备躲着他一辈子吗?”
“都过去了,”他和邵小姐恐怕早已儿女双全了吧!
“你这又是何必呢!”李菁菁拍拍她的手,“三少一直没有忘记你,这么多年四处派人找你。”
“他……他和邵小姐没有成婚吗?”提起他她的心莫名的恐慌。
“你不知道,他们早就解除婚约了,听说邵小姐已经嫁给了他父亲的一个门生。”
宁祖儿低下头去,即使没有邵小姐,他们之间也已经不可能了。
“菁菁,你有后悔过吗?”
李菁菁看着荒凉的墓碑摇摇头,“后悔,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他,没有早点做他的妻子。”那日在寺庙她躲在暗处偷听了他的签文,思忖良久,毅然决然逼着他娶了自己。
“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嫁给他吗?”
“你呢?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邂逅三少吗?”
宁祖儿看着她笑而不语,邂逅一个人,只需片刻,爱上一个人,往往会是一生,萍水相逢随即转身不是过错,刻骨相爱天荒地老也非完美,爱情一如人生,无法预料,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有些事是缘分也是命运。
两人十指相扣笑而不语,周文人快步走了进来,“李小姐,三少来了。”
“你说谁?”两个人大吃一惊,他怎么会来这里,宁祖儿慌乱地看着李菁菁。
“策马迎风,看人生起伏,啸歌书景,笑天地荒老,以梦为马,驰骋流年”,傅天佑看着墓碑上熟悉的脸庞,不停地向焚炉加纸钱,“说好的策马人生,对酒当歌你现在在哪里?”
李菁菁心不在焉地看向阁楼,完全没有注意到傅三少红了眼眶。
“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你,虽然天各一方,却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倒下的那个人是我……”或许这样就不会和祖儿分开了。
“三少,”李菁菁看看阁楼,她很想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这里,正在看着他,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宁祖儿透过阁楼看着楼下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流下眼泪,三年了,他清瘦了,也成稳了许多,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看见他心口还是忍不住隐隐作痛,天佑,天佑,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三少,”钟天齐见他走出来忙拉开后车门。
“三少,”傅天佑整整军装准备上车,李菁菁跟了出来。
“菁菁”
“三少,”李菁菁看了眼院内,“曲终不一定人散,有缘自会相聚。”
“菁菁,谢谢你,”傅天佑冲她点点头,转身坐进小汽车。
李菁菁看着远去的小车扬起的手又放下,这或许就是命吧!
“三少,现在去巡防团吗?”
傅天佑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想着李菁菁的话,曲终不一定人散,有缘自会相聚,菁菁话里有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少!”
“停车,”傅天佑内心升起一丝喜感,“快回去。”
“三少,去哪里?”一车人目瞪口呆。
李菁菁转身准备进去,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扭头看去,傅天佑已经冲到眼前,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菁菁,是不是她?她,她是不是回来了?”
李菁菁点点头,看着前方的路口,“刚走!”
“祖儿,祖儿,”傅天佑发疯般扒开来来往往的人群,“祖儿,祖儿你在哪里?我是天佑,我是天佑啊……”
街面上的人交头接耳,暗指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看他身着戎装也不敢言语。
宁祖儿抬腕看看手表,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葛二牛怎么还没有来。
“祖儿,祖儿……”熟悉的呼喊声让她整个人惊在原地,天佑,是天佑,扭头看去,除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并没有他的身影,宁祖儿,你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他怎么会抛头露面来找你呢!
“疏影,”葛二牛牵着满载而归的牛车,“看看我把带来的山货都换了需要的东西。”
宁祖儿冲他竖起大拇指,“二牛哥,你真行。”
“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赶路了,一会儿城门该关闭了。”
宁祖儿点点头,转身看了眼身后坐上牛车,广灵再见!
“祖儿,”傅天佑一把拉过一位身着米黄色旗袍一身乌黑长发的女子,“祖儿……”
“你谁啊?”陌生女子转身见他身着军装忙换了副笑脸,“军爷,您有事?”
傅天佑冲她摆摆手,垂头丧气地向前走去。
“三少,”严舒安听说他正满大街地找人忙跑了过来,“宁小姐真的出现了?”
“告诉我,”傅天佑一把握住他的手,“告诉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把她留下来?”
“三少你别急,我现在就派人全县搜索,只要她出现我就能找到她。”
“这话我已经听你说了两年了。”
“是,是,”严舒安摸着脑袋嘿嘿一笑,“我这就让人关闭城门,挨家挨户地搜。”
“吃吧!”李菁菁将面放在白真面前,自从一年前一次吵闹后,白真离家出走一直没有消息,直到今日才跟着傅天佑一起回到广灵,看着一身灰色戎装的白真,李菁菁仿佛看到了白羽,为了他,她学会了做扯面,他却没有机会吃上一口。
“怎么不吃?”
白真看着她点点头,伸出左手去拿筷子,拿了几次都没有拿起来。
李菁菁警觉地看着他戴着手套的右手,“你的手?”
“没事,”白真晃晃右手轻描淡写,“为了多掌握一门生存的技能,我最近在学习用左手吃饭。”
李菁菁上前一把拉开他右手的手套,惊讶地张大了嘴,她分明看见他的右手伤痕累累只剩两根手指头,残缺不齐的伤口让人心惊肉跳。
白真忙戴上手套,“对不起吓着你了”,起身要走。
“白真,”李菁菁哭着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白真立在原处久久无法动弹,“嫂嫂,你……”
“不要走,不要走。”
白真微笑着转回身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我答应你不走便是。”
“你说话要作数,”李菁菁抬眼看着他,一年多的相处时间,他的幽默风趣,无微不至,嘘寒问暖已经融化了她冰凉的心,他不仅是白真也是他的白羽,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我答应你,至少……今晚我不会离开。”
周文人端着托盘走到门口见这情形,忙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傅天佑面无表情地看着严舒安,这样的结局他早就猜到了,只是心中还存有那么一丝幻想,果然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三少,对不起,是我无能……”严舒安一度怀疑是三少太过想念宁小姐,出现幻觉了,她若真的回来,怎么可能连家都不回。
“你的确够无能。”傅天佑拿起军氅瞄了他一眼,“杵着干嘛!喝酒去。”
“少爷回来了,”子衿见他满身酒气,忙放下怀中的孩子,上前去搀扶他,“怎么又喝酒了?”
“你说我这个参谋长容易吗我,”拍着胸脯大吐苦水,“带兵打仗献计谋就不说了,还得满大街帮人找媳妇儿,找不到媳妇儿还得陪人借酒浇愁,还得任打任罚,不敢吭一声。”
“少爷,”子衿心疼地脱下他的军氅,“少爷,实在不行,咱们就回家吧!”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不行,”严舒安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军氅,“三剑客现在就剩下两个了,三少在哪里我,我就在哪里,我生是三少的人,死是三少的魂。”
子衿一脸苦笑,到底谁和谁是两口子。
“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里?”
“小点声,卓然已经睡下了。”
“这忤逆不孝的东西,他爹还没睡,他就先睡了?”晃晃悠悠地挪过去,噗通一声跪倒在摇篮前。
“少爷,”子衿忙上前扶起他,“有没有摔疼?”
“你小子啊?”严舒安摸着小家伙的脸蛋,“你爹见亲爹都没行这么大礼,今让你这兔崽子占便宜了。”
“你说你,酒量又不好还要硬撑,”子衿心疼地抱怨道。
“我酒量不好,我酒量不好,”严舒安扯着大嗓门叫起来,“是,我酒量不好,但我比三少好,我偷偷告诉你啊!每次喝酒我都把他喝到桌子下面去了。”
“是,你最厉害了,你是酒仙转世,”子衿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人怎么越活越孩子气了,“听说宁小姐前两日在广灵出现了,这事真的假的?”
“难说,”严舒安嘟嘴直摇头,“广灵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人,我估计三少是思念过度,得失心疯了。”
子衿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小点声,“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不说,不说,”严舒安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我还有正事要办呢!”
“少爷”
“怕什么,”严舒安一脸不乐意,“老夫老妻了这点事在正常不过了。”
“你离家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在外面找一个吗?”
“没有,没有,”胡乱地拍拍手,“我是什么人,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能便宜别人呢?”晕头倒栽地向床边走去,“睡觉,睡觉,办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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