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隼三人和藤萝驾着马车沿着铁脊山赶了许久的路,一路无言,平时总是斗嘴的信智和芬里尔二人都因药物的路线而紧张起来。
太阳开始西沉,信智终于开口让芬里尔将马车停靠在铁脊山下。马车还未停稳,信智便一个翻身跳下马车,走到山下,指着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说道:“我们就从这里上山。”
藤萝惊呼道:“哇,信智,你好厉害,如果你不指出来,我都没有注意到那里有一条路。你是怎么发现的?”
信智走在前面给三人带路,说道:“以前来山上玩时发现的。”
空对藤萝说道:“信智刚刚来游隼的时候,总闹着回以前的村子。有一天趁老头没注意,自己偷偷逃走了。老头发现之后,又再跟着把他带了回来。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嚷嚷着回村,但却每隔几天就会跑出去玩,直到半夜才回来。据老头说,他就是来这里。”
听着空对藤萝的解释,一股自责的情绪又再涌回信智的心里。那时,村子周围突然出现一只浑身长满刺的豹子,出村打猎的村民大多死于其爪牙,葬于其口腹。信智只以为这是一只从异域跑过来的怪兽,为了继承父亲的诺言,信智决定独自猎杀刺豹,护得村民安全,但却险些和村民一样丧命。幸亏,被自称从此路过的老头救回游隼养伤。
信智受伤不轻,却总是坚持要回村子去。老头告知信智刺豹已经死了,大可不必担心,留在游隼好好养伤。但信智担心还会有其他怪兽,坚持要回去。终于有一天,信智偷偷溜了回去,可看到的场景却让他自责至今。
就在信智走进村子那一刻,亲眼看到自己从小长大的村庄被彻底摧毁,所望之处一片狼藉。村民被尽数屠杀,无一幸免,那股血腥的味道,信智似乎现在仍能嗅得到。几日前还个个鲜活的面孔,如今都被恐惧撕扯得变了形。每个村民的身上都布满又长又深的爪痕,倘若是出自动物之爪的话,那必然是一个比刺豹还要大出数倍的怪物。
信智觉得自己闯下大祸,如果有一天父亲回来,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信智坚信,如果自己能早点回到村子,事情或许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自己甚至都没有为村子做过任何努力,就让村子变成这样。眼前的一切对信智的冲击实在太大,信智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加上之前的伤还没痊愈,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信智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游隼,而老头则正守在自己身边。信智说了几句,本来想要把自己心里的自责都归咎于老头,但老头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不过是逃过一劫而已。”
信智虽嘴上不服,可心里却也认可老头所说,只是很难将此事放下。在这之后,信智每次想起村子的事,就会不顾路途遥远,一个人跑到铁脊山上的森林里呆上一天。
直到昨天,信智心里多年的自责,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甚至还牵扯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信智自然要站在京和诺亚这边,不能让王族得逞。
信智一路无言,只是走在队伍前面,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为三人带路。信智走过之处,都会为道路肃清障碍,让不善在林间赶路的三人走得轻松些,也就不至于走得太慢。
“信智,我们从这里走真的没问题么?会不会选错了路啊?如果真的选错了路,恐怕就追不上了。”信智听到藤萝在身后嘟囔着,并不搭腔。一路上,藤萝对信智选择路径多次提出质疑,这让信智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越发慌乱起来。
紧跟在信智身后的芬里尔,喘着粗气,不知是因为道路难走,还是情绪难抑。为了安抚芬里尔的心情,信智解释道:“再往前走不远,就到了连接宝湖和大海那条河。他们从这边走水路入海的话,就一定会从这经过。这段河流相对狭窄,我们在山上埋伏,一旦他们经过,我们就可以跳到他们的船上去。”
芬里尔没有说什么,其他人也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按照信智的路走着。在山上,太阳沉得特别快,没多久,天色便暗了下去。又走了一会,四人终于来到了信智所说的地方。这里有一块石头从山路上伸了出去,石头下面便是信智所说的那条河,高度大约7米左右。
信智率先走到石头旁边蹲了下去,分别朝河流上下游的方向探头望了望,说道:“按照时间来算,我觉得他们还没有到。我们可以先等一等。”
藤萝问道:“信智,你是怎么算的时间呢?会不会,他们的船已经开过去,也是有可能的啊。”
不等藤萝说完,信智用一种低沉却又充满怒意的语气说道:“藤萝!你闭嘴!”可紧接着,信智便意识到自己十分失礼,而藤萝也发觉自己言语有失,二人异口同声说道:“对不起。”
二人尴尬地笑了笑,四人便蹲在石头附近,安静地等着。这个时候,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哪怕只是1秒钟,都变得遥遥无期。四人均不再多言,大家都清楚,此时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任谁说出哪怕一个质疑的话,都会让信智和芬里尔开始崩溃。
终于,在黑夜里,从河面的下游飘忽而来一盏灯。“来了!”信智几乎第一时间下了判断。
藤萝特别想问信智为什么可以确定这就是运送药品的船,但是想到现在的情况,便硬生生地将问题吞了回去。可信智却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说道:“苏昆国没有港口,所以没听过苏昆国的平民以打渔为生。自然对打渔的本领不算精通,那在这深夜里驾船出海,岂不是自寻死路。所以,这肯定是运送药物的船。黑夜出海刚好掩人耳目。”
“嗯。”这一路上几乎未说过一个字的芬里尔,终于出了点声音。
信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又恢复了活力,立即开始分配任务:“我,芬里尔还有空,我们一会跳上船,负责战斗。”
藤萝忙问道:“那我呢?”
信智说道:“一会让空背着你跳到船上,这样落在船上的脚步声,会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只有三个人,你就趁着天黑,在船上找到药物。不过,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藤萝拍手道:“好嘞,就交给我吧!”
芬里尔说道:“你们做什么我不管,只是离我远一点,免得我的长刀误伤了你们。我一定要把这群杂碎杀个片甲不留。”
灯光越来越近了,这是一艘双层渔船,头尾呈方形,船体长且船舱深,船舱为储物区域,通常装有渔具船具、捕获物乃至食物水源等等。船头和船身各设有一支船帆,如此可以在海上依风行驶。而在船头和船尾,各站有一名士兵看守。
芬里尔问道:“大家都会游泳么?”
绿林国多水,所以大部分绿林国的人都会游泳,藤萝自然也不例外。信智从小在森林中长大,空则出身农户,全都不谙水性。芬里尔说道:“从这里想要跳到船上,还是有些难度,如果没能跳到船上,落入水中,切忌不要慌张,我会想办法把挂在船体两侧的救生工具丢到你们身边,你们借助工具想办法上船。”
藤萝说道:“放心,有我呢。我水性很好。”
渔船眼看就要经过石头下方,空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藤萝轻身一窜,跳了上去。三人蓄势待发,“跳!”只待信智的一声令下,三人助跑几步猛力一跃,只听“咚咚咚”三声,全都稳稳地落在了船上。
信智和芬里尔如同预谋好了一样,刚落地便拔腿分别奔向船头和船尾,打算先手将两名看守士兵踢下船去。可是三人落地的声音实在过大,当即便惊动了两名士兵,高喊:“有敌袭!”
空连忙将藤萝放到甲板上,让藤萝借着漆黑一片,躲了起来。这时,不断有士兵冲到甲板上来,手里提着武器攻向三人,足有十余人。芬里尔、空和信智分别位于船头、船身和船尾迎战敌人。
由于二层船舱靠近船尾,士兵分别从船舱两侧对信智进行包抄攻击。幸亏两侧过道略狭窄,想要完全包围信智,也并不算容易,让信智没有完全落得劣势。
船身和船头是一片区域较大的甲板,虽有阶梯,却相对平坦。借着甲板平坦的优势,芬里尔长刀一挥,吓得船头把守的士兵抱头躲闪不慎落入水中。接着,芬里尔便转身迎战从船舱冲出来的士兵,本想和空一起尽快解决掉眼前的士兵,然后解救信智的围困之扰,却被空弄得哭笑不得。
在士兵们冲到甲板上时,空第一时间上前迎战,想要阻截包围信智的士兵。甲板上霎时间,因战斗和奔跑乱作一团,整艘船在河里晃来摇去,空一个没忍住将胃里的东西都喷到了士兵的身上。和空对战的士兵哪见过这种场面,顶着从头而下的呕吐物愣在了原地。周围其他的士兵因为躲得快,身上只是被溅到,却也被那味道引得各个干呕。但这毕竟也是战场,士兵们略缓了几秒钟,又再朝空出手攻去。
空的吐意还没有消去,船却摇晃得更厉害了,害得空的胃里也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士兵们见空因晕船根本无力反抗,便想要先下手为强,但每每上前都会被空的干呕吓得退了回来,生怕自己也被空“淋”个一身。
芬里尔对此十分无奈,说道:“空,你到底行不行?”
空强忍着胃里搅动,说道:“我……我大概……是晕……船,不碍事,这几……几个都……全都……交给我了。”
士兵听到这里,哪还能站得住,相视一眼,全都挥着武器朝空袭去。空站在船上控制不好平衡,眼睛里的东西也都是跟着摇晃个不停,根本找不好方向。面对敌人的攻击,空只好勉强抓住对方的手臂,限制其攻击而已。但其他士兵并不受控制,挥刀砍向空的后背。
芬里尔看见空的状况,一脚踢开面前的士兵,伸出戴着手套的左手,发动异能,推开一名士兵,然后脚下发力,向前一蹬,伸出长刀拨开另外两名士兵手中的刀,这才解了空身后之危。
芬里尔说道:“你要不先去一边吐会,这里交给我了。”
空说道:“不……不用,我……没……没……”话没说完,胃里的东西再次上涌,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杵在腿上,便将手上抓住的士兵拽到身前,又吐了个爽快。
信智这边虽然听到了呕吐的声音,却丝毫没有空闲去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的局势下,他有丝毫的留神,都可能丧命于此。
船尾处的空间虽然狭小,却足以让四个士兵将信智团团围住,让信智陷入了困兽状态。信智几次想要和士兵们拉开距离,可根本做不到。即便信智刚刚将士兵晃落水中,又或是刺伤士兵将其击落水中,都会立刻有其他的士兵补了上来,丝毫没有喘息的时间。所幸,落水的士兵因为身上铠甲和武器的重量,无法游回行驶中的船上,不然信智真是要成了瓮中之鳖了。
在这黑夜里,船上的光线并不是很强,四把刀剑接连从各个角度朝信智袭来,信智手持两把虎爪刀,根本无力招架,屡次受到暗招的来袭,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口。
信智想着继续下去,就算不死也肯定会被这群士兵抓住。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右手甩、刀格开面前袭来的兵刃,左手快速从腰间解下了唯一的一颗爆弹,高高举过头顶,大喊道:“都住手,不然我炸了这艘船!”。若是平时出任务,信智都会准备好4颗爆弹,挂于腰带上。而这次任务,信智只道是暗中劫回药物,不想用爆弹引人耳目,本打算不带,但最后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带了一颗。
被信智一吓唬,没想到还真有点效果,士兵们都只是相互试探着想法,不再敢踏前一步。“尽管让他炸好了。”一个慢吞粘腻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却如惊雷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信智眼睛快速循着声音的方向搜去,看到船舱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名男子。男子身形偏瘦,从身上的服饰看来,应该是在军队中有一定的位阶。信智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却感受到男子面带笑容,正玩味地看着自己,从男子的身上,信智感受到一股“无赖”的气息。
男子继续说道:“能发现这艘船,肯定是冲着药物来的。如果是想要抢走药物,他这一炸定是什么都没了;如果是想控制药物不被使用,那这一炸,药物顺着河水流回宝湖,那依靠宝湖喝水的平民们……啧啧啧,”男子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似乎深感惋惜,接着继续说道:“我倒是好奇,他这炸船到底是所谓何意了,所以,尽管让他炸好了。呵呵呵。”
信智原本就只是想要恐吓,在这战斗里抢个主导权,却没想到被突然出现的无赖所识破。信智心里还是不由紧张起来,这一群士兵已经很难缠了,这个家伙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船舱上,不被自己发现,可见身手不凡。信智不免冷汗直冒。
但既然自己已经被戳穿,信智只好强行收场,笑嘻嘻地说道:“我也就是开个玩笑,没打算真的炸,开玩笑,开玩笑。”说着,想要收起爆弹,却被一名士兵横手一拦,不慎将爆弹掉落水中。
信智被吓了一跳,调皮地吼道:“你这士兵太粗鲁了,万一炸到船上怎么办?”
男子呵呵笑着,说道:“你这小豆丁,非要皮这一下干嘛呢。”
听到豆丁这个称呼,信智正要发火,却不想,男子问道:“你就是游隼的信智吧?”
男子的话让信智出乎意料,男子看到信智的表情便得意起来,继续说道:“这表情,看来是没错了。图尔大人说,如果有人出来拦截船只,就一定是游隼的三个人,信智,空和芬里尔。因为你们就是诺亚那个叛徒藏在市井的爪牙。根据情报,你们三人之中只有芬里尔是个异能者,或许难对付一些,其他的都不过是群菜鸟。那个大胖子就是空吧,竟然晕船,看来连菜鸟都不如,呵呵呵。”
信智听到男子接二连三地侮辱游隼,早已气不打一处来,便说道:“有本事你下来,爷爷我让你尝尝‘新手’的厉害。”
男子说道:“哟,口气还不小,你还是先用你的厉害对付士兵们吧,给我抓住他。”
随着一声令下,围在信智身边的4名士兵一拥而上,另外还有2名士兵围在外面,随时助攻。
站在船舱上的男子转身走向船头位置,看着另外7名士兵正在围攻芬里尔和空,而空又明显添乱多余帮忙。男子心下大悦,高声说道:“士兵们!都给我听好了,这艘船所装载的是王国的未来,这三个人是和诺亚那叛徒一伙的,都是想要摧毁王国的。所以你们即便是拼上性命,也务必将他们抓起来,等回到王国,图尔大人定会奖赏各位守护王国的功臣的。”
“是!”十余名士兵齐声响应,声音响彻整个河道,回音环绕,许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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