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纪

    
    新异城王城的议事大厅里，众人对诺亚国王的效忠誓言，响彻了整个王城。诺亚十分满意，牵着达芙王后一同坐回了椅子上。
    诺亚端坐于王座之上，说道：“奥尔登，整个王国内，对于这个王国的历史和现状了解程度，任何人都无法与你比拟。而且你有一颗正直公正的心，我要让你继续出任朝阳王国的首相。在制定王国的发展计划上，你有权参与一切议事，在计划明确之后，你对于王国内一切事宜都有绝对的决策权。并且，我要你命人从即日起，为朝阳王国的一切严格记录在册，并考察修正苏昆国的历史。此事，由拉赫协助。”
    “是！”奥尔登和拉赫一同起身领命。
    “拉赫！你身为贵族之子，有着绝对的身份优势，可以与老贵族接轨沟通。我要你继续出任财政大臣，推动‘新贵族’计划。以‘新贵族’计划为前提，结合实际情况，制定一份新的税收法案。”
    “是！”拉赫领命道。
    “巴伐洛！我要你出任民生大臣，眼下急需要办的事，就是给我安抚平民情绪，收伏民心。并且我要你给我普查整个王国的城市、村镇的情况，报告给我。同时，你要配合拉赫，结合王国此时的民生情况，二人一同商讨‘新贵族’计划的推动方案。”
    “是！”
    “贝尔！从现在开始，你被任命为朝阳王国的军事大臣。整个朝阳王国以及我国负责防线部分的安全，统统交给你来守护，绝对不允许出现半分纰漏。安全是王国最基本的保障。除了对外的军事计划需要提到王国议事上讨论决定，国内的军事计划以及军队编制管理，统统交给你来决定。”
    “是！”贝尔豪迈的嗓音，在这大厅里震出了回音。
    “至于其他大臣职位的空缺，就暂时搁置，如果有相关的王国事务发生，就请奥尔登首相暂时代劳了。身为国王，我有三把剑要悬于这王国之上，这第一把就是贵族之剑、第二把则是王族之剑、第三把便是平民之剑。既然我们要推行‘新贵族’，那么就必须先把贵族之剑悬好。首先，就要从现在的老贵族开始动手。据我所知，自从我夺国成功，贵族们就已经开始暗自议论，并试图联合起来挟制我。”
    奥尔登说道：“他们的挟制手段，应该是拒绝为王国提供资金。”
    “没错！”诺亚表情轻蔑，说道：“既然我想要把这种以‘金钱’为衡量价值的标准打破，那又何惧他们的威胁。”
    奥尔登说道：“之前从斐波那收缴的贪污财产，倒是还够王城支撑一段时间。但也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贝尔“哼”了一声，说道：“我还真就不信，那群贵族敢和王城对着干。虽然王城现在兵力不足，但是镇压几个贵族还不是问题。”
    奥尔登听到贝尔所说，脸色立即变得担心起来，说道：“不能和贵族动用武力。五大王国的贵族之间，或多或少都有联系，倘若王城的行为过于极端，只会引来外交问题，甚至其他王国也会介入，到时，目前好不容易取得而且尚不稳固的安定，便岌岌可危了。”
    贝尔说道：“要是这样，就只好找一个能让这些贵族乖乖听话的人了。”
    诺亚说道：“这样的人，我早就有了人选。柴尔德贵族是我们王国最具声望的贵族，要是可以让他站到我们这边，那就肯定万无一失了。”
    拉赫听到诺亚提到了自己家族，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垂着头，上挑着眼睛扫了诺亚两眼，果不其然诺亚正在看着自己。
    诺亚继续说道：“而去拉拢柴尔德贵族的任务，最适合的莫过于我们的财政大臣拉赫了。”
    诺亚果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听到自己的名字，拉赫猛然抬起头，皱起眉看着诺亚，思绪开始烦乱了起来。
    即位典礼完毕之后，拉赫来到了王城四层。自从夺国之后，巴伐洛便开始将以前国王的寝室重新布置，改造出一个新的寝室以供新的国王居住。虽然这个寝室早已改造完毕，但巴伐洛却坚持让诺亚在即位典礼完毕之后，才开始住进来。而此时，诺亚已经正式搬到了四楼的国王寝室居住。
    拉赫走到诺亚的寝室门前，做了几次深呼吸，喘匀了气后，举手敲响了房门。“进！”门内传来诺亚的声音。拉赫打开房门，看到整间卧室被改造一新。整个客厅宽敞明亮，与卧室相隔的墙壁上还增添了壁炉。整个房间的装饰改为了红色系为主色调，配以金色、白色，依旧富丽堂皇，却完全没有了之前房间的那种奢靡气息。
    虽然房间的装修值得欣赏，但此时拉赫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思。诺亚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拉赫径直走了过去，说道：“诺……国王陛下，可不可以不让我去和我父亲谈。”
    诺亚虽然“哦？”了一句，但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讶异之色，说道：“有什么合理的理由么？”
    “我……我不想去和我父亲谈。”
    “是不想，还是不敢？”
    “我身为柴尔德家的长子，却要和我父亲去谈‘新贵族’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那你认为让谁去说，他会同意呢？”
    被诺亚一问，拉赫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诺亚继续说道：“说到底，你是‘新贵族’计划的源头，毫无疑问，也是最能胜任这个任务的人。这个计划绝对不会是只靠说一说，或给别人讲一讲，就可以让人们接受。在这条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在这个计划上诉求自己的利益，也一定会有很多人因为利益的倾轧而付出代价。你以为你那脑袋里只要想出一个美好的想法，就会像美梦一样，凭空实现么？你以为没有人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变成啃噬这个计划的蛀虫么？如果你这么想，那就太天真了。”
    诺亚将实现这个计划可能会遭遇的现实，一股脑地丢到了拉赫的面前。拉赫的面色变得更加沉重了，勉强挤出了一句话，说道：“我知道这条路并不容易。”
    拉赫显然仍然在纠结着，想要找出一条可以避开所有问题的路。这根本就是在逃避，诺亚即便是说出这么多现实，但为了拉赫不至于被吓退，还是有所保留的。诺亚本以为拉赫会想通一些，却没想到他依然执着于逃避，于是诺亚说道：“既然知道不容易，你最好现在好好想想，如果害怕面对这一切，最好现在就离开王城，为了你的体面，我可以想一个好点的借口；但如果你坚持要实现你的信念，就最好给我坚强一点，不要这样缩头缩脑的。”
    拉赫小声说道：“你大可不用这么羞辱我，从我决定救你开始，我就已经决定要和你一起在这条路上走下去，那时我决定抛弃的东西一点也不少，甚至如果夺国失败了，我整个家族都要面临着什么境地。”说到这里，拉赫突然觉得有些委屈，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会是我自己，要我自己去推翻我的家族。”
    诺亚说道：“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你相信我，即便没有你，我也会让别人来做这件事。而且，这件事让任何人来做，都只会比你来做更加残忍。只有你亲自去做，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
    拉赫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你可以回去酝酿一下，明天再去劝说你的父亲。”
    拉赫抬起头，抿着嘴，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说道：“我今天晚上就去，我会和我的父亲好好谈谈，如果我可以劝说他同意新贵族的计划，那便会是最好的结果。”
    “嗯，那你回去准备吧。”
    拉赫转身离开了房间，打开房门，和刚好走到门口的巴伐洛撞在了一起。拉赫没有说话，直接走出了门。巴伐洛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转过头看着拉赫快步朝走廊的另一段走去。
    巴伐洛转过身，指着拉赫问道：“这家伙怎么了？怎么有点怪怪的。”
    诺亚说道：“他现在正面临他那信念之路上最难的一关。怎么，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巴伐洛说道：“奥，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看你在这房间住得还习惯么？”
    “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你有没有去看看达芙，看看她现在怎么样。”
    “来你这之前去过了，情绪稳定多了。听照顾她的仕女说，似乎她最近也没有怎么哭过了，晚上睡得也很好。”
    “那就好，切忌叮嘱所有和她有所接触的人，任何人不许和她说起图尔死了的事情。无论谁说走嘴，我一定不会轻饶。”
    “放心吧。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要开始准备普查的工作了。”
    “等下，贝尔在干嘛？”
    “他在调理那些王城士兵，都是才招募进来没多久的，还没太成规矩，贝尔正在那治他们呢。”
    “奥，你叫他先过来一下，我有事情安排他去做。”
    巴伐洛应了一声，走了出去，没多久，贝尔便找了来。贝尔走进房间，环视一圈，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说道：“当国王真不错啊，这房间可真带劲。”
    诺亚被贝尔逗得笑出了声，说道：“那要不换你来当这个国王。”
    贝尔急忙摆起了手，脑袋也摇得和房子上的风向标一样，说道：“快算了吧，我可不是这块料，我也就能带带兵。你叫我来什么事啊。”
    诺亚脸上依旧挂着笑，说道：“我要你去准备一下，柴尔德应该很快就会想要造反。”
    “什么？那还得了。我这就……”话刚说了一半，贝尔突然想起了奥尔登在即位典礼上说的话，明示贝尔不能对贵族动用武力，贝尔便问道：“可是，奥尔登说，不能对贵族动用武力，可能会引起别的王国干预啊。”
    诺亚解释道：“的确，若以王国的立场去压制，必然会引起整个王国贵族的众怒，一定会很难收场。但若是拉赫去做，那么这便是一场父子之争，无论怎么说都是家里的事情。别人再有想法，也不易介入。”
    “可是，人家毕竟是父子，怎么可能会到要动用武力镇压的程度。”
    “你有所不知，柴尔德贵族是整个王国里最有地位的贵族，而且对平民极其厌恶。想要他拉低身份去接纳平民，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无论是谁来说，他都不会同意。拉赫之所以觉得为难，正是因为如此。还有，柴尔德贵族是一个极重利益的人，‘新贵族’计划无异于让他断送所有利益，他怎么受得了。若地位和收入都没有了，他在这个王国无异于失尽了颜面。他若能坐得住，都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虽然我们是让拉赫去与他对峙，但是柴尔德贵族必然知道，是我的主意，所以，他肯定会气急败坏，想要跟刚刚坐上王座的我拼个鱼死网破。”
    “呵呵呵，”贝尔听明白了诺亚的意思，憨憨地笑了出来，说道：“有点意思。那他要是真想要造反，咱们要怎么处置他？”
    “只要有拉赫在，咱们就不能让他们受到一丝伤害。而且整个王国的贵族都在观望着这王城里的动静，真要是让柴尔德贵族受到伤害，也肯定会坏了拉赫的名声。所以，你们只需要跟着拉赫把他们赶出王城就可以了。”
    “就这样？”
    “嗯，只要这样。”
    “那还真是便宜了他们了。你就不怕他们打回来？”
    “且说，他们打不打得回来不说，即便是打回来了，拉赫为了坚守他的信念，也必然不会让他父亲拦在路上。有了这次做先例，下一次拉赫便不会这么纠结了。”
    贝尔说道：“那他们家族的财产肯定是要扣下吧。”
    诺亚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自然，还要和这王城里的贵族们打持久战，不拿下他们家族的财产，还真撑不了多久。”
    “我现在才懂，真难为拉赫那小子了，以后我可不能小看他。”
    诺亚说道：“放心吧，其实会发生什么，那小子了然于心，不然他也不会别扭了。他心地善良，一定会为他们家族的人准备好足够的钱的。你要做的，就是准备好足够兵力，守卫好王城，然后跟着拉赫，平定柴尔德发起的叛乱就好。”
    “放心吧，交给我了。那我就先下去准备了。”说完，贝尔便离开了诺亚的房间。
    当天晚上，诺亚一直等在房间里，想要知道拉赫回来的结果。虽然，诺亚对于结果心知肚明，但也真心期盼可以出现奇迹，那就是柴尔德贵族同意与王城合作。只是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诺亚便睡了过去。
    诺亚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熟睡的诺亚。诺亚一个翻身，已经站在地上，顺手系紧了睡袍，打开了房门。贝尔气喘吁吁地说道：“刚刚收到柴尔德贵族的恐吓信，说如果王城不撤回新贵族计划，便要打进王城。”
    “其他贵族有没有和他联合的？”
    “没有，只有柴尔德贵族自己，他觉得跟其他贵族求助，十分没面子，所以便以一己之力，要给王城点颜色看看。”
    诺亚无奈地扶着额头，说道：“我真不知道是该感谢这个白痴，还是为这个白痴感到可惜。那诺亚呢？”
    “他昨晚就回来了，只不过回来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间。似乎是和柴尔德贵族谈得并不理想，遭到了柴尔德贵族的斥责。柴尔德贵族说要中断他们的父子关系，以后再也不认他这个儿子。所以那小子十分沮丧。”
    诺亚说道：“你去叫他过来，我要和他聊聊。”
    当拉赫来到诺亚的房间，诺亚已经梳洗完毕，穿着整齐地坐在了客厅，等待拉赫。
    拉赫面无表情，走到诺亚面前，说道：“昨晚谈话不顺利，我的父亲坚决不同意和王城合作。”
    诺亚并不说话，只是看着拉赫。拉赫最怕冷场，见诺亚不说话看着自己，忽然感觉浑身不自在，说道：“而且，父亲说若不终止‘新贵族’计划，就要对王城不客气。”
    “所以呢？要终止计划么？”诺亚悠悠地问道。
    拉赫说道：“你不用再试探我了，我昨晚一夜没睡，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就像你昨天所说，我之前的确有些天真，从来没有想过要面对这条路上会面对的事。但是，我现在更加坚定的就是，我知道我所选的路是对的，我会坚定地推行新贵族计划。我没办法看着王国的各个角落都在发生这种不见血的血腥暴力，而自己却袖手旁观。所以，我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推翻柴尔德家族的事情，交给我吧。”
    拉赫说话时异常冷静，这让诺亚反而有些担心起来。诺亚说道：“你不要有压力，我并不希望真的让你的家人受到伤害。所以，如果他们真的反抗，王城只能进行镇压。到时候，只需要让他们离开王城，就可以了。不过，我们会没收他们剩余的财产。”诺亚刻意在“剩余”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
    拉赫依旧冷静地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找贝尔大人，准备讨伐柴尔德贵族。”
    看着拉赫离开房间的样子，诺亚隐隐感觉拉赫似乎在一夜之间变了个样子，但却始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