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是白承宁的车,站在车头的那个男人,也是白承宁本人。
跟电视上看到的比起来,阮月亲眼看到的他气场更足,虽然眉宇之间的疲态依旧,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阮月怔怔的看着他,呼吸都屏住,更不敢往前走。
刚刚的自信,好像在顷刻间就被粉碎。
从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阮月也摸不清他现在的态度到底是如何,或者他是否清楚她这次的决心。
直到白止开口打破僵局,看着手腕上的表,对阮月说道:“还有五分钟可以耽搁,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再走?”
阮月看向白止,白止微笑。
其实阮月心底明白,白止说的打个招呼并不只是单纯的打招呼,大概是在告诉她——趁机会,亲口说清楚。
沉下一口气,阮月对白止点了点头。
她把包给白止,然后一步步的走向白承宁,看着白承宁。
白承宁站在车头一寸也没挪动过,一直在等她走过去,脸上的表情冷冷清清,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终于走到他的面前以后,近距离的,阮月发现他面色有点温怒。
她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正要说出心里准备好的关于分道扬镳再也不要见面的话,被他硬生生的一句话堵回去。
“把你的包拿回来。”
“……”阮月沉默。
“自己没手吗?”男人低沉的嗓音继续说道,已经听得出来情绪很不悦。
但阮月站在原地,脑子里并没有要回去把包拿过来的想法。
拿过来又如何?
拿过来以后,再跟他回家,然后当做所有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吗?
阮月知道,这次自己做不到。
她暗自吸了口气,抬眸笃定的看着面前熟悉的脸,英俊的脸,曾经爱得失去自我,爱得痛彻心扉的脸。
“我们离婚吧。”
她薄唇轻启,终于艰难的吐出那几个字。
白承宁眯眸,紧抿了唇。
阮月眨了眨眼,又说:“这次我是认真的,很认真。”
“不听我解释吗?”男人问,声音低沉依旧。
阮月几乎没犹豫就回答他:“不需要了这次。”
她话音落下,白承宁就很久都没再说话。
阮月不知道他究竟要如何,有点心急,又对他说:“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如果你没意见的话,那我就……”
话没说完,阮月就被拉住了手臂。
白承宁拉开车门,显然是打算要强行带她走。
这一次,阮月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抗拒他,可是男人的力气,哪里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够敌得过的。
忍无可忍之时,她低吼:“白承宁,我还怀着孩子!”
白承宁手上的力道蓦然减轻,像是突然醒悟过来,看着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歉意。
阮月趁机从他的手腕里抽回自己的手,然后目光生疏的看着他的脸,步子不断的往后退,最后干脆转身的离开。
白承宁伸手,想要再次抓她,但因为没敢用力,而她轻易的逃脱了。
站在原地,他看着她走向另一个男人,然后在那个男人绅士的礼遇下上了车,目光丝毫不曾留恋的,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车上,阮月看着后视镜,直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彻底的远去不见,她闭上眼,两行泪水才滑落了下来。
车内的气氛很安静,阮月清晰的听到了白止抽出纸巾来递给自己。
她有些窘迫的睁开眼,接过纸巾。
怎么回事,不是说过最后一次?
擦干眼泪,阮月冲白止不太自然的笑了笑:“抱歉,让你见笑了。”
白止耸了耸肩,很无所谓的样子,但却莫名的让阮月觉得很舒服,因为她不希望谁来表达出对自己的同情。
感情和婚姻不顺而已,没什么好同情的。
放下副驾驶座前的镜子,阮月从包里拿出化妆品补妆,但不管怎么样,她的眼眶还是很红,无法掩饰。
等她补完妆,车子就正好到达了跟客户约定好的餐厅。
阮月从车窗往外看出去,看到餐厅的装潢时,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刚刚的事情也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跟客户约地点的时候,客户让她选地方,她觉得自己选不太好,而且也不知道去哪里合适,就让客户定。
谁知道,是个这么有格调和高级的餐厅?
在白家的时候,跟着白承宁的时候,她也没少出入高档餐厅,知道这种餐厅消费肯定都不会便宜。
扭头,她看着白止问:“这算我请客户吃饭吗?”
白止挑眉,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为难,很委婉的回答:“最好是。”
月工资不高的阮月闭上眼,再一次感到了钱的重要性。
算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白老师,我走了。”
“嗯,去吧。”
拉开车门,阮月从车上走了下去,走向餐厅之前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走了过去。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阮月坐到了预定好的位置。
坐下后,服务员礼貌的道:“纪先生还没到,您稍等一会儿。”
“没事,谢谢。”
阮月微笑,也礼貌的回应。
不出一分钟,她就收到客户的一条短信,“抱歉,临时有点事情,要晚点才能到。”
看完短信,阮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其实对方并没有迟到,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是她早到了。
放下手,阮月回了短信,大概就是告诉对方不着急,自己的时间很充裕,可以等他处理好事情再来。
实际上,阮月工作了一整天,很累,很想要早点回家。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后,阮月坐着都忍不住开始打瞌睡,看到桌上有水时,端过来轻轻的抿了一口想醒神。
结果神没醒不说,肚子还咕咕的叫了起来。
看了看别桌的丰盛晚餐,阮月感觉自己肚子叫得更加的厉害了。
可是,她现在自己单独点来吃的话,等会儿客户来了一定会觉得她很不礼貌,也减少合作的欲望吧。
忍了忍,阮月决定去洗手间洗个手,走动走动,醒醒神。
没想到,在去洗手间的路上,就遇到她最不想遇到的人。
她垂眸,打算装作没看见。
却在经过对方时,被抓住了手腕,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来:“来这里干什么?跟他吃饭?”
熟悉的声音,却透着很深的冷漠。
阮月抬起头,看着男人的脸,同样不悦的说:“我来见客户,不是谈情说爱。”
“好巧,我也是。”白承宁勾唇,手臂巧妙的一收,直接把阮月揽进了怀里。
阮月眉头警觉的一皱,下意识的想要反抗,但没成功。原本想要再搬出自己怀孕了这种话,又发现男人的动作并伤害不到她。
最后,她被带进了一个包房,关上门,抵在门板上。
幽暗的灯光下,男人的脸部轮廓异常分明,看起来异常的严肃。
寂静的房间里,阮月喘气的声音尤其的明显,她抵触的说:“你放开我。”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离婚的事情,我不同意。”
闻言,阮月沉默了。
她的沉默代表她心意已决。
白承宁拧眉,掐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看到她眼底的决绝时,心口的位置紧缩了一下。
以前,他以为阮月怎么都不会离开。
叹了口气,白承宁又继续道:“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你也还是执意要离婚?”
“离。”
阮月很坚决,只说了一个字。
白承宁被她仿佛再多说一个字都会死的样子弄得有些恼,漆黑的眼眸微眯,锁定她问道:“你想孩子没有父亲,还是没有母亲?”
“你什么意思?!”
阮月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猛的抬起头看着男人,发现男人的眼底清冷一片,模样颇似正在谈判的商人。
她开始紧张,抿了抿唇,压住急促的呼吸不暴露自己。
接着,就听见男人说:“虽然我也跟你一样不赞同白振华的做法,但这样的确能护你周全,等孩子安全生下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阮月拧眉,不由得反问:“所以,你只是想要孩子?”
“阮阮,不要偷换概念。”白承宁眉头轻皱着,捏着她下巴的手稍微用力,但叫着她的时候,语气却很缱绻。
有那么瞬间,阮月差点沉迷。
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清醒过来就依旧还是很坚决的说:“你放开我。”
白承宁松开她下巴,但却撑住了门,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凭本事出去。”
沉了口气,阮月不管不顾的转身,直接去开门。用力也打不开,她就用力的捶打门,吸引外面的服务员过来开门。
方法果然很见效,外面很快就来了服务员,在外问到:“您好?”
阮月眼睛一亮,立马就道:“着门好像锁住了,麻烦你从外面帮我打开一下!”
话音落下,她明显的感觉到身后一阵寒意。
但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等着服务员替自己开门。
最后,是男人一言不发的松开了手。
阮月微微的一怔,对这个结果很意外,好奇的转身去看时,男人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双手插袋,看着房间的另一边。
这种划开界限的姿态,阮月的心微微的一疼。
下一秒,她手机响起,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她拿出手机,发现是客户的电话号码,忙不迭的拉开门走出去,一边接通,礼貌道:“您好,您已经到了餐厅了吗?”
对面寂静了几秒,似乎是在犹豫。
半晌,才低沉的道:“我已经到了。”
闻言,阮月的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她总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算了,阮月想,见到人再说。
“我在洗手间,马上过去,稍等。”
“好。”
对方言简意赅,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阮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脚下的步伐微顿,停在了原地。
就在她打算转身悄悄的再看一眼时,身旁已经走过一个身影,步履生风,抬头只看见一个背影,融入前方的一间包房里。
阮月抿唇,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机。
转身,她打算还是去躺洗手间好了。
在洗手间洗了个手,对着镜子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以后,阮月这才转身往直前坐过的位置走去。
她心底一遍练习着等会儿要怎么介绍自己,一边抬头往前看,看到自己坐过的位置上多了个男人。
男人的背影看起来就很不一般,应该是个很有身份地位的人。
而且之前的寥寥几句话的交流之间,看得出来对方的品格还是很不错的。
这么想着,阮月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在终于看到对方的正脸时,嘴角边的笑容僵住,原本应该说出口的自我介绍也卡在嗓子眼,似乎是没有必要了……
对方倒是淡定,似乎早就料到。
接着,低沉轻缓的开口:“阮小姐,幸会。”
阮月咽了咽口水,现在的场面,用纪舒的话来说的话,就一定是:这个世界也真是太他妈太他妈的操蛋了。
但阮月的风格,是微微一笑。
坐下以后,还是按部就班的自我介绍到:“纪先生你好,没想到这么有缘分,我是这次你别墅的画师。”
纪止衡挑眉,清淡的嗯了一声。
随后,他就招手叫来服务员,把菜单递给阮月道:“我迟到了,这顿饭我请你。”
“不不不,没事,我刚刚遇到熟人也交谈了几句,没影响的。”阮月客套的回答,冲纪止衡落落大方的微笑。
纪止衡垂眸,不再说话。
阮月悻悻的,只好低下头先点菜,毕竟,她是真的已经忍了很久的饿了。而且,孕妇本来就也饿不得。
点完菜,阮月合上菜单,忍不住问纪止衡:“不打算在纪家住了?”
如果他有别墅要装修,肯定就是要搬出去了吧?
不过,她在纪家住这几日,看得出来纪老先生不是很愿意,更愿意的是,跟这个和自己敌对的儿子多呆在一起,培养感情。
纪止衡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反问阮月道:“这个问题是私人的,还是公事公办的?”
阮月被问得一怔,脸颊慢慢的红了,好像被人说自己不够专业的感觉……
她暗自吸了口气,就正襟危坐,公事公办的问纪止衡:“那我想知道你别墅装修的是什么风格?”
“极简。”
闻言,阮月心底默默的吐槽。
还真是符合他这个人的风格,极简……连说话的时候都惜字如金,生怕多说一个字,破坏了和谐。
心底吐槽完,阮月又问:“那你打算在哪些地方挂画,挂几幅?”
“这些在订单的时候不都已经写得很明白了?”纪止衡眉眼清淡,说话时深邃的目光看着阮月,却没直达心底,但又不失礼貌。
阮月抿了抿唇,忽然感觉自己在被碾压,出师不利。
接下来的时间,阮月问话都问得很小心谨慎,终于纪止衡也没再说出刚刚那样不给面子的话。
吃完了饭,阮月要了解的问题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她起身,以要上洗手间的借口先去结账,结果服务员告知她:“不好意思,您的账单已经有先生结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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