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的驾照是在高中毕业那年考的。
她毕业时,因为白爷爷的强制要求,白家的每个人都送了她毕业礼物。
白承宁那个时候已经经济独立,出手非常的阔绰,送了她一辆崭新的小车,白色的车身,线条流畅优雅。
即便是不懂车的阮月,也知道这一定的那个时候最好的。
阮月还记得,白承宁送她车的那天,她站在白家花园的草地上,拿着水管正在浇花,因为太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引擎的声音。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车盖已经抵在了她的小腿上!
她吓了一大跳,转身时踩到水管直接摔倒在地上,水管跟她一样像受惊,横冲直撞,淋了她一身的水,从头湿到脚。
而白承宁气质款款的从车上走下来,站在车前揶揄的笑着,最后扬手,把钥匙甩给她就走了。
阮月接住钥匙,心底又气又高兴。
后来她就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考到驾驶证。
回过神来,阮月发现自己靠本能把车子开到了纪舒的家门口,路上的一切她都不记得,包括纪舒一直在聒噪着什么,她也不清楚。
从车上下来,纪家的佣人立马就出来将她的行李搬进屋。
她正打算跟着进去时,手腕忽然被抓住,扭头一看发现是纪舒。
阮月不解,“怎么了?”
“我说的明明是去我公寓,路上也提醒了你好几次。”纪舒眉头紧皱着,显然是对阮月这种走神开车很不满。
阮月知错,随即立马就扬起个笑脸凑到纪舒的面前,拉着她手臂说:“抱歉,我下次不会再这么了。”
“你这样很危险。”
“我知道错了。”
“唉。”纪舒叹了口气,无奈的说:“算了,来都来就住这里吧。只不过有一点很烦,纪止衡最近也被强制住家里了。”
听到纪止衡的名字,阮月垂眸,想起来上次晕倒进医院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跟纪止衡表达过感谢。
这次有机会遇见,要趁机。
跟在纪舒的身后进了客厅以后,阮月看见卢青正站在面相草坪的那扇落地窗前的桌子上写书法,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
当卢青的目光看过来时,阮月脸色开始有些不自然,浑身也觉得别扭。
下一秒,就看见卢青轻轻的搁下的毛笔,一边擦手一边对阮月说:“沙发上坐,我有话要问你。”
闻言,阮月呼吸一滞。
因为不管卢青是问什么,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实话说不好,不实话说也不太好。
纪舒看得出阮月很紧张,于是拉着她的手走向沙发,还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没事,我陪着你。”
这厢纪舒的话音刚刚落下,那头卢青就说:“纪舒,你上楼去看看你哥需不需要下午茶。”
卢青的语气,是命令式的。
纪舒跟阮月对视,眉头轻轻的皱起来,正要张口拒绝,卢青的目光就很严厉的看了过来。
那模样,仿佛在说不去的话就家法伺候。
纪舒为了友谊,脖子一梗,“不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卢青就说:“今晚之前,抄写两份家法送到书房。”
纪家的家法,抄写家书,而且是毛笔字,蝇头小楷。
纪舒咬牙,同情的看了一眼阮月,就蹭蹭蹭的上楼,门也不敲,一脚踹开纪止衡的房门吼:“要不要下午茶!”
吼完,发现浴室门口的纪止衡赤身裸体,竟然……
没有穿衣服!!
纪舒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纪止衡很淡定,信步走到窗前拿起浴袍裹上,嘴角勾起:“上门服务?”
……
楼下,沙发处。
阮月背脊笔挺的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靠在一起,姿态端庄而有礼节。
卢青慢悠悠的走过来,目光不曾停歇的打量着阮月,说实话,对阮月的外形和礼仪姿态,是毫无可挑剔之处。
只是目光划过她的肚子,卢青眉头就皱了起来。
都是女人,卢青看得出来阮月肚子的异样,而且,阮月的手虽然乍一看是双手交叠的放在大腿处,其实下意识里是在护着她的肚子。
卢青眉目往下又沉了几分,等不及落在的沙发上就问:“新闻里说的,你跟承宁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阮月抿唇,心跳加快。
等到卢青在沙发上坐下了,她才回答道:“后来白爷爷不是出来澄清了吗?”
话落,阮月以为卢青会信。
谁知道卢青摇摇头,冷笑一声,讥讽的说道:“他的话,几乎没有可信度。”
这么以来,阮月这才想起,白爷爷跟她曾经是恋人,然后后来,是白爷爷失信没跟她在一起,让他被赶出白家,颠沛流离,才嫁到了纪家。
外界的人,还都说是卢青喜欢攀高枝,梦寐以求的想要嫁入豪门。
阮月对这些八卦其实一点都不感情,但她之所以知道,都是因为白承宁。
她在白家的那些年,亲眼看着白曼宁成天都拿这些事情来刺激白承宁,也亲眼看着外头的人,骂白承宁野种、私生子。
白承宁的所有伤痛,她都知道。
回过神来,阮月很坚定的说:“白爷爷说的都是真的。”
话落,她看见卢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阮月礼貌的微笑,“抱歉,除了这个答案,我真的没有别的答案能给你。”
闻言,卢青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她又瞟了一眼阮月的肚子,问道:“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么直接的被问道,阮月还是愣住了。
她楞了很久,这期间卢青眼神失望的看着她摇了摇头,道:“阮月,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卢青就起身离开了客厅,留给阮月一室寒冷的空气。
阮月坐在沙发上,很久不曾动。
是啊,在嫁给白承宁以前她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嫁给白承宁以后,她成了不伦之恋的主角,被万人唾骂,还将药成为一个单亲妈妈,被别人看不起。
过了不知道多久,阮月才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一头撞到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是纪止衡。
纪止衡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神清气爽,看样子是打算要出门。
阮月往下退了一阶楼梯,额头痛也没去揉,而是仰头看着纪止衡道:“纪先生,上次谢谢你帮我。”
纪止衡轻轻颔首,从她身边走过。
擦肩时,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不用谢,帮你是因为你是纪舒的朋友。”
阮月楞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也有可能是想到了,但不敢往下去深思。
揉了揉额头,阮月继续往楼上走。
这次走了没几步,就又碰到纪舒急匆匆的要下楼,见到她就问:“纪止衡呢,已经走了吗?!”
“走了。”阮月点头,又问:“怎么了,你们又闹矛盾了?”
“王八蛋,调戏我!”
纪舒义愤填膺的说到,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阮月的脸色已经变化了。
她伸长脖子往下看,只看到纪止衡的一个背影,在客厅转角的地方彻底的消失。
回过头来,纪舒看见阮月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除了一点水迹,没摸着别的。
“怎么了?”纪舒别扭,问阮月。
阮月看着她,忍不住问:“舒舒,你跟纪止衡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异父异母的兄妹,是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
纪舒不解,抬脚往楼上自己的卧室走去。
阮月跟在她的身后走进屋,太特意把门关上,然后又问:“是真的吧?”
“是啊,跟你和白承宁一样,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纪舒敷衍的回答,仰头直接倒进自己的大床,呈大字型。
阮月走过去她身边坐下,因为提到白承宁而心里有些不太愉快。
她也在床上躺下,设想白承宁如何回家看到她不见了,会有怎么样的反应,会不会在立马就寻找她。
结果,她等了一天都没等到音讯。
次日,她从画室内走出来,送走小朋友以后靠在门框上,摸出安静的手机翻了一遍,叹了口气。
“在等谁的消息?”白止的声音忽然响起,阮月吓了跳,手机差点落到地上。
慌乱之中,是白止替她接住了手机。
白止拿着手机低头一看,就看到屏幕上硕大的几个白承宁。
他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阮月。
阮月把手机抢回来,一气之下直接把白承宁拉到了黑名单,然后扭头,回到画室去收拾小朋友们留下的残局。
白止走过去,直接拿走她手里的工具篮。
“我……”
“你是孕妇,还是我来吧。”白止说着,就开始弯腰很认真的打扫起了卫生。
阮月站在一旁,看了看四周,还是闲不下来,动手帮着白止一起打扫。
打扫的时间里,她胡思乱想,思绪飞扬,连白止和白承宁同姓这样的问题,她都想到了。
正想得出神时,白止忽然对她说:“你有没有考虑要接些单子来画画,挣更多钱?”
阮月沉吟,心底是想的。
但她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
她低着头,轻声回答:“我觉得我还需要再历练一下。”
白止直接说:“我看过你的画,你的毕业作品,画得很好,看得出来是天赋所在,虽然需要再历练一点,但已经可以接单了。”
“我……”
“你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多存点钱不是么?”白止站直了身体,看着阮月很直接的说道。
阮月蹙眉,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
她点头,白止接着就说道:“你跟着我干,我保证让你在一年之内就成为整个容市最抢手的画手,两年之内把你送去米兰画展。”
说来丢人,但阮月的确是听得目瞪口呆。
大学毕业的时候,老师知道她去电视台做一个化妆师,对她感到非常的担忧,曾经说过可惜了这种话。
但是阮月还从来没有听谁,对自己这么有期望过,这么看得起自己过。
不知所措让她尴尬的笑了笑,回答:“何德何能。”
白止扬起一个笑容,弯下腰继续打扫,一边对阮月说:“如果你自己不自信的话,那我刚刚的话可以当我白说。”
闻言,阮月立马就正了脸色。
米兰画展,她梦寐以求的。
她最喜欢的艺术家伊夫·克莱因,就是因为参加了米兰画展,所以才被世人所知晓,并且至今在艺术节和时尚界都风靡不止。
阮月深吸一口气,对白止说:“我会自信的。”
白止抬起头,扫她一眼,笑了。
……
接下来的几天,阮月一直跟着白止在学画画,精炼自己的画技,大多数的时间里,她几乎都忘记了白承宁的存在。
第二天的时候,她就在新闻上看到了白承宁的面孔。
男人依旧是西装革履的严肃打扮,大概是公司的事物缠身,他看起来很疲惫,显然是没休息好的模样。
阮月看着,有些心疼。
但很快,她就把这种情绪压了下去。
她告诉自己,没必要。
第三天的时候,白止就给了阮月一个单子。
阮月一看单子,是给别墅画画,总的算起来起码要十张以上的画。
第一次就接这样的单子,阮月心里面很没有底,有些害怕的说:“白老师,还是算了吧,我再……我再练习练习。”
白止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塞到她的手心里,很不留情的说:“老师说什么就做什么,相信老师没错。”
阮月拿着那个电话号码,眉头紧紧的皱着。
白止笑起来,拍拍她肩膀说:“放心,有问题我在后面给你撑着。”
闻言,阮月心底还没放松。
傍晚画室的小朋友都走光了时,阮月收拾好东西也打算要离开,因为昨天晚上她短信约了那个客户见面,商谈画的风格和一些要求。
“阮月,等等。”
白止从办公室出来,喊住了阮月。
阮月回头,不解的看着白止走过来,然后递到面前来一个盒子,说道:“换身正式的衣服,再去见客户。”
闻言,阮月不好意思极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的确是需要穿得正式一点。
接过衣服,她说:“老师,钱我回头转你。”
“没问题,等单子结账了你再还。”白止说完,往画馆的洗手间抬了抬下巴,“快去换,换了我送你过去,不要迟到。”
阮月拿着衣服,小跑着去洗手间换上衣服。
白止很贴心,挑了一声比较休闲又不失正经的小西装,粉白的颜色,优雅又不失严肃。
最关键是,比较宽松的款式不会束缚到阮月的肚子。
阮月穿上身,看着镜子时仿佛是看着另一个人,她几乎有点要不认识。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纪舒带她去买衣服。
因为赶时间,阮月在洗手间呆了没多久就出去了,白止看到她的瞬间,很满意的挑了挑眉,领着一双鞋递给她。
“把这个换上,就完美了。”
阮月低头,看见鞋是平底鞋,但样式简洁大气,很衬这一身衣服。
没犹豫,阮月将鞋子换上。
跟在白止的身后走出画馆的时候,迎面的夕阳照在身上的那一刻,阮月忽然间觉得,自己像是破茧而声的蝶。
她不自觉的,就挺直了背脊。
可是下一瞬,在看到画馆门口停着的一辆车时,她脑子里嗡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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