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帝云被老中医的话惊的瘫坐在椅子上很久才回过神来。
他想起李梦溪说的话,她问他,是哪家医院断定他没有生育能力。
不是别的医院,正是吴心怡所在的医院。
这些年,他所吃的药,也都是吴心怡亲自送来。
他给予她全部信任,可这个他从未防备的人,却整整骗了他八年,撒了这么大一个弥天大谎,更甚至害得他险些断子绝孙。
江帝云拿着药方的手都在发抖,被信任的人一刀刺入后背,是什么感觉?
寒冷彻骨。
误会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感受?
恨不得捅自己一刀。
“谢、谢谢。”江帝云捏着药方,站起来的时候,身形晃了晃。
老中医叹了一口气,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他行医五十载,见过各种疑难杂症,还从未见过有人行如此歹毒的心思。
江帝云拿了药走出诊所,艳阳天里,寒意却从脚板底渗入,漫入四肢百骸。
揣在衣兜里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正是吴心怡。
看到这个名字,江帝云后背没由来一阵发凉。
他将手机握在手里很久,才滑通屏幕接通:“有什么事。”
就在开口那一瞬,江帝云已经将情绪都敛了,从语气里根本听不出半点异常。
吴心怡并不知江帝云这边发生了什么,在电话里说:“你之前不是让安排做试管吗,在试管前,得先给你再做一次检查,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看今天有时间来一趟医院吗?”
安排,检查。
这四个字这些年江帝云听了无数次。
江帝云眉目清冷,声音更冷:“不需要了。”
电话那边的吴心怡觉察不对,小心翼翼地问:“帝云,你怎么了,之前你不是说想要孩子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心怡,梦溪怀孕的事还是你告诉我的,怎么,你忘了?”江帝云嗤笑一声:“我老婆已经有孕,自然是不需要试管。”
吴心怡惊愕:“帝云,你疯了,李梦溪怀的又不是你的孩子,怎么,你还想认下?你想再重蹈秦笙的覆辙?我真的……”
江帝云冷声打断她的话:“不会再重蹈覆辙。”
“帝云……”吴心怡心里一下子不安了,在电话里喊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江帝云的声音通过听筒却传到了她耳朵里:“半个小时后,梅林公园见。”
江帝云说完这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吴心怡的心顿时一沉。
梅林公园可是江吴两家老房子那边的公园,以前他们小时候常去玩,如今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去过那边了,怎么会忽然约在那边见面?
吴心怡盯着挂断的手机,心里那股不安越发强烈。
“姐,你在发什么呆呢,我都叫你半天了,今天是江伯母的忌日,你以前不是每年都会去墓园祭拜,今天怎么还没有动身?”
吴静已经进来一会儿了,吴心怡并没有察觉。
听到江秀琴的忌日,吴心怡忽觉后背一阵凉风掠过,脑中浮现当年医院里江秀琴去世的画面,她当时就站在床边,看着江秀琴呼吸困难,双眼瞪如铜铃,伸着干瘦的手想要抓她的手,嘴角抽搐着,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
吴静敲了敲桌子:“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今天还去不去祭拜江伯母啊,你若要去,我今天跟你一块儿去吧。”
吴心怡定了定神,目光闪躲,捋了捋垂下的刘海,说:“今天就不去了,帝云刚刚打电话找我有事,我得出去一趟,你该干嘛干什么去。”
吴静耸耸肩:“那好吧,反正每次只要是帝云哥找你,你总是最积极,连我这个妹妹也要靠边站。”
“你还吃这干醋?”吴心怡笑了笑,拍了拍吴静的肩膀:“我先走了。”
吴心怡换下身上的白大褂,拿了包去洗手间化了个妆才开车去梅林公园。
多年不来,这边的路况都已经变了,吴心怡绕了不少路才到达梅林公园。
天气热了,又是大中午的,梅林公园人很少,吴心怡停好了车,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梧桐树下的江帝云。
吴心怡没有立即过去,她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江帝云的背影,这个背影,她已经看了二十多年了,从单薄瘦小的背影到如此的成熟稳重。
她的目光,一直都追随着他。
心里哪怕滂湃如海,她也只能在他面前淡淡一笑,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的心事。
江帝云小的时候就长得很好看,很招小女孩喜欢,街坊邻居也都喜欢逗他,还拿江帝云开玩笑,以后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当媳妇。
那时候的江帝云很腼腆,红着脸不说话。
陈年往事一件件涌入脑海,物是人非,看到这十几年都没有什么变化的梅林公园,吴心怡心里有一种说不来的怅然。
她踩着高跟鞋慢慢走过去。
江帝云听见了动静,他知道是吴心怡来了,并没有回头,目光眺望着前面的游乐场,语气不冷不热地说:“坐吧。”
将近两米的长椅,吴心怡很想靠近一点,就像小时候一样,还能肆无忌惮的粘着,可她此时只能坐在长椅的另一头,两人之间隔着一米宽的距离。
“你怎么想起来这个地方了?”
“有十几年没来了,就想过来看看,记得小时候我们常来这里玩,那个时候,这里也不收门票,每次都要到饭点了,吴婶扯着嗓子叫你回去吃饭,路过你家门口,闻着红烧肉的香味,我就站在门口咽口水,你就趁吴婶不注意把红烧肉都端给我吃,然后又像乖宝宝一样坐在饭桌前。”江帝云不急不缓地讲述着两人小时候的事:“有几次跟附近的小朋友玩,我很羡慕他们都有玩具,然后你就过去跟人抢,还把人打哭了,别人家长来找,小静会替你扛下,久而久之,小区里的邻居都说你乖巧懂事,拿你做榜样,你的学习成绩也很好……”
吴心怡还是第一次听江帝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这世上没有突如其来的变化,江帝云忽然忆起往事,肯定是有原因。
“帝云,你今天怎么了?”
江帝云侧头看了眼吴心怡,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心怡,小时候我只觉得你是不懂事,越长大,你越文静,不像以前疯闹,你变得很优秀,成为吴婶的骄傲,也让我觉得骄傲,可我更加看不懂你了,刚才我坐在这里一直在想,是什么会让一个好女孩变成坏女孩,用八年的时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伤害拿她一直当妹妹的哥哥。”
闻言,吴心怡的脸色霍然大变,全身上下的神经在那一瞬间绷紧了。
她只敢看江帝云的眼睛一秒,再多一秒,她都怕自己绷不住。
“帝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好女孩坏女孩,什么伤害,我怎么都听不懂啊。”吴心怡尽量用笑去伪装自己,可是她自己却不知道,她的笑有多勉强,多假。
“听不懂吗?”江帝云满目失望,将从老中医那的化验单重重拍在长椅上:“你好好看看这个,八年时间,我一直吃你给的药,却一直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而我将药停了几月,梦溪就怀孕了,心怡,你给我一个解释,最好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江帝云的语气不重,可每一个字都似千斤重砸在吴心怡的心口上,他冰冷而失望的眸子于她而言,万箭穿心也不为过。
吴心怡浑身都在发抖,她错愕地看着江帝云,再看着化验单,她给江帝云下药八年的事,再也瞒不住。
化验单上,江帝云是有生育能力的。
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江帝云会暗中停了药。
吴心怡抖着声音急切解释:“李梦溪怀的真是你的?帝云,你别被骗了。”
看着如今还狡辩的吴心怡,江帝云霍然从长椅上站起来,怒气腾腾,音量也陡然间拔高了几分:“到底是谁在欺骗我,八年,我被你蒙在鼓里整整八年,吴心怡,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到底是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你用如此阴损的方法害我绝后?”
吴心怡被吼得心头一震,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恨,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可吴心怡没有认,这一认,那就真的是毫无转圜余地了。
吴心怡站起来,迫切解释:“帝云,你听我说,这可能是误会,我怎么会害你,你刚才也说了,你看上的东西,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为你得到,都会送你面前,又怎么会害你,我给你的药并没有问题,就算是真有问题,那也可能是医院里弄错了。”
江帝云怒极反笑:“弄错了?医院能弄错一次,难道能弄错八年?”
“难道你要信这一张化验单,信李梦溪的话,也不信我这个跟你相识了二十多年的人是吗?”吴心怡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害你?”
“因为你爱他,你爱的偏执,爱的疯狂,凡是跟江帝云好的女人,你都一个不容,你不允许除你之外的人为他生下孩子。”李梦溪的话插进来,吴心怡脸色一白,江帝云眸中涌现意外,李梦溪也没去管江帝云的反应,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医院证明:“我将你给他吃的药拿去医院做了检测分析,你在药里面一直混合着一种能导致他不育的药,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在经过一夜无眠后,李梦溪去了医院,又花钱催医生尽快出结果。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一直都知道江帝云去了哪里,他的手机设置了定位,而她能随时接收定位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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