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只觉做了一个冗长而破碎的梦,梦中一会儿是哭泣的璟儿一会儿是爹娘着急的呼唤还有褚晟忽远忽近的笑脸,等悠悠转醒费了大力气才将双眼睁开,率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双红肿的双眼,不禁又闭眼慨叹原来自己还在梦中啊!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却高兴而又小心翼翼的叫出声:“姐姐醒了!”玉儿这才明白自己这回是真的醒了过来。
絮儿不眠不休的照顾了自己一整夜着实让玉儿感动不已,又在床上躺了几日这才稍稍有了些气力。这日玉儿正靠坐在床头,床前坐着絮儿跟夏琳。二人说着当日自己生病时的情形,脸色时红时白声音时急时缓,只比那说书先生说的还要精彩几分。
玉儿大病初愈脸色仍很苍白但听着二人所说终于将自己那日昏迷后的事情弄了个明白。看来还要多谢玖烨王,于他虽是巧合下的举手之劳对自己来说却如救命之恩。
那日宋太医来诊视后告知絮儿自己是患了热症,风寒夹湿兼有内热,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但高热不退时间长了即使没有性命之忧也会使人痴傻疯癫,现在想来真是后怕若果真如此当真比让自己死了还可怕。
终于在元和十年的初雪来临之际玉儿的身子真真的好了起来,虽还时不时的咳上两声但到底脸色红润了许多,因着被今心几人看着日日在床上躺着又不知服了多少滋补的药膳身子反倒比原先圆润不少。
大雪纷纷扬扬连着下了几日,窗外万物都似披上了一层厚厚的棉絮,绵软圆润煞是可爱。这日起来天空终于放晴,玉儿欣喜的掀帘出去,被兜头兜脸吹来一股清冽的冷风,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今心看见急的直跺脚,嚷道:“娘娘这是不要命了么?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来糟蹋自己身子,这大冷天的站在风口上作什么?”秋水闻言忙从里面拿出一件纯白色的白狐大氅披在玉儿身上又替她将脖颈间的白羽理顺带子系好。
玉儿虽已年余二十,但穿上这件大氅头上的珍珠流苏步摇加上耳上的珍珠耳串跟颈间白色软羽交相呼应直将她称的好似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她也一时孩子心性不待秋水整理好拔腿便往外走去。
大雪初晴,御花园中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扫去,玉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上面,每走一步便发出嘎吱一声。她时不时地停下脚步搓个雪球亦或驻足闻一闻盛放的梅花香气,整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御花园中像只轻盈的蝴蝶,通身雪白似要融入这天地之中。
身后今心跟秋水捧着手炉亦步亦趋的跟着,时不时的劝她回去。她玩心正甚怎可听劝,三步两步来到锦池边,锦池边常绿的松柏如今也被染成了白色只留星星点点的墨绿交参其中。
玉儿仰首去看,一时竟看愣了神,这雪松竟这样挺拔威严。直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咳嗽声方才回过神来。旋首去看,却是一个面生的男子,看他打扮也是王公贵族无疑,只是从前并不曾留意一时也不知是哪位贵胄。倒是今心先矮下身去,口呼:“奴婢参见玖烨王,王爷金安!”
玉儿这才知晓眼前之人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玖烨王褚宁,没想到这样的天气在御花园也能碰见人,按理自己该先去拜访他道声谢才是可如今褚晟不在宫中自己妇道人家单独去见他也是诸多不便,如今在这儿碰见了也是天意。便也噙了一丝最恰到好处的笑屈膝请安:“妾身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褚宁初见今心只觉有些面熟,思索片刻便反应过来眼前之人竟是自己初回宫那日救下的贵嫔娘娘,没想到时日不长已经能出来赏雪了。便也面带笑意答道:“贵嫔不必多礼,起来吧。”
玉儿盈盈起身一眼望去眼前之人傲然站在雪中着一身常服一脸笑意好似普通人家的富贵公子。到底是一家人眉眼间与褚晟确有几分相似。褚宁见面前的小女子竟一直盯着自己瞧,心中玩味脸上笑意更甚,但到底有些赫然清了清喉咙率先开口问道:“贵嫔身子都好全了?”玉儿这才发觉自己不妥,双侠绯红,答:“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说起来还要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妾身本该亲自去道谢,奈何这几日天气一直不好还请王爷见谅!”
褚宁摆摆手,状似玩笑般开口:“贵嫔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又接着道:“到底大病初愈,贵嫔还是莫贪念这雪景,身子要紧!”
玉儿清浅一笑,又屈了屈膝道:“王爷所言极是,妾身这就回去了。”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褚宁看着她的背影微一愣神,旋即又摇头笑了笑,兀自在这雪景中徜徉。
这日去给皇后请安,还没进殿隔着厚厚的帘子便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笑声。玉儿稳了稳心神,换上一副亲切平和的笑脸掀帘走了进去,先是给上首的皇后请安,接着对众人道:“姐姐们来的好早!”
淑妃也笑着回道:“妹妹前些日子病着,如今看来可是好全了?”
玉儿在自己位子上坐下,答:“多谢姐姐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又接着问道:“姐姐们方才聊什么呢?说的那样开心。”
皇后听见玉儿问起,抬头答道:“方才有御前的人来报,前方战事平稳皇上已经班师回朝,若是赶得及年前就能回宫。”
玉儿听见皇后的话,心中像是漏跳了一拍旋即又狂跳不止,忍不住的欣喜,脱口而出:“可是真的?”
皇后也不见怪,仍是一脸笑意的答道:“自然是真的,你表哥韩侍郎已经率先赶回来了,只怕这两天就要到了!”
后面说的话玉儿已经听不见,满心满眼都是褚晟要回来了的窃喜,到最后只觉鼻子已有些酸涩。
从没像如今这般盼望过时间过的快些,一想到再有些日子就能见到褚晟玉儿总是禁不住弯了嘴角。这日今心进来见玉儿正横卧在贵妃榻上,拿着本书懒懒的看着,上前一步屈膝说道:“娘娘,有兵部的人求见!”
玉儿眉头微皱,略一思索,大约是祤表哥回宫了,便忙命传进来。来人一进来便跪下请安:“末将参见玉贵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你来找我有何事?”玉儿慵懒的一摆手,沉声问道。
“回娘娘,末将奉韩侍郎命来给娘娘送些边关的特产。”来者站直身体抱拳答道。
玉儿一听欣喜的回道:“表哥已经回来了吗?”
“回娘娘,韩侍郎昨晚已经入京,如今人已在兵部。”
“那便好!”说着转首对今心吩咐道:“快将盒子接过来。”
那人完成吩咐便转身去了。
待今心将盒子打开呈上来,玉儿只瞟了一眼便让收起来。从前在家中祤表哥也总是这样隔三差五给她们姐妹带些好玩的好吃的,如今想起只觉物是人非,自己早已没了当初闺阁女儿含羞带怯的喜悦。只是他还能想着自己心里大抵还是有一丝甜蜜的。
正准备敛神继续看书,忽然闫肃打了个千儿走了进来。这闫肃虽是她宫中的总管太监但因着玉儿并不十分信他,一应大小事务大都交由今心打理,与他便不那么亲近。
“娘娘,奴才适才得了个消息,思来想后还是觉得要说与您知道。”闫肃进来后弯腰悄声说道。
玉儿眉头微蹙有些嫌恶的闭了闭眼,她素来不喜那些爱装神弄鬼之人,遂懒懒的开口,问:“什么事情要这样神神秘秘的?”
闫肃见她这样,讪讪一笑回道:“关雎宫里的陈氏不见了!”
玉儿听他说到陈氏,先没弄明白说的是谁,细想一下,关雎宫、陈氏,可不就是昔日盛宠的兰修仪!惊得立马坐起身,急急问道:“你说陈丽欣?她不见了?什么意思?去哪儿了?”
闫肃见玉儿终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满意的露出微笑,答道:“回娘娘,奴才并不知情,只知道早晨去给她送早膳的小宫女去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玉儿握紧双拳,心中愤恨不已,已经身在冷宫了还这样折腾。只怪自己当初一时心软,没有赶尽杀绝!
闫肃窥着她的脸色阴晴不定,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可要奴才差人仔细找一找?”
玉儿忙收起脸上的怒意换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回道:“不必了,此事自有皇后娘娘做主,她从前到底也是个主子,宫里不会不管的,否则于她母家也不好交代。这事与我锦绣宫毫无瓜葛,我们大张旗鼓的去找人像什么样子!”
“娘娘说的是,那奴才先行告退了!”说着便弯腰慢慢退了出去。
闫肃走后,玉儿再也无心看书,这个陈丽欣身在冷宫竟然还有本事跑出来,背后定有人帮衬,若没猜错十有八九便是李曦月,当初她们蛇鼠一窝害死了璟儿,自己还没动手她们倒先下手为强了。只是想不明白她们到底有何阴谋。一上午玉儿都处在焦虑之中,实在是有些坐卧不定便起身去了絮儿殿中。
絮儿见她脸色不好,迎上来扶她坐下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玉儿叹口气,一脸不甘的回:“关雎宫的陈丽欣跑了!”
絮儿一听也惊的变了脸色,问:“跑了是什么意思?跑去哪儿了?”
玉儿一脸颓丧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如今她人还在不在宫里尚不好说,只怪我当初做事不够果决,否则她死了倒也干净!”
“姐姐就是爱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这事怎么能怪你呢!”絮儿说着上前握住姐姐的手接着道:“只不过她将当初获罪的缘由都怪在姐姐身上,我只怕她会伺机报复,姐姐这几日还是小心些为好!”
玉儿听了这话,斜睨双眼嗤笑一声,道:“我还怕她不来找我!”
絮儿见了眉头微皱,摇了摇她被自己握着的手,仔细劝道:“姐姐,还是小心些的好!”
玉儿见她着实担心自己,心下不忍反手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安慰道:“你放心,我自当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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