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红妆

    
    唐太太来之前就预料到了唐秉正的反应。
    所以就算被他劈头劈脸说自己慈母多败儿，说她这个当母亲的蠢被白哲成骗，她也没有多加反驳，还很好脾气地听着他的数落和责备。
    既然他想说，说了也许还能让他顺气，那她就站在原地让他‘横加指责’罢了，被骂又不会少块肉。
    而且，这些多年来，都是她对他发难，这次反过来，好像感觉还不错。
    看着唐太太面无表情，不，应该说脸上似乎有些惬意的小表情地站着听他说了那么多话，唐秉正心里更是烦躁了。
    一开始俩人争辩的时候，还稍微能够感觉到她是紧张的，也会为了唐其臻争辩，可是现在，倒是好，他说什么都不吱声了。
    “我说话，你听进去了吗？我绝对不可能同意那个女人进门，白哲成那个人，竟然把做生意的手段用到了对付我唐家，他还真的是会打算啊。”
    “白哲成约了你明天在理查饭店见面，我帮你应下了。”
    唐太太等他说完，出其不意地来了一句，唐秉正差点没为她的自作主张捶心口。
    “你这是做什么？唐家的门，难不成和他白哲成见一面就能够进的吗？他白家以前是威风，现在可能还比以前更威风。可是再威风，能够抹去他有一个当舞女的外甥女不成？”
    唐太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估计也是有一种护短的心理，听着他舞女舞女地喊，心里不太畅快。
    “你这是做什么？舞女舞女舞女……你就不能说话好听一些吗？搞得好像舞女就不是人一样，你可别忘记了，那个舞女还是你孙女的母亲，你说得那么难听，儿子不要了，儿媳妇也不让进门，现在是打算孙女也不认了吧？那可是唐家的血脉，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
    既然直说不行，唐太太便用激将法。
    其实她是知道唐秉正也很喜欢小纯熙的，到了这个年龄，怎么可能不疼爱孙辈。
    而另外一边，唐满月劝说唐砚华，一样未果。
    唐满月的劝说本事，在她大哥唐砚华的高压下，还有语言的碾压下，简直无所遁形。
    不仅没有劝说成功，她还乖乖地交待了自己劝他的那些话是谁教的，总之有什么话都一五一十地从嘴里吐了出来。
    唐砚华问到话，也没说什么，唐满月也不敢问什么，赶紧跑了。
    只是，唐满月的询问，也算是提醒了他，毕竟他们俩人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唐家的名声不说，唐其臻这个弟弟是父母的心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哪里成。
    也是时候让一切回归正轨了。
    如果没有办法拆开俩人，那么也许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只是，家里，估计要让父亲点头，难度很大。
    一夜无话，唐太太不和唐秉正说话，唐秉正也不和唐太太对眼色。
    俩人冷战，当对方都是透明人，井水不犯河水。
    第二天早上，习惯早起的唐太太起来的时候却是没看到唐秉正了，下楼发现他竟然还吃完了早饭，都准备出门了。
    虽然和他冷战，可是她也没忘记自己的目标，不冷不淡地叮嘱了一句。
    “记得去赴约，不要那么没礼貌。和我斗气就算了，不要在人家面前失了肚量。”
    唐秉正原本还以为她叫住自己是服软，谁知道竟然是说了这么一番话，气得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刚刚下楼的唐砚华叫也叫不住。
    看父母这情况，再联想起昨天白家父女过来唐公馆当说客的这件事，估计俩人把梁意年的去向问题摊开来说了。
    只是，可能俩人意见不合，这都吵架了。
    唐太太看到唐秉正生气，反倒开心，如果他生气了，证明事情上心了，就是成功与否，她也揣度不了。
    哪怕当了夫妻二十多年，有些事情唐秉正的心思，她这个当妻子的也是猜不准的。
    “母亲，您和父亲拌嘴了？”
    坐在饭桌前，唐砚华看着低头用餐的母亲，询问道。
    唐太太看了自家大儿子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了别的。
    “过两天那位小姐就会从北平那边游学回来，到时候我让你骊姨给你们安排见面。记住，一定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唐砚华不冷不淡地点头，表现？
    他似乎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表现，他的冷脸不把人吓跑，应该就是表现了吧。
    只是，他母亲对他的要求，似乎有些高。
    期望过高，往往失望越大。
    听说要和他相看的那位千金小姐，是个知书识礼的，还是以为留学归来的才女。
    他唐砚华，似乎对这样的女人，没有什么兴趣。
    想到这里，他脑海里想起了好些日子没见过的黎岚。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宋家和章家那边，总算是消停了。
    可是之前唐其臻离家出走，他要顾着家里，也好些日子没去看黎岚了。
    虽然好些日子没看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怎么今天倒是想起她来了。
    估计，是缺女人缺太久了？
    唐砚华沉思着自己的不对劲，点头之后就没有吭声，也没有动手吃早餐。
    唐太太看他点头却没有吭声，以为他心里是不乐意，便忍不住在他的耳边唠叨。
    “砚华，你自小就听话，从来不需要我和你父亲操心。也是家里累了你，这些年，唐家的生意都是你操持着，你弟弟也要你护着，你父亲退下来了，也还是要你接着。”
    “总归啊，是耽误了你的婚事。但是，母亲也不是对你的婚事不上心，也知道你在外面有了小公馆。虽然那是一个舞女，但是听说早就从良了，大家都记得的是她歌后的美名。这是好事，不过如果到时候你成婚了，你妻子不答应，那边你还是少去吧。”
    唐砚华听到这里，倒是有些反感这样的话题。
    “母亲，这件事，以后再打算，我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成成成，我也不逼你做什么。那个女人跟了你那么久，如果到时候想要当姨太太，我和你父亲，也会点头。不过，你真的要上心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妹妹都是小孩子的母亲了，你弟弟”
    “……你弟弟虽然因为那个舞女闹了离家出走的事情，可是毕竟也是有着落的，也是小纯熙的父亲了。那个孩子，看着机灵漂亮可爱，一看就是我们陆家人，如果她的母亲不是那个女人，那得多好。……”
    唐太太说着说着，叹起气来，原本唐砚华以为她会把这件事绕过去，谁知道她绕着绕着却突然绕了回来。
    “总而言之，过两天的相看，你可不许给我掉链子，不然……”
    “我知道了……听说，白家的人，昨天来了？”
    唐砚华看直接问问不出来，便想着能不能旁敲侧击。
    唐太太停下筷子，看着儿子，想着也许儿子会是一个得力的帮手，便把事情和他说了。
    说了之后，便询问唐砚华的意见和看法。
    “母亲，答应白家了？或者说，愿意接纳梁意年了？”
    “不接纳，那你的小侄女，就一直得跟着他们俩人在外面奔波辛苦。你弟弟你也知道，从小就养尊处优，其实他也是能吃苦的，只是，他是我儿子，是你的弟弟，我舍不得他吃苦。”
    “父亲，怎么说？”
    唐砚华这么问，唐太太笑眯眯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手。
    “你父亲，自然是不同意。他的牛脾气你也知道，为了我们唐家，为了你的亲弟弟，这件事，你这个当大哥的，可一定要好好帮着筹划，只要筹划好了，事情按照白家的计划进行，相信事情到最后一定能够两全其美。”
    唐砚华倒是没想过自家母亲这么好说话，不过也是，当初她虽然态度强硬，不过也是心软的。
    唐太太顿了顿，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
    “至于那个女人，我不喜欢她，她也不用进唐公馆的门，其臻和小纯熙也都可以回来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对于唐家来说，些许的名声缺失，那也是无关紧要的，只要不要太难看就行。”
    “那行，儿子会给父亲那边做思想工作，也会和白家那边去交涉，很快就是白家的宴会了，如果白哲成真的是想要办成这件事，就得借助那个声势浩大的宴会。”
    唐砚华觉得，白家的宴会，肯定是声势浩大的，而且，通过这个宴会，白哲成如果是真的想要撮合俩家的姻缘，一定是能够成功的。
    唐秉正虽然梗着脖子和唐太太说不会去赴约，但是早去上班，在洋行看了一会儿账单，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却是怎么也安静不下来，想了想，还是让司机开车带他出去溜达。
    不过，他也没说是要去哪里。
    溜达了半圈，他就让司机把车子停在距离理查饭店不远处的街上，然后把司机打发走，他假意溜达逛逛唐家的一些店铺，这才抬步往理查饭店走去。
    白哲成早就到了的，他也没什么事情做，很早便过来了，还在这里用了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