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治所蓟县,是历史古城,秦以前是燕地,称渔阳,自汉起改称蓟,一直是北方重城。无论是从南往北汉朝进攻鲜卑,还是从北往南鲜卑进攻汉朝,蓟城都是至关重要的战略要地。得蓟城者,得幽州。
蓟城西面是太行山脉余脉的西山,北面是燕山脉的军都山,两山在南口关沟相交,形成一个向东南展开的半圆形大山弯,本地燕人称之为“北都弯”。它所围绕的小平原即为北都小平原。诚如燕人所言:“蓟城之地,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诚天府之国”。可谓三面环山,只有南面一个平原出口。易守难攻,对于鲜卑大军来说,只有通过北面的居庸小道往南直插,才能进攻到蓟城。但是只要蓟城有数千人马,六七月之内,鲜卑绝难攻下。这是檀石槐屯兵二十万于北疆而没有进攻蓟城的首要原因。
在他看来,只要攻下蓟城,整个幽州轻而易举就能纳入鲜卑版图。但是,蓟城有十多万人口,随便凑凑就成拉出万人大军,守城不是问题。鉴于此,檀石槐才假意答应汉庭的和亲,以麻痹对方,然后采用长途奔袭的方式一举攻克蓟城,再渐渐吞并整个幽州。这是檀石槐埋在心里的计划。
檀石槐刚接到汉使通报,队伍将要进入蓟县,稍作休息后过边疆,直奔牙帐。他立即吩咐所有下属重新装扮整座都城来迎接和亲队伍。为了显示真心实意的接受和亲,他已经一个多月未曾去过军队,而且议会时也不提军事。此后的数日,更是全心全意将所有心思花在布置新都之上。
如今的牙帐,到处大红彩带高挂,鲜花摆满街道,比以往任何一年还要热闹、漂亮、壮观。所有鲜卑人都认为 “大人”不会再与汉朝发生战争,安宁富足的生活即将到来。
与此城情形类似的城池是蓟城,甚至后者比之更为热闹。因为远赴鲜卑的和亲队伍要在蓟城逗留两天,补充粮食及略作休整。
此刻,送亲队伍已经到达蓟城西三里处,在午后的阳光下浩浩荡荡,旌旗招展,鼓乐齐奏,整条队伍如同一条大红色喜庆巨龙,蜿蜒在官道上。
西城门处警卫森严,百名差役分列道路两侧,将人群隔离至大道两旁,一派熙熙攘攘的景像。城门人群后的大草堆,五人盘坐其上,看着这番盛世之景发出由衷的感叹。
“如果这不是表面,如果这不是雷雨来临前的和平,该有多好。”
刘备五人快马加鞭,正好赶上这场只有汉朝初年才能看到的景像。就连昭君出塞也没有这番盛景。但是,万年公主始终没有昭君那么伟大,一个是自愿,一个是强迫。对于她来说,宁愿被囚在皇宫一辈子,也不愿被野蛮人碰自己一根指头。可是董卓要挟,如果和亲有什么闪失,少帝就做不成皇帝。董卓的语气异常狂傲,这让做为姐姐的万年公主,不得不为弟弟刘辨着想,为大汉朝着想。她咬咬粉唇,和亲就和亲吧。反正汉人已经习惯用女人来换取尊严。
送亲队伍正在徐徐进城,万年公主安静的坐在宽敞凤鸾轿内,耳中尽是百姓们的好奇与惊叹声。她拨开红色丝绸轿帘,掀起一角,皮肤白净、身材挺拨的北方人映入眼帘。
“这就是蓟城。蓟城百姓与其它地方的除了身材之外没有什么两样,一样的无知,一样的纯朴,一样的渴望和平。”
坐在万年公主右侧的蔡文姬则是掀开了另一角轿帘,秀目向外张望,寻找着未婚夫的身影。她自从得到万年公主远嫁鲜卑的消息后,就让师兄曹操将其按排在了送嫁丫环里。与卫仲道分别前,两人约定,于幽州碰面。此站是送亲队伍在汉朝境内的最后一站,之后就会改走秘密线路,所以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就在轿子穿过城门的前一秒,她看到了草堆上的卫仲道,卫仲道旁边赫然是器宇轩昂、风度翩翩的刘备。她心喜欲狂,立即拉着万年公主的玉手叫道:“他来了,他来了。我就说嘛,他是个重情义的汉子,绝不会认由你嫁去鲜卑不管的。”
万年公主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芳心禁不住的狂跳,眼神中尽是渴望神色,没有来由的微笑,一路上的忧愁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终点不是鲜卑,而是白河峡谷。
“公主,公主。”蔡文姬轻轻呼唤,万年公主从遐想中醒来,愁绪又上心头,不禁黛眉微蹙。
“怎么了,你是不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吗?还是……”
“相信,我相信,一千一万个相信。”万年公主急切的打断道:“就是我太相信了,才担忧。他的个性天不怕地不怕,手里没有权,现在连一个县令都不是,谁会买他的帐?手里没有兵马,没有实力,谁又会买他的帐?他这样来,岂不是非常危险?”
一连三个发问,将蔡文姬问住了。她惊讶,自己认识的这个公主还是万年公主吗?她什么时侯变的这么不冷静,变的这么没有思考能力?忽然明白,万年公主对刘备是动真情了,所以满脑子是对方的安全,完全忽略了自己身处险境,只为了对方着想。而自己对于未婚夫卫仲道,也是如此。这种感觉,只有经历过才能深切的体会。
“你有办法联系到他,是吗?你告诉我,你能联系到他。”万年公主双眼含泪,在皇宫囚禁的日子里,每每想起这个人,都会忍不住的含泪。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滴落,毫不掩饰对他的关心已经超过了友谊。此时的她,犹如一朵褪了色的牡丹,谁见犹怜。
“你放心,刘备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没有把握的仗, 他不会打;没有完整的行动计划,他不会乱来,没有确切的把握,他不会在此现。你就宽心吧。”蔡文姬哀叹的续道:“这些日子,吃一顿饿两顿的,相貌都清瘦了。”
万年公主忽然发现自己失态,一时有些尴尬。心中有疑团,想问又怕蔡文姬笑话,最后始终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悄然问道:“你真的看到是他?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他的来的?他来这里若许是为了别的事情?”
又是连续三个发问,蔡文姬挽着对方莲藕臂,拍手安慰:“我的眼神还很好使,绝没有理由看错。至于用的什么方法呢就得问仲道哥了,我不知情。他来这里呢只会是为了你,若不是,断不会从峡谷长途跋涉、千里迢迢来此。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下心来,然后是大吃一顿,灰复以往的美貌。”
“我现在不漂亮了吗?为什么要大吃一顿,发胖了怎么办?”
“发胖?我的万年公主,你忘了这几天是谁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饭,我都没有胖,你哪会胖。要胖,也是我先胖。”蔡文姬嘻道,哄的对方抿嘴微笑。
“皮丫头,若再取笑我,回头将你半夜里的痴话全都告诉卫仲道,看你羞不羞。”万年公主假装嗔怒,蔡文姬急忙认输。
……
看着队伍渐渐远去,草堆上的卫仲道迫不急待的道:“刘兄,送亲队伍已经到了,他们会住在中郎府,后天出发。只有两天时间,时间紧迫,如何做,刘兄是否已经想妥?”
“既然他们是住在中郎府,那就好办。今晚去见上一面,了解一下情况,再图后计。不过此刻,咱们得先去探监。”刘备说着让何杰带路,朝大牢而去。
由于何杰在北军中就职,所以轻松的进入大牢。众人隔着木槛见到披头散发、一身囚衣的朱金龙,颇为感慨。互相寒喧后,刘备直奔主题:“公孙瓒是什么态度?”因为接下来他要接触的就是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师兄,了解对方真实的态度至关重要。如果公孙瓒执意要按圣旨办事,那么他就要想够充足的应对之法。
“刺史大人兵败后一直担心朝庭会重罚下来,后来朝庭对此事只是加以责备,没有实际的处罚。所以刺史大人不敢再有所疏忽,执意按圣旨办事。但是我知道他也是迫不得已,这些天来,朝庭派来的专员对我加以审问,每每要动刑时,总是刺史加以劝阻,才免去了一些皮肉伤。”朱金龙颇为感激的道。
“宪和,你怎么看。”刘备发问,简雍早就猜到对方要问自己,所以对朱金龙的话听的十分仔细。略作思索,便道:“董卓为了讨好鲜卑主,才将朱兄擒拿下狱。所谓派来的专员也只是做做样子,要不然依公孙瓒地方官的身份根本劝阻不动京官。”
“再者,公孙瓒是北军首领,他的态度其实就是幽州北军将士的态度。朱兄先前射杀鲜卑主之弟,在北军中颇具声望,为安慰打了败仗的士卒,不再给他们添加一些压力与愤怒,必然要让他们心中的英雄,最起码在幽州安然无恙。如果能去北军大营看看,则是最好的。”
“你的意思是……”刘备惊讶,虽然如此问,但是心里已知明白,所以才没有接着说下去。
“玄德,现在是一个极佳的机会,可以控制整个幽州。到时救人、劫亲,全都不是问题。”简雍说着,双眼放光,朱金龙、张飞、卫仲道、何杰四人均不理解。
刘备陷入沉思,简雍补充道:“如果能够顺利实行,必然给鲜卑以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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