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觉之后,姜止亲自送叶昭佩出书房去寿辰殿,在书房门外,却是遇上了神情紧张的云清臣与他身后一样紧张的虎贲。
姜止问:“这是怎么了?”
云清臣蹙眉道:“回君上,刚才回报,那天子使臣出了王宫没有多久,其马车便不见了踪迹。臣等一番寻找,在马车之中,发现了那使臣的尸身。”
姜止皱起了眉头:“死了?”
云清臣道:“是。”
姜止问他:“怎么死的?”
云清臣道:“初步判断,当是毒杀。”
姜止一挑眉头。
叶昭佩比较关心另外的方面。她向前走了一步,向云清臣问:“可知那是什么毒,能诊出来么?”
听见叶昭佩的问话,云清臣显而易见地停顿了一下,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这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回王后,是常见的铅丹。”
铅丹这东西,对于在场任何人而言都不陌生,不需要太多,服用下去便可以要了一条性命。
“铅丹不难得到,若是要寻找下毒之人,靠这方面可不行。”叶昭佩沉思着说道。
“不错,”云清臣也道,“当时属下特意安排了人跟随马车,但在街口被多架马车冲散了注意。后来去追寻时,却是费了些时间才找到马车在什么地方。”
“是有人故意设计?”叶昭佩的目光转到了云清臣的身上。
云清臣肃然点头:“并不排斥这个可能,并且可以说,是这个的可能性最大。”
叶昭佩正摸着下巴思索她这些年来记住的仇家,哪些还会活着,哪些可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对天子使臣下手?
一直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姜止实在是醋得不行,上前插入了两个人之间:“不是要去随母后学礼吗?若是去得迟了,岂不是要叫母后生气?”
他对着叶昭佩说话,却也对着云清臣暗暗使了个眼色。
叶昭佩奇怪地问他:“君上,是眼睛不舒服吗?为什么一直……”
显然,云清臣的情商比她高了不止一点点,当即垂首:“君上,王后,属下还要继续去追寻凶手,暂且告辞了。”
姜止心满意足地点头:“快些去吧,小心些,喊上云莽一起。”
“是。”云清臣领着虎贲都且退了下去。
姜止看了一眼还在沉思的叶昭佩,叹了一口气:“王后现在已经不是美人剑,为何还一直记挂着那些事情?云莽和清臣都不是等闲之辈,这东隅国的王宫也还有许多能人异士,不必事事躬亲。”
叶昭佩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可能我还是没有习惯。”
姜止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那……不如我们一起做点刺激的?让你可以早一点适应过来你已经是王后,而不是美人剑。”
叶昭佩不解:“什么刺激的?”
姜止却只是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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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太后尤其喜爱这个儿媳,吃过了三餐之后便只静待着叶昭佩来。偏是今日,她自从吃午饭之前眼睁睁看着叶昭佩被带走之后,始终没有能够等到叶昭佩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寿辰殿门外。
郑太后等得心中烦躁,扭头问身边的侍女:“去瞧瞧,王后这是怎么了?”
“是。”青杏应了,出去一番询问后再折身回来,脸上带着个笑容。
郑太后蹙眉问她:“笑什么?”
青杏行了个礼:“回太后,彼时王后离开,是因为听闻君上发怒,故而前去劝阻。”
郑太后冷着脸:“此事我早有所闻。那她怎么还不过来?这都什么时辰了?”
青杏笑眼道:“太后有所不知,叫君上发怒的是天子使臣,现在天子使臣已经被赶出了王宫去,而君上留了王后一起睡午觉休息,起来后,君上便领着王后出宫去了。”
郑太后倒是一愣:“出宫去了?去做什么了?”
青杏摇头:“不清楚,不过听那些小侍女说,应该是挺浪漫的。”
听她这么一提,郑太后的脸上倒也漾开了一抹笑:“浪漫?”
青杏道:“是啊,那些小侍女都说着,王后是这宫中最幸福的女子。”
郑太后却是哼了一声:“当年我也这么幸福。”
顿了顿,她再道:“当年我十六岁,嫁给了先王。先王说,我是最与众不同的,他给我送过无数珍宝。我身怀有孕,先王心疼我,亲自带着我去避暑,即便是当年的王后,也不曾有过我的待遇。”
一众的侍女都听着她讲自己过去的故事。
郑太后说了一些,却又摇了摇头:“但我也的确不比昭佩。先王爱我,后宫佳丽却也实在是太多了。”
青杏笑眼道:“但太后您有个孝顺儿子,未曾给太后您受过气,吃过苦。”
郑太后却是瞪了她一眼:“那哪里是孝顺儿子?你是没见他一见昭佩就不搭理我的样子吗?那是个没有良心的!”
一众的侍女纷纷轻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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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这一位没有良心的君王正牵着叶昭佩的手出来王宫,挑了一条没有多少人的路,慢悠悠地走。
叶昭佩问他:“君上,是带我来散步吗?”
她还挺高兴的。
姜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你眼中,我就这么没有情趣么?”
叶昭佩一愣,摇了摇头。
姜止笑着道:“过去听母后说,她觉得一辈子最长的路,便是当年随我父王一同去避暑,父王牵着她的手,走过长长的林荫路。昭佩,若是能将一切都给遗忘在身后不去管顾,你又愿意不愿意跟着我一起走这样的一条路?”
叶昭佩沉吟了片刻:“愿意。”
她又捏了捏姜止的手指头,轻声道:“不过,待会儿若是草丛中有刺客,君上你记得要藏在我身后,我可以……”
“昭佩。”姜止有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上心呢,这正谈着请说着爱,她忽然来一句草丛中有刺客,这岂不是扫兴吗?
叶昭佩停下没说完的话,认真地看着他:“怎么了,君上?”
姜止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你不是美人剑,若是遇上了刺客,那也是由虎贲来搞定,不然我养着他们有什么用处?”
叶昭佩“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姜止再次强调:“现在你是王后。”
叶昭佩重复道:“现在我是王后。”
姜止满意地点头:“那继续朝前走吧,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姜止的确为叶昭佩准备了惊喜。二人现在所在之处在王宫以南,是一处原本用以建造狩猎场的地方,狩猎场还未修建完毕,前些日子因为一些缘故终止了。
走过一段路,老远可以看见一个正冒着白烟的窑子。
叶昭佩很好奇:“那是什么?”
姜止笑眼道:“你不是一直喜欢南窑烧制的陶瓷器吗?我便将南窑最出色的师傅都给招了过来,只为你一个人烧制。”
叶昭佩一愣。
姜止又叹了一口气:“原本打算把这个惊喜留得晚一点再告诉你的,可你实在是叫我生气。”
说完,他看向叶昭佩,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责备,可后者神情颇为委屈,实在叫人发不起火。
姜止只得磨了磨牙:“你是王后,最应该关心的是我什么时候娶你,还有你嫁给我时,我们新婚之夜应该做什么,再考虑一下,嫁给我之后,我们两个又该什么时候要孩子,要几个。”
叶昭佩没说话,有一点点脸红。
姜止叹息:“但现在搞得偏偏是我在想那些事情,而你更为关心国家大事。昭佩,你有没有感觉,我们两个人可能是弄混了?”
叶昭佩依旧不说话,只是张开了双臂,抱住了姜止。
姜止耍脾气:“抱着我也没有用,我还在生气。”
默了片刻,姜止又道:“不过,可能亲我一下,会有点用处。”
叶昭佩没动,只是把脑袋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几分:“君上,谢谢你对我这样上心。”
姜止心有点软,但嘴还是硬着:“所以你是不决定亲我了,是不是?”
“对了,君上,”叶昭佩忽然抬头看他,眼睛亮亮的,“我记得这里本来不是要用来做狩猎场吗?要是建造了这样一个烧制陶瓷的窑子,岂不是很不方面?”
姜止垂眼看她,到底是没有忍住,狠狠地亲了她一口。
叶昭佩险险地稳住呼吸,姜止松开她,心里这才舒服了。
他慢悠悠开口道:“原先是准备用来做狩猎场,不过后来发现,狩猎没意思,当君王也没意思。”
叶昭佩揉了一下自己发红的脸:“那君上觉得什么有意思?烧制陶瓷吗?”
姜止摇头:“那也没意思,唯独有意思的就是讨你欢心。”
他道:“除了这样的一个窑子,其余的地方建造街道,建造高楼,一切你喜欢的,都建造在这里。这里全部都是你的。”
叶昭佩“啊”了一声,半天也没找到适当的回话。
姜止看向她:“不过不清楚,现在我可有讨你一分欢喜?”
叶昭佩慢慢地点头,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立在二人身后的官水面带笑意,心想,君上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有当初那位宠妻无度的燕国公的遗风,这宠妻的力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不同的是,当初燕国公会亡国,那备受宠爱的女子也都尸骨无存,但姜止与叶昭佩不同。
姜止会为了叶昭佩,建设一个更为安居乐业的东隅国。
至于叶昭佩,若有人生出一丁点要伤了姜止的念头,都会在动手之前,被她大卸八块。
这一对,从来与“亡国”不搭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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