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剑

    
    云家最负盛名的，除了这一位年纪轻轻便担任虎贲中郎将的云清臣，便是那位云莽。
    云莽年长云清臣四岁，曾入过火烧山修行。
    在火烧山，他虽然称不上是顶尖的杀手，但也已经十分出类拔萃。一般人和云莽过招，不出十招必败给他。唯独是像叶昭佩这样得了神女庇护的，可以在一招之内解决云莽。
    后来他成为了姜止的亲信，也与王后叶昭佩的关系不错，可谓是人生赢家。
    但云莽此人，其声名远远不及云清臣那般好听。形容云莽一般都用“风流公子”、“俊俏郎君”这样带着些揶揄的词句。
    不过云莽的确是一个风流的俊俏郎君，他撩拨过的、对他动心过的，从乐都之东可以一直排队排到西边。为此，清心寡欲的云清臣一般不和他一起出门。
    但云莽此人虽说放荡不羁，游戏人间，但当他真正动心的时候，他也就收了所有心思，准备好去过安稳的生活了。
    云莽爱上了街头那个卖胭脂水粉的小姑娘。
    而说实在的，云莽对水灵媛动心，还真不是因为水灵媛的祖父水无源，一开始，云莽甚至都不知道人家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一天，云莽完成了姜止交给他的任务，凯旋而归，骑着高头大马从城门进来。少年鲜衣怒马，脸上的笑明灿又耀眼，着实引得无数少女尖叫，甚至还有一个男子，大喊了一声：“云大人你好帅！”
    云莽本事高，心性也高，十分享受这样被人追捧着的感觉，故而心情十分愉悦。
    但是他发现，人潮涌动，一个顶漂亮的小姑娘坐在不远处，正摊着一本书在看，压根就没有看他。
    那个小姑娘，就是水灵媛。
    由于云莽回来，没人来买胭脂水粉，水灵媛便索性开始看书，也不理会别的。
    云莽微一蹙眉，从马背上俯了身下去，对自己身边的一个侍从道：“去，你去看看那边胭脂水粉的摊位上，那小姑娘在看什么书，要是看的不正经的话本，就把她给抓起来。”
    那侍从有些战战兢兢的：“这……这不太好吧？毕竟是个小姑娘，而且话本这样的东西，君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云莽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
    那侍从叹了一口气，朝着水灵媛走了过去。
    云莽一边跟自己的追捧者们打招呼，一边朝着水灵媛频频转去目光。
    只见侍从走到了摊位面前，凶神恶煞的，狠狠地一掌拍在了桌面上：“小姑娘，这是在看什么呢？赶紧拿出来，要检查！”
    云莽心里暗暗高兴。
    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实际上非常简单，对其他人也都屡试不爽。
    那侍从去扮演一个凶巴巴的红脸，等水灵媛露出害怕的、不知所措的神情，云莽再和颜悦色地走上前去，唱一道白脸，水灵媛必定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恨不能以身相许。
    尤其是云莽这样的条件，这乐都大部分的女子都很希望可以嫁给他。
    看来，那个小姑娘也难逃一劫。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一次，云莽是栽了的。
    由于有那么一个境界高的祖父，所以水灵媛的境界也很高，她看的压根不是什么不入流的话本，而是一本最正经的《逍遥游》。
    侍从叫嚣了一句，水灵媛便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书递给了他看。
    侍从接过来一看，愣了一下：“这……这是……”
    “逍遥游，”水灵媛解释，“这样的书，君上并不禁止。”
    侍从噎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扭头看向云莽。
    云莽还以为他是完成了任务，便兴致勃勃地朝着侍从走了过去。
    “云大人，这……”那侍从动了动嘴唇就要说话。
    “这位姑娘，没事的，”云莽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毕竟漂亮的姑娘家，总是应该有些特权的。像是你，就可以随心所欲。正好，我家里也有很多这样的藏书，你要看的话，可以去我家里看。”
    近距离看，水灵媛唇红齿白，柳眉杏眼，身量娇小，是个难得的美人。尤其是身上一股子偏柔和的气息，叫人心中平添了不少保护欲。
    云莽就是这么想的。
    而水灵媛看了一眼云莽，微笑了一下：“云大人这么说，是认定我看的是什么不能看的书么？”
    云莽被他这么一句话被反问得满头雾水：“嗯？什么？”
    水灵媛心里通透得很。
    要不是认定她在看不入流的书，云莽走过来，问的应该是“这里发生了什么”，而不是说“没事的，你可以随心所欲”这样的话。
    水灵媛又不是傻瓜！
    “没有什么，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把我的书还给我？”水灵媛懒得道破。
    云莽忽然想起了什么，当即皱起眉头，看向了身边的侍从：“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那侍从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并且尴尬地把手里的《逍遥游》递给了云莽。
    云莽认字，接过来一看，也有点尴尬。
    水灵媛坐在摊位前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云莽沉吟片刻，开口道：“其实是这样的……”
    “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云大人也该回去了，”水灵媛打断了他，“这一整条街原本都老老实实地做着生意，结果就因为云大人回来，便乱成了如此一团，着实是不太好。对不对？”
    云莽没吭声。
    水灵媛伸出手，摊开，掌心向上，伸了出去：“麻烦云大人把书还给我。”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云莽一边把书递给她一边问。
    水灵媛接过书来，转开脸去：“云不扰。”
    云莽有些惊讶：“姑娘和我同姓吗？这实在是缘分啊！”
    水灵媛憋着笑，摆了摆手：“云大人再见。”
    “啊，再，再见……”
    云莽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姑娘，像是星辰似的。
    他满脸欣喜地重新骑上了高头大马准备回去，在路上念叨着他记住的那个名字：“云不扰，云不扰……”
    终于，云莽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变了。
    云不扰，其含义简直是太明显了——云莽，不要扰我。
    云莽叹了一口气：“喜欢看《逍遥游》的小姑娘……究竟叫什么呢？”
    回到王宫，云莽最先碰上的是宋清声。
    宋清声此人擅长察言观色，当即注意到了云莽神情不对，便问他：“云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云莽便把自己遇见水灵媛的事情全给说了。
    听完了这个故事，宋清声摸着下巴，意味深长道：“听云大人这么说来，这是典型的总裁文开头啊！”
    “什么裁文？”云莽不解。
    “是什么文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贯以来的套路，”宋清声一脸认真地看向他，“现在呢，你需要做的是，在三分钟之内，拿到关于那个女人的全部信息，对不对？你可是霸道总裁诶！你肯定是要这样做的。你现在想不想要那个小姑娘的信息？”
    云莽诚实地点了点头。
    宋清声打了一个响指：“我给你找她的消息，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云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手下也有探查人背景的组织，为什么我非得找你帮忙？”
    宋清声哼了一声：“他们调查，无非就是说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是做什么的，家里有些什么人，对不对？”
    云莽点头：“是啊。难道你的意思是，这些还不够？”
    “你觉得够了？这些就够了？”倒是宋清声，稀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对她感兴趣，你不得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人吗？放在我们那个时代，连三围和常用的化妆品牌子都是要问出来的……”
    云莽的眼睛微微一亮。
    宋清声继续给自己的业务做推销：“从你刚才的讲述来看，这个小姑娘，是所有的女人中最特立独行的，是不是？你和其他的女人只是玩玩，而你对她，却很特别，是不是？你对她一见钟情！”
    “好像……也没这么严重吧？”云莽有些古怪。
    “怎么就没有这么严重呢？怦然心动，一瞬之间！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明白吗？”宋清声仿佛在背诵诗歌，抑扬顿挫的，饱含着激情。
    云莽也是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叹了一口气：“那你直说吧，你是什么条件。”
    宋清声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奸商一般的笑：“嘿嘿，其实很简单啦，就是你给我钱……”
    云莽倒也没犹豫：“钱嘛，好说，你要多少？”
    宋清声报了个数。
    云莽看了他一眼：“就这么一点吗？”
    宋清声一愣：“啊？”
    云莽摆了摆手：“我现在去和君上复命，银两我会叫人送到你的府上。你去给我找到关于那个小姑娘的事情，记住了啊。”
    宋清声十分狗腿子地应了一声：“好嘞！”
    等云莽进入书房，宋清声琢磨着说道：“我还以为五百两已经很多了呢，没想到云莽比我想象的还要有钱！看来下一次我得叫价一千两才行……”
    但宋清声此人办事能力的确很不错，当天便把水灵媛可以得到的讯息都搜集了过来，写在一张纸上，送过去给了云莽。
    云莽复命回来，又去错园见了叶昭佩，两个人便一起喝了一顿酒，等他喝完了酒回到云府，已经是月明星稀的夜晚了。
    他倒头就睡，再看见那张纸，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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