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向东贯穿常麓市的涟河,它的源头来自西面的一座小城市—箐里。涟河全长三百多公里,是途经的八座城市的主要用水来源。今年,常麓市的寒冬降临得很早。涟河河面上,早早地飘起了鱼鳞般纤薄而密集的浮冰。游客与行人慢慢地不再靠近这里,结了冰的河面上钓鱼都很难下得去鱼钩,更别提要忍受那刀子割般的寒风了。
涟河上现在这样的情况会一直持续到河面完全结冰以后,才会慢慢好转。到那时,热衷滑冰运动的市民会再一次把涟河变得活泛起来。而如今,涟河上下已经变成一个被人遗忘的世界。
这天入夜以后,雪花稀稀落落地出现在天空中,一场酝酿已久的大雪已经初露端倪。涟河大桥上的桥灯,按时在桥面上洒下黄乎乎的一片灯光。而灯光下面却没有任何的行人和车辆,所有人为躲避即将到来的大雪,都缩在了家里。
当马大头从涟河大桥上跑到岸边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彻骨的寒风劝退了所有想要在此处逗留的人。说来也有趣的是,体型肥胖的马大头也是一个滑冰运动的爱好者。
但他滑的时候只有裹上厚厚的围巾,再戴上口罩才敢出现在冰面上。因为他实在太胖了,胖得让大家怀疑他这样的身躯要如何才能动得起来;胖得让大家害怕,这个人会不会把脚底下的冰踩出一个大窟窿。总之,只要马大头穿着滑冰鞋出现在冰面上,他总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被当做马戏团的动物一样,被人围着指指点点,寻欢作乐。
所以马大头才会不敢在市中心的滑冰场上滑冰,只有每年涟河的河面上结冰后,他才偷偷来这里过过瘾。在这广阔的涟河上,他至少可以滑得远一些,让别人来不及追逐他的身影,那样就可以不用面对那些人的冷眼与刺耳的嘲笑。
马大头在岸边奔跑不停,虽然天上的雪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地上堆积着,但离涟河的河面完全冻结却还早得很。此时的他既没有戴着口罩,围着围巾,也没有拿着他心爱的滑冰鞋。马大头并不是来滑冰的,他只是在岸边发了疯似地奔跑着。即便地上潮湿的泥沙不断阻滞着脚步,同时也在迅速消耗着他的体力,可马大头却仍在岸边没完没了地奔跑着。
马大头这样问自己:他何时像现在这样狼狈过?在今天的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马大头忽然又回想起许多年前,有人第一次用“马大头”这个绰号称呼他时,那种难堪与愤怒,化作强烈的烧灼感攻击着他心脏的感觉。可那时遭受的一切,却也没有今天的这般使他痛苦。随着马大头今天第一次向别人敞开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那部分,他发现自己真的只不过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丑八怪而已。
雪越下越大,马大头的头发和衣服上落满了雪花,极端的低温令他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马大头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它们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疯狂地颤动着。一丝欣喜从他的眼中闪过,马大头又确认般地捏了捏拳头,最终笑了起来:“嘿嘿嘿……我做的没错,你只是一个该死的女人罢了。”
这个冬季落下初雪的夜晚,除了马大头以外没有人知道,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一个名叫:周惜的女模特死在了他的手里。
可是,或许就连马大头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在那一刻究竟是什么激起了他杀人的欲望。因为就在他被邀请来到周惜的家里的时候,他怀抱着的还是截然不同的心情。马大头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将一个鲜活的生命推入深渊。
他甚至不禁质疑自己,难道他的前生曾经是一名屠夫吗?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在下手杀周惜的时候,他的心中会没有一丝的波澜。即便是在现在,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但是一转眼他就能使它们停止下来。这理应是杀手的天性,马大头忽然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坏事。
他回想起小的时候,自己抓住了一只黑色的麻雀,黑不溜秋的,让他觉得十分的恶心。马大头一直觉得麻雀就该是褐色的,黑色的麻雀不就是异端吗?黑色的麻雀不就是畸形吗?他杀死那头麻雀,就像捏开一团面包一样,麻雀的尸体变成了一团脏兮兮的污秽,像面包中间夹着的黄油,麻雀的内脏流了一地。马大头对此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像今天杀死周惜那样。
时间回溯到今天的傍晚时分,那时的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雪还没有开始下,路上还干干净净的,许多行人与车辆还在不紧不慢地行进在回家的途中。正是在这时,中间人邵可夫给马大头打来电话,告诉他那个名叫周惜的模特今晚约他“谈事情”,地点就在她住的金景花园公寓。
听到消息的马大头别提有多惊喜了,他抓紧时间在家洗了澡,不仅用了他最喜欢的漱口水和沐浴露,甚至把他出席正是场合的衣服也拿了出来。到最后,还去商店里挑选了一件他自认为非常精美的礼物这才急匆匆地赶去赴约。
马大头还记得他进门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在自家镜子前排练过许多次的所谓“社交辞令”。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真的见到周惜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紧张了。
“周惜,你今天真漂亮。”
“是吗?谢谢。”马大头肥胖高大的身躯,让第一次与他见面的周惜吃了一惊。
站在门口的马大头的目光闪躲,不敢注视周惜的眼睛。他明显感觉到周惜在偷偷打量他。可明明站在被央求者的立场马大头,他在这个时候却完全自信不起来,仿佛自己更像是有求于人的那一方。
这个邵可夫,怪不得要我事先买止吐药,原来是这么回事。周惜心中有些不悦,但眼下人都已经到了门口,又怎么能反悔呢?周惜只好硬着头皮把马大头让进了屋内。
“今天真冷啊,听天气预报说会下雪呢。”
“是吗?”
“是呀,外面真冷啊。”
“那马导您先进来吧,拖鞋在鞋柜里面,我去里面等你。”周惜快速结束了玄关处的对话,转身进了屋。
马大头愣了一愣,他事先准备了许多活跃气氛的笑话,竟一个也没用上。马大头不喜欢失去对事情的控制权,他不安地整了整衣服,周惜的态度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热情,这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紧张之下,连自己带的礼物也没有及时送出去。马大头这时便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着,在片场指挥演员演戏时说的那些话,‘自信一点,就像自己就是那个角色一样,把你的魅力散发出来。’
此时,屋内已经传来液体灌入杯中的声音。“马导,你好了吗?”周惜一边问,一边偷偷将一颗止吐药吞入胃中。
“马……马上就好。”马大头一边回答,一边拉开一旁的鞋柜准备取拖鞋。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鞋柜里,竟然放着一排男人的鞋子。
但邵可夫告诉马大头,周惜现在并没有男朋友,这也是他选上周惜的一个重要理由。可自己眼前的这些男人的鞋子又该怎么解释呢?
马大头走进屋内,也顾不上其他的,劈头就问:“周惜,你的鞋柜里怎么有男人的鞋子?”
“啊?”周惜手中的酒杯刚想递过去,却被马大头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堵在了手里。
周惜登时心里一紧,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男朋友的鞋子都忘记收起来了。于是赶紧圆谎道:“那是我弟弟的,他在附近上班有时候会到我这里小住。”
“是这样啊……。”
马大头听了这个解释点了下头。他并不打算追问下去,因为在马大头的眼里自己面前这个漂亮得像洋娃娃一般的女人,是绝对不会骗他的。是的!这世上会有人敢骗我吗?就算是真的骗我,也会被我立马看穿的,马大头心中这样自信地想着。
“对了,这是给你的,小礼物。”马大头拿出自己的礼物,迫不及待地把它递了过去。
“给我的?”
马大头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可是挑了好久。”说着自顾自地便端走周惜手中的一只酒杯,找了张沙发坐下了。
周惜今天本是有求于人,哪会想到对方还会为她准备礼物。惊喜之下,周惜赶紧打开手中礼品盒,却看见里面放的是一大盒巧克力。
该死!周惜心里头暗骂一声。怎么会想到给我送甜食呢,这一颗巧克力产生的卡路里,不知道又要在跑步机上待多久时间。
马大头看着周惜的犹豫的表情,心头略有不安。他特意挑选的上面带有“love”字样的巧克力,就是为了在表明自己的心意。难道她对我……不!不对,马大头心里忙不迭地否认,她要是不喜欢我,又怎么会邀请我来她家呢?对!她害羞了,周惜她害羞了!
一旁的周惜没有注意到马大头眉头紧锁的样子,她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挑了一颗巧克力塞入口中表示回应。
“谢谢马导,我很喜欢。”
马大头看到这一幕,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她肯定是明白我的心意了。
“来,我们干一杯。”马大头像是要庆祝什么似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真糟蹋东西啊,周惜给马大头倒的是自己的父亲前几天捎来的青梅酒,那是用家中树上摘的梅子酿的,一年也没有多少。此时周惜的喉咙里还残留着巧克力的甜味,可是马大头既然已经喝了,自己也不能干站着,于是也跟着喝了一大口青梅酒。但酒一入口中,便和巧克力相一混合,顿时变成了极其怪异的味道,令周惜大皱眉头。
马大头喝光了杯中的青梅酒似乎还不尽兴,又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接着又是一杯酒下肚。这时他才满意地说了一声:“好酒呀,这是什么东西酿的?”
“是青梅子。”周惜看到父亲给她专门带来的青梅酒,竟然被马大头当白开水那样喝,禁不住有点心疼。
马大头两杯酒下肚,整个人也随之兴奋起来。他的眼睛不断在周惜的身体上徘徊,周惜精致的小鼻子和漂亮的桃花眼,搭配上俏皮的蘑菇头,无论怎么看都是不令他厌烦。
周惜极力忍受着马大头火热的视线,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说的话,再等一会儿就更难开口了。
“马导,那部片子的合同您看是不是……”
马大头瘪了瘪嘴巴,顿时感觉很扫兴。像是在玩着自己最钟爱的玩具时被打搅了一般,脸上明显露出不快的神色。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将自己的羽绒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起来,“前天邵可夫转给我的那50万,我已经帮你拿去打点了,只不过呢……”
“马导,邵先生说过您一定会帮我的。”周惜忙坐到马大头的身边,“要是钱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马大头哪里知道,周惜心里巴不得马大头向她要更多的钱,那样就可以代替今晚的肉体交易,免受被他这副躯体压在身下的苦了。
马大头不知道周惜心中打的小算盘,他挠了挠油腻腻的鼻翼,慢悠悠地说:“这不是钱的事情,我已经尽力在帮你安排了。但这个圈子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它有许多关系和人情需要打点。”说完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周惜尴尬地笑笑,马大头把话题的主导权紧紧握在自己的手里,没有给她半分质疑的机会。周惜想明白后又换了张面孔,她扭捏着把手搭在马大头的手背上,将身子靠了过去:“马导,以您的能力,我相信这份合同当然是手到擒来。对不对?”
马大头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嘛,这个……”
周惜头上洗发露的香气,不断钻进马大头的鼻孔,使他的脸色愈加红润。马大头心想,在片场的时候我哪有这种待遇,也只有在这个时候……
“求你了,拜托,拜托。”周惜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她不知道,马大头其实早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被恭维的欢愉中。
马大头也想像许多同行那样,可以随意地去潜规则那些演员。可是那些演员无一不是忍受不了他的“尊容”。他何曾享受过,周惜这样美丽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卖弄风骚。这个他生命中第一个自愿进入到他生命中的女人,已经在这个时候牢牢地将他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屋内的氛围在心思各异的两人的促动下,变得越来越暧昧,这场不能开口的交易,眼下就差两人用实际行动来促成。
“马导,其实你不知道,我一直是你的超级粉丝。”周惜适时地把话锋一转,“您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我以前总盼着有朝一日能见你一面,让你给我签个名。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您,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是吗?”马大头似乎受到这番话的鼓舞,也真诚地说道:“你知道吗,以前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你是第一个。”
“那……我可是很荣幸呢。”周惜故意将声音低了下去。
“当然,当然!我……”马大头哈哈大笑。
周惜赶紧趁热打铁,一边用胸脯贴着马大头的手臂不住地摩擦着,一边给他斟酒:“马导,可是我对电影圈一点都不熟,你可要多帮帮我啊。”
马大头细长的眼睛因为过于欢快,而眯成了一条缝:“好好好,我的乖宝宝,你只要好好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周惜听到马大头这样称呼她,不由地鸡皮疙瘩都生了出来。但还是强忍住说:“马导,你要怎么对你的乖宝宝好呀?”
“那部电影啊,你可要好好表现哦,我可是很看好你哦……”马大头的话说到这这里,表示一切都已经定下调来。周惜心中微微一动,身子靠得更近了。
马大头这时已经喝得微醺,手上也不安分起来,他搂过周惜的肩膀笨拙地称赞着她的妆容。也许是被周惜刚刚的一顿吹捧勾起的兴趣,马大头忽然想聊聊自己以前导的那些电影。他好久没有遇到可以畅所欲言的人,周惜正好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周惜强忍着马大头口中难闻的酒气,心想:终于哄得他把事情答应下来了,可他为什么还在磨磨唧唧却不进入主题,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
这时,周惜对付自己曾经的追求者时的耐心展现了出来,她心想:你要是不点破的话,就由我来吧。
“马导,不如今晚留下来,我们慢慢地说吧……”周惜的声音如温柔的爱抚,仿佛有催眠的魔力。终于,压倒理性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轻轻落下,马大头的脑子如一团浆糊般,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马大头嘴巴微张,险些流出口水来,他索性也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你能换上今年圣诞秀上要穿的那件礼服吗?我想要提前看看”。
这下周惜终于放心了,马大头最终还不是被弄得服服帖帖,只要过了今晚,马大头就再也没有拒绝帮她拿到那份合约的理由了。
“那你等会儿,我这就去换衣服。”周惜从马大头的身边跃起,连蹦带跳地走进了卧室。
马大头看着周惜的背影,一股得意之色跃然于脸上。果然,这世上还是会有女人喜欢我的,马大头心中这般想着。
周惜来到卧室,小心翼翼地把那件礼服从衣柜中取出。自她将礼服拿回家里到现在,衣服就一直被透明塑料带包裹着,没有打开过。
周惜心想,自己终于不用再去走那个该死的T台了。一想到每天没完没了地节食、运动,仅仅是为了当一个漂亮的衣架子,她就不厌其烦。周惜羡慕大银幕上的那些电影明星,他们身份高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时无刻有一大堆的粉丝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自己不管外貌还是身材没有哪一点输给他们,凭什么要呆在模特这个行业里发臭呢?
周惜迅速地换好礼服,迈着标准的猫步在镜子前走了个来回,她暗暗地对自己说:今晚,这就算是我职业生涯的告别演出了。
马大头不是个擅长等待的人,但此时此刻的他,却不得不耐着性子留在客厅里。马大头清楚地知道,女人在为心上人打扮的时候,是最不应该去打扰的。
屋内的暖气开得充足,马大头肥硕的身躯渐渐开始出汗。他已经脱去了自己的羽绒服,但仍旧觉得热。手边的酒杯已经被他喝空了两次,马大头估计自己再喝的话,醉意就有些明显了,于是只好忍住渴意,把自己按在沙发上。
“马导,我换好了。”周惜的这一声呼唤,让马大头顿时激动了起来,他赶紧起身朝着卧室里走去。
与普通女人的房间不同的是,周惜的卧室里除了一张床,还有床边的梳妆台以外,其他一样多余的东西都没有。马大头嘴里下意识地说了一句:“真干净啊。”
马大头轻轻抚过卧床上的紫罗兰色床单,想起自己母亲以前常常说的一句话,太干净的房间是没有生活气息的,这样的地方容易招来脏东西。但是他却觉得干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比如说眼前周惜的这个房间就让他感觉很舒服。
“马导,在想什么呢?”周惜刚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吻了上来。
马大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积极,于是也以同样的热情回吻了回去。
周惜惊讶于马大头的吻技竟然如此的娴熟,有几个瞬间她恍惚觉得正在吻自己的是她的男友。可是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自己的男友,而是眼前顶着一脸肥肉的导演。
娱乐圈里究竟有多少这样的人啊?周惜心中暗暗叫苦。她不断地安慰自己,事前已经吃过止吐药,接下来肯定会没事的。
马大头口中不断在周惜的脸旁喷出,混杂着晚饭与青梅酒的气息。几次三番下来,周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连事前吃下的止吐药也没能压抑住她最本能的反应。她的胃部轻轻抽动了一下,反应直达喉部。就这样,她趴在马大头的身下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
马大头陡然一惊,他停下了动作有些关心地问道:“你,你怎么了……”
周惜尴尬地摇了摇头:“马导,我最近肠胃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去吃点药。”
马大头一顿,但还是从周惜身上爬了下来。“行,那你先去吧。”
我刚刚是不是太粗鲁了,惹她不高兴了?马大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思考着自己爱抚的方式,但很快他就失去了耐心。马大头心想:是她在有求于我,不管我怎么做她都应该高兴地承受才对。想到这里,马大头的又放下心来。他站起身子,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个干净。就在他把内衣裤放在梳妆台旁的凳子上时,一件东西映入他的眼帘。
避孕套,这里怎么会有避孕套?马大头以外自己看花了眼,他伸出手去拿起那个方形包装的盒子。邵可夫不是说这个周惜没有男朋友吗?怎么会这样……在确认这个方形盒子里装的是避孕套后,马大头又想起玄关鞋柜里的那些男鞋,脑海中顿时闪过一道霹雳。她说的那些花言巧语,难不成都是骗我的?
“马导……”周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马大头的后面,“这是我为了今晚才……”
马大头哪怕再傻也不会相信周惜现在的说辞,他怒喝一声,“胡说!你少骗我,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对不对?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介绍的人说你不喜欢有男朋友的,所以我就……”周惜面如死灰,她知道这下她的麻烦大了。
马大头感觉自己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般。他脚底发虚,晃动了两下后便瘫坐在了床边。周惜刚才说的话,像一盆冷水猛地从他的头上浇下,将刚才的激情全然浇灭。周惜那双惹火的大腿映在马大头的眼睛里,顿时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烂肉。马大头发现自己恍惚间在周惜的身上找的,这些年一直丢失的东西。那种因为爱而发展出灵与肉的结合,也在这一瞬间骤然崩塌了。
“所以,你刚才都是假装的吗?”马大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这一句话。
周惜看着马大头失神地自言自语,不知道如何是好。周惜觉得自己的脚底心痒痒的,冥冥中有一种细微的力量在催促她离开这里。可是一股莫名的恐慌攀上她的脊梁,令她动弹不得。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周惜语无伦次地摇着头。
马大头回头疑惑地看着周惜:“你刚刚说,你要去吃的什么药?”
“我……”周惜说不出话来。她快步走到马大头面前蹲了下来,想要哀求对方的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
周惜做梦也没想到,正是她这一蹲,剪断了马大头最后的一丝理智。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怪叫,马大头猛地反擒住周惜的手。
刚刚的柔情蜜意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马大头的双手迅速而决绝地掐住了周惜细弱的脖子。周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面孔,她被吓得傻在了那里。
“放开我!”周惜只来得及叫出这一句话,紧接着身子就被牢牢地压在床上。
马大头的双手使劲扼住周惜的脖子,尖锐的指甲不断发力,一丝一毫地嵌入了她的肌肤。恐惧顿时淹没了周惜。
马大头想要杀我,马大头想要杀我!
周惜急切鼓动着自己的声带,救命,救命。没有人听到周惜的呼救,马大头手上巨大的压迫将从她嘴中传来的呼救声,变成了动物般的呜咽。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马大头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台只会杀人的机器,脑海中不断地接收到一个相同的指令: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她是个骗子,她不爱你,她是一个谎话精,她在嘲笑你!排山倒海的掌声与欢呼涌不断向马大头: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多么讽刺啊!这样的女人绝不对能活在这个世上,绝不能!让她死吧,让她死吧!
周惜的勉力挣扎,在马大头的眼里看来是那么孱弱。就像一只被咬住喉管的食草动物,鲜血汩汩地流淌进他的嘴里,那股血腥味让他兴奋,令他疯狂。马大头就像感受不到痛觉一般,任由周惜的双手在他的手上薅抓着。无数的血从他的手上渗出来,可是他还不愿意停止。
无尽的恨意不断转化为马大头手指上的力量,往周惜的身体上宣泄着。所有他受到的羞辱、误解,在这一刻全都还给了身下的这个女人。马大头十个指关节,由于他不断地发力而发出渗人“咯咯”声。
周惜的脸由红便白,由白变紫。她脸上的妆容哭花了,眼圈旁边花了一大片。这时候的马大头才发现,眼前的周惜,并没有他印象中的那样漂亮了。周惜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玩具,他玩腻了,他要将她破坏!毁灭!
马大头掐着周惜的脖子,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他渐渐地开始闻到一股臭味。那是周惜括约肌松弛后,从体内流出的排泄物的气味。他眼前的周惜,眼睛像青蛙一般鼓胀着,一条条细细的血丝爬上她的眼球,汇聚成一汪红得刺眼的血块。周惜的眼睛开始模糊了,无数的记忆片段像跑马灯一样从她的眼前闪过。唾沫她顺着嘴角缓缓流淌开来,周惜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僵硬,肺部撕裂般地痛着。整个人像气球一样飘荡到了空中,朝着更高的地方飞去。
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嘿嘿嘿……”马大头剧烈喘着气,他低声笑了起来,周惜喉咙中痛苦的“咕噜”声,抽搐着跃入马大头的耳蜗,让他欢快,让他忘乎所以。
杀死周惜只过了短短的几分钟,但对马大头而言却漫长得像过一整个世纪。终于,周惜再也不动了。她的手从马大头的手上滑落到一旁,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动作。
马大头将颤抖的双手拿到自己的眼前,注视着指甲上薅下的淡淡血迹,灵魂深处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安静。你为什么不爱我呢?这究竟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好吗?马大头忽然手足无措地轻轻抚过周惜的脖子。那写新生的淤痕像凋谢的玫瑰花瓣散落在周惜的脖子上,马大头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又不舍地亲吻了上去。
无论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周惜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应马大头。尸体很快便失去了血色,内裤里的一滩污秽这时已经浸到了床单上,液体还在不停地顺着脚跟滴落到地板上。
寂静的房间里,疲惫的马恋晴躺倒在周惜的身边,将头靠在她的怀里。他隐约间又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可能是世界上唯一可以无条件爱他的人。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爱你,你身上有我妈妈的味道。”马大头端详着周惜的脸庞,“告诉我,对你来说这一切不只是一桩生意对吗?”
马大头诧异地拍拍周惜的脸颊试图唤醒她:“你怎么不说话了?说你爱我呀……”周惜的尸体在马大头的推搡下摇晃了两下,没有作出回应。
“怎么会这样?你起来!”马大头坐起身体一巴掌扇在了周惜的脸上,“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遇到你的,你要爱我呀……爱我!”
马大头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得到了爱,但是为什么?他不断地问自己,明明自己很爱周惜,为何落得这样一个结局。马大头的眼里不断滑落,滴在周惜平坦的小腹上,在肚脐眼中汇聚成一畦小小的水洼。
马大头望着尸体:“你不是我等的那个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马大头不再哭了,他冷漠地想,也许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平静地脱下周惜身上的礼服,喃喃自语道:“你配不上这件礼服,你配不上……”
……
离开金景花园公寓以后,马大头在涟河河滩上漫无目的地行进着,他已经忘记自己已经走了多久。此时的雪已经已经笼罩了整个天空,从河堤到河滩的路上,除了马大头来时的脚印外,都变成了一片白色。
在岸边行进了将近三公里后,马大头终于走不动了。他从怀中掏出那件礼服,将它丢在了地上。此时的他有些想哭,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出半滴眼泪。马大头像是为自己打气一般,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接着从怀中掏出他的打火机,将那件礼服付之一炬。
马大头看着渐渐变成一片灰烬的礼服,仿佛从一座牢笼里解脱出来那样畅快。他已经忘记了刚才周惜临死前痛苦的模样,他没有自责,同时也丝毫不觉得惭愧,只是有那么一点的不甘心。马大头自言自语道:“世界上难道真的找不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吗?”
当到马大头回到家时,时间已经迈过了21点。从他出发和周惜约会,已经过去整整3个小时。马大头缓缓走到床边将今天用过的手机丢进了垃圾桶,他抬起头看向墙上的挂历,日期已经越来越逼近圣诞节了。
我的圣诞节礼物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品尝你呢?马大头望着贴在墙上的巨幅电影海报,上面印着一个在冰面上起舞的少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轻轻地在那少女的脸上抚摸着。
“晴晴……”马大头轻轻地念叨着,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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