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旧址

    
    花苏苏和云璃跟着他一路向西，到了城区边沿的一座废弃厂房。
    “这里？”花苏苏狐疑。
    陆一明有点苦闷：“我如今是修真世界高阶武力的代表，能不能别轻易怀疑我？如果我都做不到的话，大概也很少有人能做到。”
    云璃忍住笑，拍了拍花苏苏的肩膀。“走吧，找找。”
    “不用找，就在那。”陆一明朝一个方向一指，那里存放着几个大集装箱。
    集装箱被打了几扇窗户，一扇门，当做房间出租给外地务工人员，相对于普通房屋来说自然租金低廉。
    花苏苏走到那集装箱前，朝洞开的门口望进去。
    室内非常昏暗，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而已。
    床上隐隐绰绰躺着一个人影，瘦小干瘪。
    花苏苏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脑海中与父亲相处的画面一齐跳出来，叩击她的心脏。
    那时候老贺脸上还经常挂着笑容，自然是因为女儿考上大学的关系。这意味着他以及那个残废儿子的下半辈子，都有了指望。
    花苏苏的脚步很轻，呼吸却很重，她一步步走过去，努力睁大眼睛适应室内的光线。
    “吱！”一声尖细的叫声，一只硕大老鼠从床上爬过，横跨床上人的身体，竟胆大地窜向花苏苏，从她脚边溜过，随后一溜烟窜出门去。
    紧接着，在门口刚要跨入的云璃和陆一明，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花苏苏的声音。
    老贺已经死了。
    陆一明错愕当场，他虽然能够探察存在于老贺身上的灵力，却不知道他竟已死。
    狭窄的集装箱里空气流动变得艰难起来，一股强大的灵力流动在里面旋转。
    陆一明五指成抓，猛地在空中一抓。一个人影凭空掉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那人两条裤管空空，趴在地上无法起身，正是老贺的残废儿子。
    他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四周，黑漆漆的集装箱内什么都看不见。
    “谁啊？谁！”他颤颤巍巍惊呼，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一下子来到这里，刚才好像有一股大力将他从家中床上揪起，随后狠狠掼在地上。
    陆一明和云璃站在黑暗里，以他们的目力自然能够看清眼前这个不肖子孙。
    那残废儿子开始到处乱摸，额头碰到床脚，于是一点点摸上去，终于摸到自己父亲的尸身。
    “啊！”他发出一声惨呼，急退几步跌坐在地，活像撞见鬼。
    “爸！爸你别害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躺在医院就是不肯咽气，我知道你是不甘心。我一定给你烧很多钱，让你在地下过得好好的，比活着时候还好，求你放过我吧！”他跪在地上砰砰砰磕头。
    陆一明盯着地上的人，目光中尽是冷意，他在黑暗中抬手，指尖发出一星青芒。
    云璃忽然按住他的手臂，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陆一明沉默片刻，指尖青芒消失，手臂一甩，地上的人随之快速飞起，砰一声狠狠撞在侧面墙壁。
    这一下直撞得那残废儿子吐出二大口鲜血，胸前五六根肋骨尽断。
    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喉咙里好像拉风箱一样呼呼大响。
    刚才这一下动作在狭窄空间里刮起一股风，撩动窗帘透入一丝月光。
    于是那地上的人看到更为恐怖的一幕。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慢慢地靠近自己，月光从侧面照亮她的脸，面皮一片青灰，双唇惨白没有血色，眼底被血丝染得通红，眸中精光亮得吓人。
    竟是十年前车祸死去的姐姐！
    “啊！”残废儿子发出一声哀嚎。
    旋即被一连串剧烈咳嗽打断，他咳出一大口血沫，肺部被断裂的肋骨尖端刺穿。
    花苏苏目光复杂，看着眼前这个弟弟，心里痛极又气极。
    “为什么不让我见上一面？”她嘴里发出梦呓似的声音。
    莫名其妙坠入漆黑狭窄空间，身旁有死不瞑目的尸首，眼前是怨气冲天的女鬼，并发出幽魂呻吟的声音，这景象着实令人惊骇。
    残废儿子经历了人生中最可怕的一幕，双目瞪得铜铃一般，一口气噎在胸口处提不上来，身子往后一仰，痉挛抽搐几下，昏死过去。
    云璃走过去搀扶着花苏苏，感到手里的分量轻得像一片落叶。
    她艰难地吐出一口气，转头乞求云璃。“把我爸带回去，我想把他们爷孙俩葬在一处。”
    ****
    夷人村旁边的山丘上立起二座新坟，一大一小，没有墓碑。
    天空阴云密布，闷热潮湿，极远处有隆隆雷声，因为云层过厚看不到闪电。
    花苏苏跪坐在坟前，歪头呆呆地看着地下，几个时辰没有言语。
    木鲁鲁陪在身边，说得口干舌燥，依旧没有见花苏苏有一点反应。
    “苏苏，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当年我拦你走是我不对，所以我一直对你有愧，十年了我变着法儿补偿你，你都知道对不对？儿子死了你别心里憋着，拿我撒气也成。可是你别这样，不肯说话不肯应我，我怕。”
    闪电刺穿厚厚云层，亮出半条长鞭，映亮花苏苏的脸，惨白如同死尸。
    几天内连遇大变，她觉得内心反而渐渐麻木，毫无波澜，也觉察不到任何痛楚。
    见到眼前男人的眼泪，才略微有些奇怪：十年间可曾见过这个铁汉流泪？可这几天他却接二连三地哭，好像一个言情剧女主。
    花苏苏慢吞吞地移动目光，把木鲁鲁的脸看了看。
    好像非常熟悉的脸，又好像非常陌生。
    最终叹了口气。“你对我很好，我知道，所以心里恨不起来。”
    说完转过头去，继续呆呆地望着父亲的坟。“所以心里才更痛。因为我不知道要去恨谁。也许当时我死在森林里，没有被你救起会更好些。”
    木鲁鲁拉起她的手。“你要是不记恨我，就让我以后加倍补偿你。我也是你的亲人啊，你还有我，你不是一个人。”
    花苏苏空洞的目光略微闪了闪。
    站在二人视线之外的远处，云璃撇了撇嘴，轻轻哼了一声。“你小子以后要是再敢做出一丁点伤害她的事，我叫你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