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远阁
幽远阁里那丝丝缕缕浅金色的光辉温柔地笼罩着,这迷人而又温和的金色,丝毫不刺眼,恰如同一种和煦温暖的怀抱。
檀木镂空的浮雕,也被巧妙地镀上一层烁动着点点光亮的金色。
幽远阁的下午,白衣子弟们正静静地书写,淡雅的墨香徐徐萦绕着书阁,青色荷叶上那宛如透亮水晶般剔透的露水打转儿……
这时,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正蹲在池塘旁,看着那青白色的卵石……
“子涟,末时已过,申时已至。为何不去修行?”一个体态修长,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说。
“哎,思仪啊,你也不想想,咱们是修仙,没事干了,练书法干什么,我不去。”子涟挑弄着手里细长的竹竿,在清澈的池水中溅起了细小的水珠。
思仪走近几步,缓缓抱拳,轻轻地半垂着眼帘,任凭那金色的小精灵轻巧地在他浓密而又柔软的睫毛上舞蹈。
宛如是琥珀色水晶被透亮的天镜包裹般的眸子,流动着宛转的光泽,道:“子涟,修仙,不陶冶情操,若是急躁,又能有何修为?”
“唉,得了吧,我就不去练字,要去你去,我不管,我字反正就那样。随性~”子涟朝他摆了摆手,依旧蹲着不起。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俏皮地露了出来,像是一个闪光的白点。
思仪的神情略微有些无奈,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眸子里转动着的光泽消散,好似是破碎的天镜。他白皙的肌肤如同是冬日里的第一场雪,纯净而又没有一丝污染,又像是一块精致的白玉,没有一点儿瑕疵。他有些为难地说道:“子涟兄,修仙不可怠慢。不过~既然您不愿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可强求了。”
说毕,思仪朝他弯腰示礼。子涟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俊朗阳光的笑容,他那双眸子,好似生下来就比别人要亮,像两块闪烁着点点光辉的水晶,加上那浓密如同刀刃般的眉毛,更是把他那银灰色的眸子衬托得炯炯有神,瞳孔深处,更像是不断闪烁着宛如无数繁星碎银一般的光亮。他道:“随便。思仪,你还是快点去吧,别耽误了,我们武当台上见。”
书阁
“于千里之飞雪,足下冰痕,二人共修,寒冰禁术。”一个白须飘飘,神色却带着几丝冬季阳光温和的长者,正端庄地盘腿而坐。周围也端端正正地坐着,几个洗耳恭听的小辈。
思仪站在门框边,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长者缓缓抬起头,即使年长,眸子里却依旧闪烁着明亮的光泽。他道:“思仪,你今日为何晚到?错过了申时的书法。”
思仪低垂着头,道:“先生,万分抱歉,徒儿思仪,今日于池塘处有所停顿,已至晚到。”
长者轻微地笑着,慢慢地捋了捋长长的白色胡须。道:“好了,思仪,你有所思,才会在那里停留吧,别站着了,进来听课吧。”
思仪抬起头,慢慢地直起腰来,轻轻地朝着长者微笑着,像是和煦的春风一般。他一步一步走近长者,缓缓地端坐在长者附近,像其他的晚辈们一样,静静微笑地倾听着。
长者慢慢合住眼帘,无情岁月已经在他的面颊上磨出了一道又一道深长的痕迹。他继续不急不慢地说:“二人共修寒冰禁术,于一洞穴,白光游动,蓝光千丈,一人着黑,运灵于旻言。旻言有之不舍,阿翊于此时,成冰刃之仙器。”
五十年前雪山
“阿翊,阿翊……快醒醒,快点醒来啊……呜,阿翊……”少年时的旻儿,面对已经冰冷僵硬了的身躯,依旧不住地晃动着。滚烫的泪珠,不住地涌出,滴在了少年苍白发灰的面颊上,那俊朗的面容,似乎还未完全消退……
现在书阁
长者缓缓睁开双目,瞳孔却好似是蒙上了一层光滑的玻璃一般,不住流动着光泽。他勉强地微笑着,说道:“我们当时,有一个不符合规定的目的:为后代子弟,为后代,不像我们如此。”
说毕,晚辈们皆都纷纷睁开眼睛。思仪轻轻地睁开眼,问:“先生,寒冰禁术,可否就是如今的冰封术?”
“是的。”旻言慢慢地点着头,回答道。
“为何冰封术曾是禁术?”
“有伤修者之体。修此术,大多人也都死于此术。”
“为何现在不是禁术?”
“冰刃之仙器以护体,传递无穷的灵力,被术反噬的修者,即可破除。”
“此术有何用途?为何当时要用修为如此之高的二人做此牺牲?”
听到思仪这句问题,旻言微微顿了顿,他原本蔼然可亲的微笑渐渐消失,像是入冬时被冰冻住的河水。
他略微低下头来,皱着眉,仅仅说了两个字:“自悟。”
幽远阁
子弟们陆陆续续走出了青白色的书阁。子涟侧靠着门前的石柱,一脸悠然自得的样子。
“子涟,你来了。”思仪看到正清闲着的黑衣子涟,说道。
“嗯,对啊,来了。怎么样?白毛先生讲课,好不好啊?”他挑起半边的眉毛,一副带着些得意的模样,说道。
思仪轻轻地笑着,所谓是笑渡春风。他道:“子涟兄没去,真是可惜。今日先生讲了寒冰禁术,想必子涟兄听了,定然会感兴趣。”
“哎哎哎,别这么说,那可不一定。那白毛先生一讲课就唠叨半天的历史,我不睡着儿,就已经很不错啦。”
思仪朝他轻轻地笑着,是那般温雅,好似霁月风光,皎如月华。忽地,他突然收敛起笑容,接着,稍稍严肃且带着几分慎重的神情,浮现在了他的脸前,他问:“子涟,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子涟皱起眉头,银灰色的瞳孔里满是疑惑的神色,他道:“嗯?有什么问题,没事儿,你问吧。”
“子涟兄,你父母名字如何?”
“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寄养。这个名吧,也倒是没听别人提起过,不过就是……我听说我父亲字宏翔,其他……也就还是真不知道。”
思仪听后,缓缓地低下头,似乎是正思考着什么,不久,他道:“谢谢你,子涟。”
思仪走后,子涟独自一人前往了书阁。他边走边疑惑地想:“为什么这个思仪会突然问我父母的名字呢?是不是那个白毛先生说了什么?不过这寒冰禁术……难不成还和我父母有关?唉,真是从小就寄养,对父母了解实在是甚少啊……”
天空逐渐变得阴沉,刚刚那迷人温暖的金色,不知何时消失得没有一丝踪迹。
他如此想着,推开了书阁沉重的青色石门。
“吱————”
外界混沌而又灰蒙的光线一缕一缕地射进屋内——书阁的灯,已经熄了。
他轻轻地踏进书阁灰色结实石板的地面,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看,他一步一步轻声地走到一个木制的书架前,慢慢翻找着书籍。
他独自想道:“寒冰禁书……应该是有和这相关的书籍吧……”想着,他银灰色的眸子在黑暗的室内烁动着如同玻璃明镜一般的光亮。修长的手指仔仔细细地指着每一本薄厚不均的书籍,他轻轻地皱了皱眉,放下手来,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说:“唉,怎么回事,这书这么多,找到猴年马月啊……”
突然,他的目光扫到了黑暗的角落,那里,似乎是有着什么东西。
阿翊一点一点地轻声朝那里走去,越来越近了,也越来越清晰。当他距离那里不到五米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那是一本破旧并且很薄的纸皮书————《殊途邪魔招令九十九》
四周一下子安静起来,静得令人感到可怖。好似一下子跌入了一个无声的黑暗深渊一样……
阿翊银灰色的瞳孔剧烈地颤抖,刚刚回旋在他瞳孔里流动的光泽,烁动着的光亮,此刻,都被一阵无边的恐惧覆盖。他僵直地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抓住那个东西,指尖无法控制着地抖动……他一点点,小步朝着那本书缓缓移动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吸引一般。紧接着,他越是接近书籍,脸上居然蔓延出了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青黑色的,宛如扭曲的蜈蚣一样的黑色静脉一般的纹路——已经覆盖了近半个脸颊。
“子涟。”
旻言长者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漆黑而又空荡的房间中,像是直入人内心一声空灵的呼唤。
“呃…………”子涟忽然感觉到了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好似是有千万细小的虫兽钻入了脑壳,疼痛欲裂,又像是一串赤裸裸的炙烤顺着头皮牢牢地缠住。
霎那间,他眸子里一片混乱与无边的恐惧全都灰飞烟灭,他的眉头锁在一起,子涟那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扣住头皮,在一头乌黑的长发里隐隐约约渗出了红色的液体。
“子涟,离开那里。”
在无数痛苦的内心嘶吼与剧烈蜂鸣之间,子涟模糊地听到了旻言长者那宛如解开冰雪覆盖温暖的春风,却带着身为长者的一丝低沉的声音。
子涟身体猛烈地抽搐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后退去,每一步,都极其缓慢,像是捆绑了沉重的枷锁……
旻言长者见状,他微微皱起眉头,瞳孔骤然一紧,“唰——”黑暗的书阁内,顷刻间被排列整齐的火烛照的彻亮。令人刺痛难忍的蜂鸣声一瞬间烟消云散,所替代的,是一片祥和的静谧,以及温暖柔和淡橙色的烛光。
子涟冷静下来,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汗水浸湿了他深灰色的衣襟,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原本英气俊朗的面容,此刻被硕大的汗珠与不堪的疲惫覆盖。
旻言长者缓缓朝他走来,如同皎洁明月一般纯净的微笑,浮现在了这位年老者和蔼的面容上。他的脖颈处,一束淡淡的浅色蓝光正慢慢地褪去,旻言说道:“子涟,稀客,何故来书阁?”
子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撑着地面站起,断断续续地说:“来,来书阁,寻,寻一本书。”
“何书?”长者轻轻捋着白色的胡须,问道。
“有关寒冰禁术的书。”
“哦?那你可知寒冰禁术现称是什么?”
“现,现称?”子涟有些诧异,他睁大了银灰色的瞳孔。
长者轻微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子涟,你只是单一地注重实际上的修为,从而不注重这些理论,难免也会影响到你。”
长者和蔼地注视着子涟,见他没有回话,便微笑地合住了眼眸,说:“子涟,时候已不早了,请回吧。希望下次,你可以来听课。”
子涟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为长须飘飘的长者,心想:“这白发老者……究竟是…………不对!”他猛地回过神来,如同大梦初醒般,想:“那本书!”
他迅速地扭过头去,看到,结实的灰色地板被浅浅的橙光渲染————地上什么也没有。
子涟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他惊诧地盯着地板,半张着嘴。
“子涟,怎么了?”
长者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回过头来,急忙地回应道:“不,呃,没事。”
旻言长者缓缓垂下头,轻声地说:“既然如此,子涟,请早些休息吧。”
子涟“嗯”了一声,只得心存疑惑地离开了书阁。
夜晚悄无声息地到来,伴随清凉的风儿,摇曳的树影。抬头看去,夜晚的天空,像是一面漆黑却又透亮的明镜,挂在天空还映衬着点点明亮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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