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休文拍了拍衣襟上的土, 道:“事还没完全定下来,恐怕得出去后我才能告诉你。德亚王子不必忧心, 我做事只要能互赢互利的, 肯定就不会亏待与我合作的人。”
德亚王子听了就知道现在是得不到答案了, 但沈休文既然这么说,看来他想做的事, 可能对自己是有好处的。他的心瞬间又跳动得厉害, 让他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这时沈休文问赵元道:“你那里还有没有口罩?”
赵元点了点头,会意走过来,从怀中摸出个口罩递给德亚王子。
沈休文对德亚王子道:“此处尘土多, 你还是再退远些吧。”
德亚王子拿着口罩还有些呆愣。
黄经纶便拉了他一把, 带他又走得远了些。
沈休文则也戴上自己的口罩, 去查看通道的进度。
黄经纶入密道前就从沈休文那里得了一套简易的装备, 当时就觉得这黑布口罩真是妙得很,既可以当面罩,还可以防尘防毒。刚才密道中气流通畅,大家都没有戴上, 现在倒正是该用的时候了。
黄经纶自己戴上后,见二王子拿着口罩打量, 遂提高了声道:“二王子, 那里面装了一层薄薄的竹炭,能防土防毒的, 快戴上吧!”
德亚王子听后好奇道:“这是谁想出来的?我以前都没见过。”
黄经纶没回答, 只是指了指沈休文的背影。
德亚王子边戴上边感叹:为何他们沙蒙就没有出个沈休文呢!
过了小半个时辰, 这处被堵塞的通道便重新挖通了。但沈休文没有立刻让人过去,而是让马大牛点了火折子先去探了探路。
不一会儿,马大牛满脸兴奋地回来道:“报告大人,前面没有危险,我还看到一处密室的门!”
沈休文点头,就带着人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密室门前。回想地图上的标记,这处地方大概就是唯一可能藏了宝的地方,距离出口也不算远了。
“休文,我们要打开吗?”黄经纶看过图,也猜到了。
沈休文轻抚了下石门道:“下次再说吧,我们先走。”他是有点好奇,毕竟是差不多一百年前留下来的古董了,不过眼下时间紧张,且费力打开了也不一定能带走,索性也就先不花这份功夫了。
他往前走去,其它人自然没有意见,一一跟上。
德亚王子回想沈休文一道上熟门熟路的样子,此时才后知后觉道:“你们原来是有密道的地图!”其实密道中有不少岔道陷阱的,他下来后也让人摸索过,接过两个人有去无回,便就放弃了。
黄经纶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有,这真定城可是我们大宁的,这密道也是我们大宁人挖的,能不留份图给自己后人嘛。”
德亚王子一时哑口无言。包括真定城在内的四城虽然归属沙蒙管很久了,但沙蒙一直并没有平等对待这个地方的百姓。大部分人至今还是奴隶身份,归各个地方官员分割所有。而且沙蒙还把这里当作罪犯的流放地,失意官员的落脚所。
这里民生凋敝,生产落后,一派萧条。若不是占着点边境位置之利,又能一直用来恶心嘲笑大宁,这块地方根本入不了大汗的眼。就这样,他父汗还曾想着拿它换个大宁真公主玩玩,再羞辱一番大宁。
德亚王子默默看着沈休文的身影,心道,若不是他父汗起了那样的念头,或许也不会惹来这样一位人物吧。墨城已失,沈休文定是不会放过其它三城的。
德亚王子心里掂量着三城的份量,隐隐觉得自己的转机或许就在于此。
沈休文跟突袭营营长张德勇说了,他可能会失联一段时间,让他不必着急,只需一个月后接应他便可。
现在他有了新的想法,这剩下的日子虽然少了些,却也够他施展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事报上去,不至于让他被误会,以致有腹背受敌的可能。
密道的出口在城东南的一处坟山,是早前大宁富户们下葬的地方,如今已是荒凉至极,山下小坡也成了乱葬岗。几人启动机关,从一座并不起眼的坟中移开墓门走出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垂落西边,风从远处刮来,还带着凌冽的寒意。
沈休文见德亚哆嗦了一下,想到他如今身体不好,便从自己行军包中抽出披风递给了他。
德亚王子连忙谢过,赶紧裹住了自己。
沈休文又拿出小望远镜侦察了一番四周,也不多话,让大家收拾收拾,就领着人就下山朝东南方向去了。
一行人在暮色的掩护下,顺利地渐渐远离真定城。
黄经纶看了看四周景色,轻声问道:“休文,咱这是去哪啊?”他瞧着不像是回墨城的样子啊。
沈休文笑着回道:“去一处秘密据点。”
黄经纶一听秘密两字便也不再问了。反正他就跟着沈休文走了,乐得不操心。
德亚王子瞧了两人一眼,也没有吭声,只是嘴里含着黄经纶刚才给他的小还元丹,有点难辨滋味。
走了小半夜,德亚王子还是坚持不住,昏昏欲倒。沈休文让赵元背着他,继续赶路。
黄经纶瞧了德亚王子一眼道:“他这一觉起码能睡两天,能耽误你事吗?”
“不会,正好。”沈休文道。他们要去的据点保密级别很高,他手下的人和黄经纶可信,但德亚王子还是得防着点。
又急行了一段路,黄经纶看着不远处那在方圆百里都有名的福盈门客栈,惊讶道:“休文,难道就是那里?这是你开的?”
沈休文点了下头,笑道:“不是,是我岳父弄的。”那是鹰卫管的,归皇帝所有。
黄经纶咋舌,吸了口气不问了。
沈休文领着人大方进了客栈。他们本来到真定城时里头穿的是行军服,外头就是宽大的沙蒙袍子,面容上也都有所简单调整,看上去有像两族混血的,也有本地面相的。
正是清晨蒙蒙亮的时候,掌柜仔细看了沈休文拿出的一枚小铜钱,立刻就把人给请到内院最好的套房去了。
沈休文问他要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又写了两封密码信,让他马上送出去。这信他基本不担心被拦住,就算被拿走了也不怕被破译,但为了保证没有万一,他仍会派自己人直接回武关镇,兵分两路再送去两封。
这次他做的决定是很冒险的,但他走到客栈前已经又通盘考虑过了,最后还是下了决心。
赵元带着其它人在房外警戒,黄经纶则在屋里看着沈休文对着昏迷的德亚王子一阵仔细观察,心里竟有点发毛。
“休文,你,你不会是想,那什么假扮二王子吧?”他忍不住轻声问道。
沈休文笑着瞧了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黄经纶的视线在他和德亚王子身上来回转,有点不赞同道:“这风险也太大了!何况,休文你和二王子也差太多了,你的个子可比他高多了!”怕是稍微熟悉一点二王子的人立马就能瞧出不对来。
沈休文含笑看着他道:“师兄,所以这次得你来帮我。”
“啊?!”黄经纶呆住了。
好一会缓过神来,他发现自己还真跟着二王子身形个头什么的算比较像了。
“我真是上了你的贼船了!”他语气不满地叹道,眼睛却是明亮得很。
沈休文微笑道:“师兄,那就拜托你了!”
“好吧,好吧。”黄经纶嘟囔道,“我不帮你,帮谁。咱舍命陪君子了!”
沈休文心里感动,笑着道:“大恩不言谢,休文就不客气了。”
他随后给黄经纶和德亚王子精心做了易容,两人竟是互相调换了容貌。
黄经纶轻轻摸着脸上的胡子,赞叹道:“你这手实在厉害得很!”
他又叮嘱道:“你呀,千万可别让太多人知道了!对你不好!”
沈休文点点头,又给自己加深了下沙蒙民族的面容特征,随后洗净手,看了看德亚王子道:“师兄你把他弄醒吧,这事还是需要他配合。”
黄经纶明白他的意思,拿出自己的银针在德亚王子的穴位上刺了几针。
德亚王子醒来就看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顿时眼珠瞪大,张口欲喊。
沈休文在旁道:“德亚王子请冷静,现在我们要谈正事了。”
德亚王子听到他冷然的声音,倒是控制住了自己。他心里头对自己的处境很明白,便表示他会认真听,看沈休文打算具体要做什么。
沈休文便把计划的大体情况跟他,也是和黄经纶,都交代了一下。
他又对德亚王子道:“你看,大宁所求不多,沙蒙的损失并不大,对德亚王子你来说,更是莫大的好事,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德亚王子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里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猜对了,沈休文要的就是这块地方。他其实很想立刻就点头同意了,毕竟只要大宁能不露痕迹地助他夺得汗位,付出这点酬劳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这里本来就是大宁的土地。他父汗既然能拿它来娶公主,那他用来得到帮助,也不算过分。
但是,德亚王子依然保留着一丝警惕。沈休文这么能耐,自己这样是不是引狼入室?未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导致他们沙蒙一蹶不振。而大宁皇帝的野心会止于这四城之地吗?
德亚王子犹豫挣扎着。从他自尊心来说,他能让一个大宁替身完成他所做不到的事吗?这会更加证明他是多么地无能懦弱。他若是和大宁合作,万一被政敌和百姓知道,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黄经纶将两人都不说话了,对德亚王子翻白眼道:“我说二王子,你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休文留你一命,还给你这么好的条件,你是撞大运了知道嘛?!”
沈休文琢磨了德亚王子的顾虑,道:“德亚王子,你心里并不需要有负担,我只借你身份一个月,我们签订正式的协议,保证两国未来五年不动干戈,你看如何?而且,五年后我们可以再商讨友好合约,实现两国和平共处,共同发展。”
德亚王子不禁道:“五年是不是太短了点?而且,不是我冒犯你,你能替你们皇上做主吗?”
沈休文提出这五年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大宁已经动用了不少兵力在西北参战,为了夺回墨城,也消耗了许多粮草。若是这次要拿下另外三城,即使他打算借用帮助德亚的沙蒙势力,也还是会产生两国交战。而且四城回归大宁后,也需要投入相当大的资源,用来安定和振兴。大宁想恢复失去的元气,必然需要一段时间,可能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
沈休文也不太担心沙蒙因此稳定发展起来。如今的沙蒙已经比不上大宁了,内耗更是严重,想重新崛起要花的时间怕是比大宁要多的多。除非他不在大宁,否则,即使皇帝的儿子们将来争江山,他也会尽力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保持安定的生活。
沈休文道:“德亚王子,我确实不能替皇上做主,但皇上还是有给我做主的空间,这五年就是我能做主定下的最大期限了。”
德亚王子张了张嘴,没出声,过了会才低声道:“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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