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掷地有声让卫晨暮心上一惊,收剑跪地低头再不敢抬首多看一眼,“属下鲁莽妄动,险些伤了少公子,请恕罪。”
“少公子,此等背着你勾搭别人的夫君有什么好的!天子赐婚又怎么了!我兄长他才是对你一心一意,绝无二志,你为了此等小人训斥我兄长,你……你眼睛生得那么好看是不是视力有问题啊……”隔着门帘里传来的抽搭声带着委屈和不满。
“朝夕,不可对少公子无礼!”卫晨暮侧目阻道。
“本来就是,朱大人方才还对我说,直接从脖子以下来行不行!呵,这等仗着皇帝陛下的权势四处揩油的京城臭男人怎能和我兄长相比!少公子,此等男人根本不值得留恋,快跟我兄长离开京城吧!”
这小娘们真够狠,这是打算要冤死她成全自己兄长的节奏啊?!朱八福七窍生烟,抬首瞥见李宸景听罢这话正淡淡地看着自己,她张口欲辩却见他抬手一挥,大可不必的意思尽在其中。她不死心上前一步要理论,却被他弯下身直接横抱而起。他轻闭双目,浑厚的男音带着不悦从胸膛振振而出,“晨暮,告诫令妹,休要再多言胡闹。还有,别再让我听见她碰朱大人。”
“……属下知晓。”
“你愣着作甚?没见我衣裳快掉下来了,替我掖好衣襟。”他白了一眼怀里呆看着自己的朱八福,出声提醒她干她该干的事。朱八福即刻禁声,乖乖捏起破碎的衣料,搂住自家媳妇的长颈,以防春光外泄。
他沉着步子,横抱着她向贡队外走去,朱八福心里美滋滋的,媳妇还是向着她的,而且相信她。他们之间的感情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娘们几句话就挑拨了去,全世界忘了她是女人,她媳妇自己心里清楚啊,她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丫头片子有任何兴趣,就算碰了,也没有任何损失嘛!
人走到贡队扎营处的大门口,李宸景站定了步子,将她从怀里放了下来,面色无情绪,语调无反常地甩出四个字,“你回去吧。”
这四个字让美滋滋的朱八福察觉到不对劲了,“什么意思?你不跟我回去?”
“小八且先回去,这儿的事由我处理。”他简单交代转身就想重回扎营处,刚旋身欲走,手就被朱八福蛮横地拽住了。
她竖起眉头,毫不在乎嘴里飚出来的醋劲,“你要待在这里,跟卫晨暮在一起,不跟我回家?”
“陛下有事交代我与晨暮,过些日子我随晨暮进宫献贡后,自会回府。”他随口解释道,好似为了让她安心,还微勾了唇角绽出一抹浅笑。
就是这抹浅笑让朱八福越觉得不对劲,“你还在跟我生气是不是?”
“我没生气,小八。”
“你分明就是在跟我置气!我真的没碰卫家妹子,是她想强迫我就范,让我成全你和卫晨暮,我说从脖子下面开始,是不想让她亲到我,我以为她扯开衣裳看到我是女人就会吓到了,我没有跟她说的那样背着你瞎胡闹!”
“我知道。我没在意。”他好脾气地说道,宛如听进去她的解释般转过身来,低首像往常晨起伺候她穿衣一样替她仔细系好氅衣衣带,将她整个人裹紧,再抬手帮她收拾了她那颗丢了乌纱松了发簪发丝披散的脑袋,发簪轻插而过,他眼神始终柔和,专注地替她绾发束髻。
“你没在意就跟我回去啊。有什么事,你明日再来同他商量就是,只要他保证不抢了你去,你们随时见面,在我眼皮子底下见面,我会通情达理的。我也没有那么小气,又不是你跟我回去了,我明日便把你关在府里不让你俩见面?”
“小八,别无理取闹,乖乖听话,嗯?”
“我不回去!谁知道卫晨暮会不会根本不见陛下,直接掳了你回塞外!你不跟我走,我说什么也不回去!”她双手揪紧了他的衣袖。
李宸景抿了唇,收了笑意,再不多话,只拿一双在月色下越显黯墨的眼眸睨着她耍无赖的脸,他不言,她也不语,就这么杠在当下谁也不让谁,良久,他微微启开一条唇缝。
“少公子的话你不听,是想让李大人赶你走才行吗?”
“……”
“既如此,朱大人听着,这里不需要你碍事,速速回府,休要再来。”
语毕,李宸景冷冷地将手从她揪紧的双手里撤出,头也不回地转回扎营处,卫晨暮从内走出迎他,手里拿起另一件大氅体贴地披在他身上,并悄然在他耳边唇语了一番,李宸景听罢点了点头,在她失落的目光中,与卫晨暮一同进了另一间营帐之中。
是她仗着被宠爱有恃无恐,活该被李大人狠狠刺到一次。
塞外献贡队在京郊扎营已有数日,整编物资,清点贡单,礼部户部皆派了人前去交接,首辅李宸景大人更是住在贡队不再回朱府了,听说与卫晨暮大人同吃同睡数余日,夜夜畅谈畅饮,浓浓的奸情味道已让所有人懒得用绿油油的目光看朱八福大人了,替换的是“退位让贤”的眼神。
“小年说他去贡队清点贡品时,见到长嫂姐夫了。没想到长嫂姐夫在咱们家住得这么压抑,这会见了老相好整个人正常多了,跟朋友叙旧喝酒聊一整夜,这才是大老爷们该有的样子嘛。跟你在一起成天都伺候你了,多憋屈啊。”在家里朱晓久这么对她说。
“李首辅近日代圣上与塞外定了新的商市,决意在京城和塞外要地同时开放马市,从此之后,塞外骁勇战马与京城通商共用,此乃有利大局稳定的国事,朱大□□室好计策,夫君应是与有荣焉,就不知朱大人这位夫君还能在任多久了。”上朝时龙昂朝她作揖这么说。
“宸景这孩子还没回来?你们这次闹的有点过了,连陛下都过问咱们家事了,就怕宸景上奏辞官远走塞外啊,你身为夫君去给媳妇道个歉认个错吧。不然爹爹来给你当个和事佬?万一宸景真心决定离开京城,我看你硬撑着一口气有什么用。”连爹爹都特意将她叫去文渊阁批了一通。
所有人都在明示暗示她,李宸景要走了。她恍惚着,可她并不相信,说来说去,李宸景就是还在乎她,所以才因为她不喜李大人碰她在生气。卫晨暮带不走他的,因为少公子离不开她,闹别扭吧,闹完就乖乖回来她身边,她不是有恃无恐,也并非硬撑着一口气,她就是仗着少公子对她还在乎,断定他走不了。
人不会走,心还是难受的。
房间里尽是他残留的身影,晨起他低身为她穿衣束腰戴上乌纱,就寝他蹲下身替她脱鞋褪袜,忙碌时他在书案前彻夜疾书,闲暇了他执一卷书倚在躺椅细读,那些身影或清雅恬淡或霸道撩人,可眼神对上她时,皆是浅含一笑,他在屋子里贤惠地让她以为他本该如此,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宠着她不过是他的习惯。
——“在宫里我是李大人,你若看着碍眼,不想理睬,便不用理睬我。但是在房里,我是少公子,是你内人,我乐意伺候你,你就什么都不许自己来。”
——“在你心里,李大人不是你内人,你就这么讨厌李大人碰你?”
——“不是李大人,小八安心。我不会再让李大人碰你了。”
他在她身边何止委屈压抑,为了顾及她连自己都做不了,连装带演一定很累,如今离了她,如鱼得水,能过几天像爷们又像自己的日子,又怎会愿意随她回来继续受累。
虽未到七年之痒,权当夫夫过日子不同寻常,痒劲提前了。她不去逼他,让他轻松几日,回来之时,她……尽量哄哄李大人便是。
下了朝,朱八福不想回家,往日里她俸银全上缴媳妇,回家等媳妇归心似箭,如今媳妇不回家了,俸银也被媳妇拒了,她怀揣私房钱,索性转道去临街小酒馆喝上一杯,反正没内人管,她也野上一回。
酒过三巡,酒盏就被一柄扇给止住了。她略抬眼看向扇主人,只见陛下头顶着爱妃正摇头叹气地瞅着她。
“不就借你媳妇用几天,你至于如此为伊消得人憔悴吗?”
她起身正要行礼,被他折扇一挡,轻佻道,“免了。许久没出宫透气了,别坏了我的规矩。”
“陛下,小臣多嘴一句。别因为李大人不在就出宫瞎晃荡,他会生气的。”
“我是趁他不在出来瞎晃荡,那你呢?趁他不在借酒消愁啊?”他用扇柄敲了敲她桌上空了的酒壶,可以啊,喝了小两壶,是真不把自己当个姑娘,一个人出来喝闷酒,打算喝醉了街边睡一宿咋的?
她摸了一把红霞飞腮的脸庞,咕哝道,“我离着近,转街角就能回家睡大觉。”
“既然如此,陪你喝一杯?”他随手搂住爱妃,抬手捏起桌上另一只小酒杯,提壶倒酒,见她为难地撇了撇唇,附又加道,“咱们男人之间喝一杯。”
男人之间心情不好,陪喝一杯,常事,小事。她不应下,倒显得矫情,举起杯盏,她双手低低送上,轻碰了陛下手里的瓷杯,仰头喝下,干脆麻利,爷们得很自然,倒让搂着猫的真男人愣了一瞬,笑着摇了摇头,当初一句要她当男人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一语成鉴,她是真守诺不改啊,在他面前一丝女儿家该有的模样都不给他瞅见。
“爱卿做男人真真是如火纯青,如此有男人味,难怪连塞外女儿家都看上你了。敢问爱卿可有纳妾的打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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