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已是初冬,萧正德一身乞丐装扮逃回南梁,陈庆之一身和尚装扮逃回南梁!这两人造型一入南梁被平头百姓笑话了多少天,而皇上却是大怒。羊肉没吃到,反而惹了一身骚!怎么能让他咽下这口气,当场下令,郡王萧正德不战而逃,弃我南梁兵士与不顾,除宗室名,降为庶民,终身圈禁于东郊别院。自此萧正德再无力争太子之位。
而陈庆之则重返南阳,降为先锋官。三日后离开。
而顾氏又给皇出主意,要皇上别忘了突厥王的那句话,以卿换之,却被沈约以突厥王还未到达突厥为由强制压下,当然张擎觉得,与其说是被沈约压下,不如说是被皇上自己压下,他不是个好战的人,更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对于他来说,他更喜欢守江山。
是夜,陈庆之却跑进了玉华阁。
他一手掐着张擎纤细的脖子,一手攥拳微微的颤抖,因血气上涌而发红的脸上青筋暴起,他虽然没有孔武有力,可终究是个男人,是个带兵打仗的男人。而张擎更是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断去,剩下的只有一个残存的意志而已。
他的眼角带着泪,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什么,她已经没了孩子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张擎只觉得眼睛一黑,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抬起头说道“我不过是以怨报怨而已!她追杀了我多久你又是否知晓?!若不是允巾誓死保护,早就死的那个人,就是我!”
“可是她已经没了孩子.......”
张擎用力的挣脱他,长长的咳嗽一阵说道“孩子没了算什么,那不过是一团还没成型的肉,凭什么和一条人命比!我若放了她,等你得胜而归你岂不是你们还会再生十个八个,那允巾不是白死了!我的伤不也白疼了!”
“所以你就撺掇萧正德让他一路与我唱反调,最后造成五万大军兵败徐州.....”
“我没撺掇,是你自己人际问题。”
......陈庆之红着眼睛,像暗夜里面的赤血修罗。
良久,两人皆没说出话来,直到最后陈庆之才将脸别过长长的哽咽了一声说道“我遇到你的那年你才九岁,眼睛黑漆漆乌溜溜的转动,当时我就想,南朝水土养人,可究竟是何种的人杰地灵才能养育出如此灵秀的小姑子,你善良天真讨人喜欢,谁看你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可是这才多久,你怎么变得如此恶毒,为了你一己私欲,让南梁几万大军全军覆没,这就是你口口声声宣扬的儒道,口口声声的天下者为天下万民?!”
“有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常有的,若是南梁百姓不死,那死的就是北魏人,天下臣民皆为炎黄子孙,又何来你我之说,还不如顺水推舟,助我一个人情”
“阿擎,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是这个操蛋的世界把我逼的!谁敢惹我,我就敢弄死她!”
陈庆之听完大怒,一把拔出长剑抵在张擎的颈肩。
张擎的看向他问道“你要杀我?!那你来啊!我在宫中孤立无援受人栽赃的时候你袖手旁观不是做的很好?!”
陈庆之看着张擎毫无悔过的样子,胸中的怒气如同烈火一样迅速焚烧了全身,那手中长剑用力一挥,张擎的一缕长发瞬间飘落....
他冰凉的声音响起“割发代首,从此恩义,一刀两断!”
张擎看着那飘落的长发,眼睛慢慢看向了窗外,淡淡的回道“从来便没有恩义,又何来一刀两断之说。”
长发随风散,转念之间,一眼万年。
元氏和刘旸这两个死敌全都香魂不在,虽然他们绝望的鲜血苦泪沸腾了自己的血液,可那仅仅是一瞬间而已,而剩下的周遭便只是清冷孤寂,寒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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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兵败不但让皇上恼怒,然这也是对天下士子的一种警醒,早前他们因张擎对玄理的大力贬斥虽三缄其口可是心里依旧颇为不屑,文人风骨,岂能被三言两语击垮,所以依旧我行我素,不与世俗同流合污,要他们放下这份居高临下的姿态去喂猪放牛,他们才不愿,他们宁愿像古人那样,一杯黄酒灌入愁肠,醉倒在哪里,就在哪里埋葬。
这,才是南梁风骨。
可是当他们听到徐州兵败,五万尸首客死异乡的时候,除了几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之外,其他的都颇为动容,他们研习玄理风月之时也曾听过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只是懂与做就是两码事了。
此事他们不过两日,便忘却了一切,重新开始风花雪月,只是谢琅不止一次询问沈约,张擎的夫主是哪位,扬言若得空定要拜访。而沈约每次都是哈哈一笑。转移话题。
而徐州兵败还有一个人难受至深的便是皇上。他本来胸有成竹可以得到徐州七郡,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失了钱财兵士,得个北魏叛徒废物。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遂,在立冬之时,皇帝协大臣后妃虔心前往菩提寺,烧香拜佛,祈求上天保佑南梁国运昌隆。
而后妃当中,张擎自然也位列其中。
立冬的天气,虽然没下雪,可是西北风却是开始呼呼的刮了起来。
一直到祈福结束,各位宫妃才各自去禅休息院,而张擎刚走到一个房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晕死过去。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她躺在一辆马车上,车厢里面还坐着一个人,他倾斜的靠在马车上一双好看的眼睛直盯着手中的书。
张擎动了动嘴唇说道“修文……”
而修文看她醒了,则是微微一笑百媚生。他轻轻扶起张擎,又给她倒了一杯茶解释道“ 郡王如今已经离开南梁,正在前往北魏的途中。咱们都是郡王的人,自然要誓死相随。”
张擎的眉轻轻皱着,想到:皇上本来就有儿子,传位于自己的儿子乃是天经地义,萧正德老是拎不清这个问题,现在还因为贬为庶人投降北魏,可是就他那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样子,北魏吃饱了撑的要他?!
她嘴上却没说话,把一杯清茶淡饮而尽,又问道“郡王带我去,是想,拿我当礼物送给谁吗?”
修文没说话,却是默认了。
张擎又说的怕“郡王未免太拿我当回事了,他这样只身投靠北魏,我这个礼物怕是分量不够。”
“光是你,自然不够。”
张擎又看向修文,“那还有什么?”
“听说是兰陵萧氏的祖传之宝,用它送于北魏,皇上一定会不惜代价将它赎回。”
“那我会将送于谁?”
“听说叫侯景,收复徐州之时,两人曾打过照面。”
张擎略微蹙眉,侯景?好像在南朝国史上有一个侯景之乱,不会就是那个侯景吧?
张擎撩起窗户帘,看了看光秃秃的林子,她想逃,可是看现在的样子,萧正德怎么可能让啊自己逃,如此便只能见机行事了。
大约又走了十几日,这里更是一片荒凉,已经被寒霜冻住了的草已经变得卷曲,而这时候萧正德下令就地扎营。
而到了傍晚时分,终于有一队人马行了过来,因为是平原所以能看的很远,而萧正德看到这一场景之后更是兴奋至极。
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为首的人的面容张擎也渐渐看的清楚。
他真的不是一般的丑!
那人的年纪约三十岁上下,看着也就160的个头,下面生了两条小短腿,身板子却又宽又厚,肩上看不到脖子却只能看到一个很大很圆的脑袋,五官更是有特点,一双贼眉鼠眼之下有一个大蒜头一样的大鼻子,再下面是一张血盆大口。
萧正德与他相比真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了。
那人跳下马之后,步履轻慢的走到萧正德面前,虽然慢可是张擎发现他的脚好像有些跛。
“与侯景将军早有书信往来,今日才得初见一面,将军请!”萧正德摆了一个正宗的邀请的姿势,便走入了大帐之内。
这时候修文偷偷的将张擎拽倒一边说道“我听郡王说,似乎今晚便要将你送上。”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两个瓷瓶说道“红色的这个你吃了两刻钟后会全身起满红疹,脸鼻生疮,极易给人传染病的假象,而绿色这个是解药,半月之后会完全恢复。你若得空,便赶紧离开。”
张擎把药收好慢慢塞进了怀里说道“多谢。”
“你我不是第一日相识,又何来言谢。”说完便也走进了内帐。
张擎低头看了一眼那暗红色的药丸并未吞下而是将她揣入怀中。这时候也有两三个婆子端着两套衣服像张擎走来。
张擎正看着那衣服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见到不远处又有一队人马行了过来,张擎仔细一看发现那车上都是麻袋,如果没错的话,那应该是军粮了。
而为首的人张擎却是心念一动,又是个熟人。
她看看四周发现重要的都在大帐之内与侯景谈笑风生,外面的也不过是一些大头兵而已。
张擎用力的推开那两个婆子赶紧猫下腰,低头几步跑了过去,她的脚步声并不明显可是还是被那为首的人听到了。
他慢慢转过头看向张擎,眼中带着疑惑。
冬日里面穿的厚重,她跑了几步便没有力气了,呵斥呵斥的走到他面前低声说道“阿顺!”
没错,这人正是候莫陈顺,当时张擎戏耍了他让他硬不起来,可是今日张擎知道他一定会帮自己,无论是因为自己的美貌还是因为他当日的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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