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全传

    
    第七十五回   韩信背水斩陈余      汉王濯足气英布  2
    【武戏方才演罢，文剧接着开唱，大家手法，自要照应到读者感觉，一道腻食吃完，赶紧上盘素菜去油。】
    韩信大笑，忽想起一桩事来，道：“我昨下令，有生得广武君者，赏千金。至今未见其影，何也？”灌婴、傅宽道：“俘获人中，并无叫李左车的。保不定已被处死。”张耳道：“军中今拘着数员降将，何不叫来一问。”韩信道：“言之有理。”于是唤许瘛上来寻问。许瘛告道：“那李左车因触怒了成安君，被囚禁在大营中。”韩信大喜，忙着人去查看。不一时，军士果然缚李左车来。韩信见了，连忙起身，喝退军卒，亲解其缚，把李左车扶在正东席上，纳头便拜，施以师礼。李左车慌忙答礼，道：“何故如此？”韩信道：“先生大才，韩信羡慕已久，只恨未能早会。今日幸得相见，敢不敬仰乎？”李左车道：“被擒之人，理当受死，将军何须以重礼相待。”韩信道：“韩信意欲北攻燕地，东伐齐国，不知何能建功？”李左车谢道：“古人云：‘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今我乃败亡之虏，何足与将军共商大事！”韩信笑道：“韩信尝闻，百里奚居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其愚于虞而智于秦，乃用与不用，听与不听也。诚令成安君听先生之计，则信等亦已为陈余所擒矣。幸成安君未听，方使韩信得相侍先生耳。”再拜，道：“韩信委心听计，愿先生勿辞。”广武君倍受感动，于是便道：“在下听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又道：‘狂夫之言，圣人择焉。’今虽忧拙计未必足用，亦愿效愚忠。成安君曾有百战百胜之计，只因舍弃，军败鄗下，身死泜上。将军涉西河，虏魏王，擒夏说于阏与，一举而下井陉，不终朝即破赵二十万众，得诛成安君：名闻海内，威震天下。农夫莫不辍耕释耒，褕衣甘食，而听命于天。如此用兵，实将军之所长也。然众已疲惫，不堪再用。今将军举倦弊之兵北攻燕地，顿坚城之下，欲战恐久，力不能拔，情见势屈，旷日粮竭，虽弱小之国亦难攻克；齐知，必拒境以自强。燕、齐与我相持不下，则刘项之胜负未能有所分也。以此用兵，却乃将军之短也。在下再愚，亦以为过矣。故善用兵者，不应以短击长，而当以长击短。”韩信道：“此言甚妙！然则何以用之？”广武君道：“方今之计，莫如按甲休兵，镇赵而抚其孤，百里之内，日供牛酒，以飨士大夫醳兵，令军北守燕路。而后遣辩士奉咫尺之书，示威于燕。燕畏威，必不敢不听从。燕既从，再使喧言者东告于齐，齐必从风而服；虽有智者，亦不知为齐计矣。如是，则天下事皆可图也。兵固有先声而后实者，此正所谓用也。”韩信听了，豁然开朗，忙起身拜谢，道：“先生金玉之言，令韩信茅塞顿开。”乃拜李左车为护军。后来胡曾曾作诗一首，单说此事：“韩信经营按镆铘，临戎叱咤有谁加。犹疑转战逢勍敌，更向军中问左车。”
    却说韩信驻兵数日，即引军马入关。一路无阻，四五天，便至襄国之北。太仆冯解散代守襄国，闻韩信引大军径奔而来，大惊，遂请蒯彻等商议。蒯彻道：“韩信用兵如神，盖世无双；袭章邯于陈仓，拒项襄于京索，擒魏豹于东垣，杀夏说于阏与：他如破敌夺地，不可算计。今又大败赵军于井陉关外，其势不可挡。况襄国城内，兵不足一万，将皆属无名，如何敌得曹参、灌婴之徒？唯有开城纳降，方为上策。公不必迟疑，定无差错。”冯解散思量再三，才同意献城投降。
    不移时，汉军已到城下。冯解散引留守官员，出城来降。韩信抚慰一番，仍委以重任。冯解散道：“劝冯某献城者，乃蒯彻也。”于是韩信召蒯彻近前，拜以大礼，道：“我今得先生，胜得赵地十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蒯彻拜道：“无功之人，受宠若惊。”韩信素喜蒯彻行事机敏，有名士之风，遂聘为内史。蒯彻道：“汉军千里奔袭，人马已疲，急难再用，宜先休兵养锐。今将军新下赵地，民心未附，不如发使于燕，令其臣服；然后取邯郸，定河北，夺占黄河之险。齐人见之，必从风而降，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未审将军钧意如何？”韩信大笑道：“此言与广武君所献之计如出一辙，真乃高论也！久闻先生辩才过人，有苏秦、张仪之智，今既明其意，必不辱使命。此任非先生莫属，请勿推辞。”蒯彻慨然应允。次日，蒯彻辞过韩信，引门客十数人，自投蓟县去了。
    过了半月，蒯彻回到襄国，禀告喜事，道：“燕王听了在下一番言论，已知利害，愿意降汉。”韩信大喜，道：“若无二位先生献计出力，此事何能这般顺利？”厚赏李、蒯二人。正在欢喜，忽报曹参部将王翳求见。韩信召入，问：“你不在军中，却来此何干？”王翳道：“曹将军已拔邬城，现正屯兵阏与。”韩信道：“邬城甚是坚固，如何一个月便破了？”王翳道：“戚逵与其属下，果然悍勇。若不是城中缺少粮草，断非一月能够攻破。那厮直到绝了粮，才率众突围而出。被曹将军追上，将其斩了。却恐平定河北时骑军不足，故命末将引五百人马过来。”韩信听了，喜道：“邬城已拔，我无后顾之忧矣。”便授王翳郎中之职，令其归在灌婴帐下。
    韩信既下赵地，又降服了燕国，一时间名声大噪。消息传到雍丘，霸王闻知，忙与范增商议。范增道：“韩信灭魏破赵，今又降服燕国，其意旨在收取齐地，绝我后路耳。”霸王道：“田横惯会用兵，正可抵挡韩信。今下之事，莫急于淮南。那黥面贼一日不除，寡人则一天不得安宁。”范增道：“项声素惧英布，故军前不肯用命，以致数月未能胜。可使位尊者往督其军，一月之内，必能大破九江兵。”霸王道：“只可教我叔父前去。”便将项伯唤来，告知其事，道：“叔父此去，当替寡人多用心力，速速促项声进兵。”项伯道：“项声所引人马，与英布旗鼓相当，若不添加兵力，恐难取胜。”霸王道：“叔父所言甚是。寡人便拨你五万军，周殷、利几为副将，随了前去。”项伯拜辞，次日一早，引军登程。
    项伯受命，引军马奔蕲县而来。兵至铚县，项伯唤周殷、利几一起商议道：“英布骁勇，九江兵善战，若不用奇计，安能于一月内将他击破？”周殷道：“英布勇而无谋，性暴而轻战，今其军皆集于涂山，国内定无多兵。某请以一半人马往袭六安，保能得手。英布闻知，自当回军来夺。令尹则会同项声军马乘势掩杀，英布再勇，亦必为我所擒。”项伯大喜，道：“果然妙计。”乃拨二万五千军，随周殷去袭六安，自引兵来援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