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全传

    
    第七十五回   韩信背水斩陈余      汉王濯足气英布  3
    【龙且与英布对峙数月，项伯一战便下淮南，此能说明甚么？】
    却说英布扎营于涂山之南，与西楚军隔山相望。两军互有交兵，却多半是小打小弄，无伤大局，故将近半年，都未能前进一步。英布闲来无事，便终日在帐中与诸将饮宴。忽一日，探马来报：“项声寨中，新添来数万精兵。”英布吃了一惊，问：“领军之人是谁？”探马道：“令尹项缠。”英布笑道：“项羽有将不用，只认亲信之人。他若派了周殷、钟离昧，我尚需谨慎对待。今却差一老庸来，有何惧哉？”正说时，外面来报：“项声差人来下战书。”英布教放入。军士把那人引进帐来，告道：“两军对峙，已有数月。我家将军唯恐受到项王责罚，欲于三日之内与九江王一决胜负。胜了交差，败则前去领罪。”英布大笑道：“小儿郎并未诳我。”就在战书上批复了，教那人带回。
    项声接了回书，与项伯、龙且道：“这呆贼，死到临头尚不知真伪，却将欺瞒之言当了实话。”项伯道：“此人乃匹夫耳，安知用兵之法？到时只须如此这般，定可大败其军。”二人听了，都称赞妙计。
    到得第三天，两军列于涂山之前。英布尽遣人马出战，将兵摆成三阵：上将军朱豫居左，车骑将军李封居右，自带了随何、肥诛、张买居中间；三军将士，云屯雾集，气势雄壮。对面西楚军马，也是旌旗招展，遮天蔽日。英布出马，大呼搦战。项伯引数十骑直到阵前，离英布有一箭之地，项伯在马上欠身说道：“昔日并驱杀敌，今却兵戎以对，反目如此，令人哀叹。我敬大王是个英雄，就此奉劝一句，好歹悬崖勒马，莫再一意孤行，自把已得的江山给断送了。”英布哼了一声，道：“项王待人，寡恩薄义，有大功视而不见，略有小错即耿耿于怀。英某贵为一国之君，竟事事要听其摆布，心早不甘！今既已反，如何还能瞻前顾后？你且回，快唤龙且出来，待我与他决个高低！”门旗下，龙且早已按捺不住，纵马挺枪，直出阵来。项伯回到阵中，驻马观战。英布拍马抡斧，来迎龙且。两马相交，斗了一百余合，不分胜败。正酣战时，只听一声炮响，两路兵从山背后杀出：左边项声，右边公杲。朱豫、李封见了，各引人马敌住。项伯把手中令旗一摆，部将项石、聂望早率步军，从中路冲杀出来。九江军里，肥诛、张买一齐纵马向前。楚、淮军马，就在涂山下混战。但见那：昏惨惨的征尘遮天蔽日，怒吼吼的杀声摇山动地；凶狠狠的将士奋身搏命，壮烈烈的场面怵目惊心。这仗，从早上一直杀到下午，锣鼓不知道敲破了多少面，刀枪未晓得折断了多少杆，早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两军厮杀了一天，皆力竭而不能再战。英布料难取胜，便鸣金收兵。项伯亦命退兵。
    英布回到营中，正待歇息，忽见帐外闯进一个人来：盔歪甲斜，浑身是血。仔细看时，却是中大夫贲赫。英布惊问道：“出甚事来？怎如此狼狈？”贲赫大气直喘，口中道：“祸事了！”英布道：“你待怎讲？”贲赫等缓过些气来，告道：“楚将周殷，乘大王在此交战，竟引兵袭了六安。只有臣与数百军冲杀出来，其他的人皆陷在城里了。”英布道：“照你所说，寡人一家老小，岂不已落在了贼人之手？”贲赫道：“恐凶多吉少。”英布听了，只觉眼前一黑，晕倒在地。左右急忙扶起，将英布唤醒。英布捶胸顿足，恨道：“悔不听相国之计，故有今日窘境！”张买道：“ 将士家属皆在六安，数日内若不能夺回，军心必乱。”英布道：“寡人打算连夜回兵去救，只恐项缠乘势来追，于我不利。”张买道：“白天经这场鏖战，双方早都精疲力竭，谁不想歇口气儿？我且悄悄退兵，比及敌人知道，早去得远了，”英布点头，便令肥诛、张买领前队先行，自将中军，却留朱豫、李封两支兵断后。
    早有楚营巡哨军士来报项伯，道：“九江兵悉数退去，只剩下十余座空寨。”项伯道：“必是周殷袭破六安，端了英布的巢穴，方迫使其匆匆退兵。”亲来敌营察看，果然已经人去寨空。项伯大喜，道：“我早料知如此，故预备了数万生力军，只等夜来追击。”遂令龙且、利几引一万骑先追，却自与项声引步军跟在后面策应。
    龙且、利几领命，引骑军火速望前追赶。追出三十余里，便赶上朱豫、李封后队人马，龙且驱军直杀过去。朱豫、李封见了，回马一齐来迎。不及三合，被龙且手起一枪，刺朱豫于马下。李封吃了一惊，拨马便走。利几挂定枣木槊，取弓箭在手，拉满弓，照着李封后背便是一箭。李封后心早着，一仰身，双脚朝天，翻下马来。九江兵无不惊骇，皆回身而走。龙且、利几率领骑军，如虎入羊群，肆意掩杀。九江兵哭爹叫娘，抱头鼠窜，争相逃命。利几手挺枣木槊，引人马径望前冲，直向英布中军杀来。
    英布闻听后军大败，朱豫、李封俱已丧命，大怒，急喝停军马，望北反扑而来，迎面正逢利几杀到。英布破口大骂，奋怒抡斧，直奔利几。战不十合，龙且引众亦到，跃马挺枪，上来夹攻英布。三骑马杀在一起，绞做一团。正在恶斗，却听喊声大起，原是项伯、项声率领大队人马杀奔而来。英布心惊，架开铁枪、大槊，抽身便走。九江兵大败，都望南溃逃。
    天黑之后，败军退至寿春。英布计点人马，三停折去了二停。英布满脸沮丧，道：“今我一败涂地，自身也难保，如何还能夺回六安城？”张买道：“可去投汉王，若借到兵马，所失之地自能收复。”英布道：“且容寡人三思。”说话时，只觉肚中饥饿，乃教埋锅造饭。方支起火，夜空中忽然响起一声炮来，惊天动地，唬得众军浑身打颤。只见火光中喊声里，一彪人马冲杀过来，大叫：“休教走了黥面贼！”英布慌忙提斧上马，对面军马已到，为首楚将正是周殷。英布见了，气塞胸膛，恨不得一口吞了周殷，大骂：“好奸贼！竟敢袭我王城！”纵马向前，举斧直取周殷。交手未有几合，身后喊声又起，却是项伯引大军赶杀过来。九江兵抵挡不住，四处乱窜。英布撇下周殷，往西北冲突而走。不出半里，前面一支军马拦路，乃项伯部将聂望，舞一把合扇刀，来战英布。交马只一合，被英布挥斧劈倒，杀散军兵，撞开一条道路。肥诛、贲赫、张买护着随何，紧随而去。龙且、利几引人马直追过下蔡，见不能赶上，于是掳了许多将卒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