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全传

    
    第七十八回    魏相国大破楚兵    汉大王一夺成皋  1
    【刘邦行辕生之计，复出关中，本以为荥阳当有尴尬，不想成皋已丢失，转眼变化，总是意料不到。】
    却说霸王引军来取荥阳。赶到城下，只见大门已然关闭。城楼上，一将大叫道：“项籍，你残暴凶虐，丧心病狂，不仁如此，亦敢与我主争夺天下么？周苛今起奉命来守这城，但得有口气在，终不肯放你入来！”霸王大怒，拍马向前。城上早有准备，灰瓶、炮石、滚木、礌石，如雨一般打将下来，如何进得？楚兵数次攻扑，皆被击退。霸王无计可施，只得暂停攻打。
    且说周苛见楚兵停下不攻，便来与枞公商议道：“我等奉命守城，当知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决无退路。喜的是仓中尚有余粮数万斛，好歹撑到汉王救兵来，你我大功一件。”枞公道：“只怕有人暗通西楚，充当内应。”周苛道：“将军所说之人，可是魏豹？”枞公道：“非某多心，实是隐患。其乃反国之王，旧部又多，若与同守城池，防也难防。”周苛道：“将军说的是。与其提心吊胆，不如先下痛手将他杀了，免得日后生出祸害，坏了大事。如将来大王问起，我便照实了说，至多获罪砍头，总比窝窝囊囊屈死的强。”枞公道：“御史之言，正合某意。”当下二人合计，要找机会除掉魏豹。
    于是，周苛托言议事，请魏豹来府。原来魏豹失国之后，被削了王位，先充军中烧火，后来又得宽宥，安排做了郎将。只因城内军卒，多半是从韩信军中征来，西魏兵占了二成，故汉王临走时，特地教魏豹相助周苛、枞公一同守城。当时魏豹见周苛有请，只当真有事情商量，便不怀疑，带了十数人，忻然过来。到府前，门官道：“议机密事，闲杂人不许擅入。”将亲信人皆挡在府门外。
    魏豹不知有诈，昂首直入。来到厅前，却见周苛正襟危坐，枞公持剑而立，二人脸上皆挂着杀气。魏豹似觉情势不妙，回身要走时，屋后早杀出许多武士来，一通乱刀，当场将魏豹砍死。
    周苛既斩魏豹，又命将门外十数人一并杀死，随教人把魏豹首级悬于城头，晓谕各军道：“魏豹欲为楚内应，故杀之！军中如有异心者，当与魏豹同罪。”众军见了，无不惊骇，由此都怕周苛，不敢有半点懈怠。周苛见人心已固，乃将魏豹收殓埋葬，却与枞公轮换坚守，以防楚兵来攻。
    却说汉王逃出荥阳，摸黑望西而行。平明时分，来到成皋城下。夏侯婴大声叫门，英布闻汉王驾到，慌忙出城来接。迎入府中，行礼问安。汉王告知经过，英布听了唏嘘不已，命人安排酒宴，为汉王与众人压惊，一面差人去打听消息。天黑前，去的人回来报：“项羽烧杀纪信，正加力攻打荥阳。”汉王听了，掩面痛哭，道：“哀哉，纪信！痛哉，纪信！何无有田父之幸也？”遥望东边，为纪信招魂设祭。众人在侧，无不泣泪。汉王哭罢，欲引兵报仇。张良道：“凭今之力，强欲与争，是为以卵击石，以指挠沸。不如暂先入关，多招人马，待到势成，再与项羽交战不迟。”众人皆附和。汉王只得依从，次日一早，便辞别英布，径投关中而去。
    不一日，入关来到栎阳。萧何迎进城中，君臣相见，感慨万千。当下坐定，说起援救一节，汉王道：“只恐一时难凑这许多人马。”萧何道：“大王勿虑，臣刚募得新兵十余万在此，随可征用。”汉王大喜，道：“也就丞相，能让寡人高枕无忧。”乃赏黄金千斤。萧何道：“此臣份内之事，如何给赏？”谢而不受。
    过数日，诸事停当，汉王便欲引兵出关，往救荥阳。议事殿上，一人出班奏道：“陛下若从原路进兵，只恐劳而无功。”汉王看那人，身形短小，颧骨高耸，浓眉细目，塌鼻阔口，却是那个平素甚少开言的谋士辕生。汉王道：“你有何话说？”辕生道：“汉与楚相距荥阳久矣，楚常胜而汉常败，非一战能易也。”汉王道：“如之奈何？”辕生：“臣有一计：请大王兵从武关出，作向东之态。项羽闻知，必引军南走。大王深壁勿战，则荥阳、成皋即可间歇得休。时韩信等如得安辑河北赵地，连燕、齐，而大王乘机复走荥阳。事如此，楚当所备者多且力分；汉多休息，再与其战，破之必矣！”汉王欢喜，道：“此计甚妙！”张良一旁道：“项羽军力常盛，所赖者粮多也。可使人往说彭越，令其将兵袭扰，劫楚粮运。项羽无粮，则不复强势。”汉王道：“只怕彭越心已胆怯，不肯再出来。”文臣之中，陆贾出班道：“彭越，今之英雄也！与楚结仇多矣，安能惧项羽哉？臣不才，愿为使者，促其动兵。”汉王大喜，当下便教陆贾去往滑地，教灌婴赶赴襄国，催促彭越、韩信用兵；尽起关中军马，令郦商、周勃为先锋，浩浩荡荡，杀出武关来。
    非一日，人马相近宛县。前军来报：“城头上，扬的都是英王旗号。”汉王大惊，道：“成皋丢矣。”驱车来到城下，叫道：“寡人到此，英将军奈何闭门不出？”只见城门大开，吊桥放下，英布一骑独出，来到面前，滚鞍下马，拜伏于地，口里道：“罪臣大意，把成皋失了，愿受大王责罚。”汉王道：“好端端的，怎把成皋失了？”英布道：“是臣一时冲动，中了他的激将法。本想杀个痛快，谁料把成皋给陪了。无处可去，便到这宛城借住，不意遇见大王。”汉王道：“今你城中，尚有多少兵马？”英布道：“不足一万。”汉王心中虽怨，却不敢问罪，便让英布起身，道：“且把人马集齐了，明日随去救荥阳。”英布谢过，引汉王入城。当夜无话。歇了三日，大军又行。汉王收拢英布兵马，望东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