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全传

    
    第七十八回    魏相国大破楚兵    汉大王一夺成皋  4
    【守如此重镇，用性燥之将，一错，又用非心腹之人作辅，再错。若少一错，成皋安能如此快便易手？】
    汉王欢喜，遂聚众人商量如何去夺成皋。陈平道：“成皋坚固，若强攻，非一日能下。拖延久了，恐生不测。”汉王道：“你有何计？”陈平道：“可在吕臣、召平身上做文章，保能奏效。”汉王问道：“如何在这二人身上做文章？”陈平道：“吕臣、召平虽是三世老臣，却并不为项羽重用。大王只须如此这般，量此摇摆之人，安肯拼死相守，必献城来降。”汉王笑道：“此计甚妙。”唤过周勃，吩咐了几句。周勃得令，先引五千军奔成皋而去。
    却说终公在霸王面前讨得差事，和吕臣、召平来守成皋。这日正与部下数将一齐饮酒，只见哨马来报：“汉将周勃引五千人马，来抢城关。”终公是个急脾气，一听汉军寻来，便要出城交战。吕臣、召平拦阻道：“素闻周勃有勇有谋，不可轻敌。为今之计，当合力坚守。”终公叱道：“你俩都已老朽，安知某之厉害？”全副披挂了，引军杀出城来。吕臣、召平忍气吞声，随在身后。
    方列定阵势，一彪军马杀到。周勃在马上横着大刀，大喝道：“楚将听了，周勃讨了汉王之令，特来收取此城。会事的快下马受缚，免得污我宝刀。”终公道：“你有甚本事，敢说这大话？今遇上本将，教你来得去不得。”喝叫两边擂鼓。终公拍马挺矛，奔周勃而来。周勃舞动大刀，上前敌住。斗到十七八合，只听周勃叫道：“好厉害！”卖个破绽，拨马顺原路便走，兵卒一哄地都跟着跑。终公追杀一阵，夺了许多锣鼓、器械，见去得远了，骂道：“啐！只当能多战几合，原来这等不经打！”勒住马，喝叫鸣金，收队回城。
    终公回城，就堂上卸了盔甲，冲着吕臣、召平道：“今若依了你们，如何讨来这便宜？”说得二人面红耳赤，羞愧难当。正待歇息，小军来报：“那周勃又来城下叫战。”终公道：“这厮莫非是个寿头，败了还来？”唤吕臣、召平道：“我先歇着，且把这份功劳留你两个。”吕臣、召平没奈何，带上本部人马杀出城来。
    两军相对，只见周勃阵中闪出一骑，在马上向着吕臣、召平拱手道：“久不相见，今幸得再会。”两个望是汉王，都一怔，吕臣出马道：“你我已是仇敌，何故多礼？”汉王道：“二位今虽身事项王，亦不该忘记昔日共保怀王时之交情。”吕臣叹道：“此已成往事，还提他做甚？”汉王道：“本当天下清平，你我得共享安乐。谁料风云变化，令人莫测。”唠唠叨叨，说了多时，忽然大笑，道：“愿明日，与二位并辔入城，聚首欢饮。”拨马回阵，引军马径自走了。吕臣愣了半天，见汉兵已去，便与召平收军回城。
    二人来见终公。未当开口，终公便喝左右拿下吕臣。吕臣叫道：“无罪！”终公冷笑道：“你与刘季在阵前相言半日，必有私事；其距你不足三丈，而你却不动手，分明有勾连之心！我在城上看得一清二楚，休要抵赖！”命推出斩首。吕臣大叫：“冤枉！”辩道：“方才阵上，是刘季提起旧事，故与他多说了几句。正要交战，他却引兵走了，也不知为何。将军若不信，可问召公。”终公道：“此话当真？”吕臣道：“我妻儿老小皆在彭城，又怎敢与刘季勾搭？”终公道：“姑且饶你这次。”遂教推回放了。
    吕臣回府，想到刚才之事，又羞又恼。亲将谔千秋进言道：“终公心胸狭隘，且自以为是，公与广陵侯三世老臣，亦被他视如小卒，当众羞辱。今在两军阵上，公岂不见汉王暗示？自古道：‘士为知己者死’。汉王任人唯贤，赏罚有度，公若能杀终公而献成皋，必得汉王重用。”吕臣道：“我早有此念，只恐累及家属，因而不敢下手。”谔千秋道：“今乘着事未发生，先差一得力之人，偷出城去，到彭城去把家眷取来，不就安心了？”吕臣道：“终公骁勇，手下将又多，真要杀他，却也不易。”谔千秋道：“杀不了，把城献了，也是大功一件。”吕臣道：“行事还须谨慎。”谔千秋道：“公且放心，保定做得滴水不漏。”又密议了多时。当晚，吕臣即把心腹家将吕遂唤到身边，细细叮嘱了一番。吕遂藏好书信，当夜乘着天黑，缒城离了成皋，投彭城去了。
    次日，听得城外鼓声大作。终公上城来看，只见汉军铺天盖地而来，不一时，就把城池围得水泄不透。汉王立马阵前，扬鞭大叫：“城上匹夫，大兵到此，安敢抗拒！快快出降，饶你不死！”终公骂道：“累败之人，莫要在此猖狂！”汉王大怒，喝令攻打。城上矢石如雨。谔千秋乘人不备，将吕臣密书绑在箭杆上，射下城去。军士拾到，交给汉王。汉王打开一看，大喜道：“陈平料事如神。”下令各军，加力攻打。终公见了，只得亲自领兵抵敌。直打了一天，日将昏时，汉军才退。
    终公早已疲惫不堪，回到府中，吃饱了，倒身便睡。到得后半夜，正当入梦，忽被人推醒，只道：“大事不好！”终公揉眼便问：“何故慌张？”军校道：“城中几处火起，有人作乱。”终公大惊，急到院子里来看时，满城火起，映照天空。终公道：“必是吕臣反了。”绰矛上马，带了十数亲将，奔出府来。街上军兵乱窜，城中混作一团。终公突烟冒火，寻路奔到东门口，只见火光里，无数汉兵涌进城来，一将横刀大喝：“贼将哪里去？郦商在此！”终公慌忙回走，未及百十步，左边巷子里一阵呐喊，抢出许多兵马来，周勃纵马舞刀，直取终公。终公措手不及，被周勃手起一刀，砍于马下。当下割了首级，来见汉王。
    天明时分，各处火已扑灭，汉王入城，出榜安民；自与英布同来府中坐定。郦商提过擒获之人，周勃献上终公首级。汉王大喜，皆封赏了。陈平引吕臣、召平来见，汉王慌忙起身，把二人延之上坐，拜道：“今能于此，皆劳二位奋身出力。”吕臣、召平道：“投奔来晚，还望不弃。”汉王道：“有此大功，尚嫌来之晚乎？”当下拜为郎将，令二人去守巩县。随后设筵庆贺，将所降军马归编入各营，一边使人联络荥阳，知会邻近各处镇守。
    汉王夺回成皋，气势复振。乃欲乘霸王东击彭越时，再使人联络韩信，合围西楚。卢绾献计道：“韩信未能南下，其中必有缘故。今贲郝盘踞朝歌，气焰嚣张。大王若派遣一将，将他剿灭，一可扫清身侧之忧，二可通连河北之兵，何乐不为？”汉王听了，觉着有理，问道：“何人可往？”卢绾道：“建武侯靳歙堪当此任。”汉王遂召入靳歙，与其商讨出兵之事。靳歙道：“突袭城邑，须用骑军。”汉王道：“寡人将新练马军一半拨付与你，如何？”靳歙道：“有此军马，取朝歌当易如反掌。”汉王大喜，便命靳歙为主将，戎赐、耏昭、蔡兼、陈仓为副将，统兵三万，往夺河内。
    靳歙择日起程，不一日，兵至修武以东，早有探马报与贲郝知道。贲郝怒道：“我今先败其军，以报杀主之仇！”即召部将郑果、许典道：“你二人引军一万，坚守朝歌。待我亲自率兵，前去破敌。”二人方应诺，只见一人踏步进来，开口便道：“将军引兵何往？”贲郝道：“却敌耳。”却听那人道：“不可，如此前去，必为其败。”贲郝大怒，便要杀这人。正是：气愤必来糊涂事，心静自有明白人。
    不知那人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