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全传

    
    第七十八回    魏相国大破楚兵    汉大王一夺成皋  3
    【此段彭越、项声交兵，唯有写得十分声色，才可显出梁军厉害。】
    却说申屠嘉、张说前军，势如破竹，不一日渡过睢水，兵锋已到萧县郊外。项声见梁军到，命开城出迎。申屠嘉、张说立马阵前，看对面阵上，门旗之下，一员楚将颇似霸王：膀阔三停太岁形，髭须倒竖金刚面；金盔甲，红战袍；却骑一匹黑炭卷毛马，手持一柄铁钉狼牙镐。张说性急，直出阵来。项声身后，公杲拍马而出，来战张说。两马交一处，众军大喊。斗到二十余合，张说料敌不过，拨马回阵，对申屠嘉道：“楚将甚勇。”申屠嘉便让张说在旁掠阵，催战马奔公杲而来。公杲见上来之人端的精神：紫面皮，黄眉毛，三柳须，薄嘴唇；身材矫健，两目放光；好似南山金钱豹，犹如东海翻江龙。相看之时，那马已到，申屠嘉口里叫着，挺铁枪分心来刺。公杲寻思：“这个是二贼首，捉了乃是大功一件。”拍马来迎。两条枪使开，战在一处。斗三四十合，不分输赢。申屠嘉见一时难胜，虚晃了一枪，勒回马便走。公杲却待追赶，听项声后面大叫：“这贼会使暗箭！”愣神之时，弓弦已响，赶紧躲闪，一支长箭贴左耳飞掠而过；当下惊出一身冷汗来，拨马往阵里便走。项声怒道：“泼贼，焉敢使阴招！”驱兵混杀向前。申屠嘉兵少，一时间，正难抵挡。忽见梁军背后尘烟滚滚，渐听喊声大作，许多人马杀奔前来。项声望是彭越旗号，恐为其所乘，急教鸣金收兵。彭越见他入城去了，便于城西十里处安营下寨。
    次日，彭越引军马来城下搦战。项声全副披挂，欲出城迎敌，参谋荀玄道：“贼汹汹而来，其势不可挡。莫如等三路军马会齐，再与交战。”项声道：“彭越远来疲惫，正可一战而擒之。”遂引人马，大开城门，出来会战。两军对阵，项声于门旗下骂道：“杀不尽的水贼，又来送死！”彭越厉声叫道：“项声匹夫！区区小卒，能挡我入彭城乎？”跃马而出，直到阵前。项声哪肯示弱，抡动狼牙镐，便来战彭越。两个就双方阵前厮杀，好一对猛将。但见：
    征旗蔽日，杀声震天。一个开山斧势难遮挡，一个狼牙镐恨无敌手。一个生就虎躯是英雄，一个长得魁梧真壮士。器械乱舞，满天骤雨打梨花；兵刃相交，一地旋风飘瑞雪。恰似那：商朝的恶来重生，秦国的杜回再世。
    两个战了多时，项声渐感气力不加，虚晃一招，拨马望自家阵中便走。彭越纵马摇斧，直杀过来。项声手下四员健将，急上前迎战；被彭越一斧，劈翻一个，其余三将都吓得走了。彭越径入中军，策马冲突。申屠嘉、张说见状，率两翼精兵，混杀将来。西楚军大乱，项声、公杲慌忙逃入城中。彭越杀到壕边，正欲抢城，忽有小军来报，说东北向尘头大作，似有人马赶来。彭越道：“不知是哪路楚兵？”无心攻城，急教收军回寨。
    来的是谁？乃薛县令穆清，接到项声书信，带了一万兵马，前来相助。当时杀到城下，项声见了，认得是穆清，便教军士开城放入。穆清拜见，项声道：“不是薛公，今日几遭贼手。”穆清道：“得将军书信，星夜赶来。”项声道：“彭越那厮，果然厉害。今起且坚守勿出，看他能奈我何？”令公杲巡视四门，防备梁兵来攻。
    却说彭越回寨，与众将商议道：“项声坚守不战，我若强攻，必损军力，如之奈何？”谋士奚意道：“项声引军与我交战，将其家属皆留在下邳。相国若引兵明攻下邳，却于半道设伏，必可大破之。”彭越大喜，道：“端的是条妙计！”遂留申屠嘉领一万军守营寨，自引剩余人马，前去攻打下邳。
    早有探马报与项声知道。项声大惊，唤部下来商议道：“我等家小都在下邳，不得不救。”荀玄道：“彭越惯会用兵，须防他使奸计。”项声道：“他无非要寻我决战，有何诡计？”正说时，那送信的两个人回来报说：“项悍、项佗皆推兵少，不肯发兵前来。”项声恨道：“非是兵少，实私心作祟也！”对公杲道：“我自前往相救，你可在此守护。”吩咐已毕，乃带上七成军马，由大路来救下邳。
    且说彭越，引兵来夺下邳。下邳守将吴祐，慌忙关闭四门，上城迎敌。彭越将营扎在离城十里处，却不攻打。到得第二天，早得哨探禀报：“项声亲引人马，往这里赶来。”彭越笑道：“无谋之辈，自来送死！”以鞭指身后那青羊山道：“此处正可伏兵。”遂命卫胠领五千军，直逼下邳城下，自引了精兵二万，急奔上山埋伏。
    且说项声将兵分成二队，自为前军，教穆清押后；走走歇歇，迤逦追赶而来。此时正行到青羊山前，忽听一声炮响。项声吃了一惊，勒住战马看时，山上旌旗翻舞，金鼓乱鸣。等了半天，鼓也歇了，人也没见下来。项声与诸将道：“此乃疑兵，休要理会。”策马催行。只听山上鼓声又起，数百兵士手持戈矛，寻路欲下。项声骂道：“这贼！却会装神弄鬼吓唬胆小之人！”喝令大军，只顾前进。山上鼓声，一会儿停一会儿起，山下众军听得，个个心慌意乱。正走间，又听一声炮响，随之鼓角齐鸣，喊声大震，彭越一马当先，冲下山来，势如大浪压顶。项声大怒，挺身来战，斗了数合，心已胆怯，拍马夺路而走。彭越大杀一阵，正见穆清后军到。穆清不知高低，领兵来迎。交马不及十合，被彭越大喝一声，砍落马下。楚兵大溃，各自逃生。项声奔到城下，卫胠引军拦住。城上吴祐见了，急出城来，杀退卫胠，将项声接入城中。楚兵折损大半，项声恐惧，差人连夜突出城，去向霸王求救。
    霸王正攻宛城，忽接项声急报，大吃一惊，道：“此贼袭我后路，若救得晚了，彭城难守。”桓楚道：“白日退军，恐遭追击。不如等到天黑，悄悄撤离。”霸王道：“言之有理。”乃命各军收拾行装，到得夜半，弃下营寨，望东向彭城撤退。
    却说汉王坚守宛城，当日不见楚兵来攻，便与数人上城头观看。只见营寨上空，有飞鸟盘旋。汉王大喜，道：“项羽引军去矣。”见左右都不信，便解说道：“营中如有生人，鸟必不敢聚其上。况时将日中，却不见一缕炊烟，故知营中已无人也。”话未了，哨探飞奔来报：“楚兵尽撤！营中空荡荡已无一人。”左右听了，皆服汉王有见识。当下汉王与众文武商议，张良道：“项羽引军东去，正可乘机夺回成皋。”汉王点头称是。于是大军离了宛城，向北进发。路过阳翟，韩王信出城相迎。汉王道：“荥阳久困，恐无余粮，望多给救济。”韩王信道：“今年丰收，粮食正多。明日，小王便亲自押运去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