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补魂山,打磨肉身,除了周围的元气灵气如潮般涌过来,更多的是凌朗自身的意志,引得天道之中那未名玄奥的感应,直接架起天地之桥供给灌输,不然如此疯狂的汲取行径,又没摆起聚灵阵,恐怕周围数里内的生命元灵精华,都得被一抽而空。
修行修行,不过都是窃取生机,修得神通,行超脱路,然后妄求彼岸,证混元不灭。修行者,说白了,就是天地间一群“盗贼”而已。
当然“盗”亦有道,在天道眼里,本无所谓善恶之分,在规则里,顺应自然就是善,制造混乱就是恶。天道以圣人约束万界,圣人以大能监察天地,有适当的付出,就给你应得的回报。物竞天择,四个字背后,充满着无数争斗和残忍血腥。但天道的判定,从来就不是人们眼中的那种道德制高点。世俗的“善恶”是人强行区分的,道德之说也是为了自律,为了平息争端,不至于自找灭亡。人神共愤,往往只不过是世人的一厢情愿。
今晚遇到的这一切,关公并没有刻意出手遮蔽,所以造成如此强烈的异变动静,自然会吸引不少相关人的目光关注,也已有一些不明气息在周围远远窥视,看他们并没有打算靠近,关公也没有去理睬。
待得魂体恢复差不多,凌朗没有进一步继续执着于锤炼肉身,孔庆燕可还躺在地上呢。
收了魂山,魂体回归,凌朗把孔庆燕抱回了屋子里,安置好后,又走到小楼外面,刚才,他已经感受到一缕发出善意的意念传来,猜测到可能是龙魂那边的来人。虽然还不知道孔庆燕回到崇明岛,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得龙魂相助,这一点应该是错不了的。所以于公于私,都得见上对方一面。
稍刻,长相普通,更像是一个和气生意人的林先生,走了过来,还主动对凌朗先点了点头示意。虽然并不能完全看透凌朗的具体修为,但是种种异象,以林先生的眼头见识,也是能猜到对方,可能并不在自己之下。
出于保护的意愿,不想凌朗成了那出头鸟,虽然龙组极力的帮忙掩藏,甚至制造了假的履历事实,但是对手眼通天的龙魂,也还是能了解得七八分的,而且还有人在里面推波助澜。
以往,如果只作为四境天才,再惊艳,也不过得几声惊叹,在龙魂的一些核心高层眼里,也无需太过于重视的。毕竟凌朗可以说毫无背景,宗族的底蕴,更几乎是一片空白。没有祖宗庇护,没有族姓的支持,就随时都可能陨落,泯然众人。
但是如果一旦踏入天人通达的五境,那又大不相同。那怕肉身最终也逃脱不了崩坏腐朽,魂体却已经能脱离阴魂之列,可不再受天地管束,作那散仙,逍遥自在,与天地同寿。这样的人物,也许在百年之后,至亲去,红颜老,往往就会开始追求那长生超脱,又正因为没了血脉亲情的牵绊,少了诸多顾忌,无拘无束惯了,谁都不愿轻易招惹。否则惹急了,他跟你搏命,分分钟能让一个望族衰落,甚至消失。
要知道,强势如龙魂,也并不是所有大能都鸟的。
林先生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来历,也交待了那两个赶来相助的龙魂成员一些事情。凌朗谢过,有点黯然,就为了保护自己两个所谓的“天骄”,就要付出一死一残的代价,这对于他来说,过于沉重,虽然在对方的理念里,可能认为这是应该的,但凌朗并不会理所当然这么去觉得。没有谁的性命不值钱,虽然站在收益方,这样去想,难免虚伪。
交浅不言深,凌朗的话不多。林先生把之前和刘慧交待过的一些事情,也大概地和凌朗说了一遍,然后又叫来两个龙魂的成员,背起地上的同僚,就欲告辞。
待得两人走远,凌朗突然出声问道:“林先生,龙组所说的任务,大概就是像今晚这样的相互灭杀吧?”
林先生没有回头,只点了点头,说了声:“是。”然后消失在黎明未至,依然漆黑的黑暗中。
没有具体的任务,危机就在周围,这是市龙组都无从知道的一盘棋局。指定要自己参与进来,或许是有人别具用心,也并非凌朗所愿,但今晚龙魂付出的代价,让凌朗知道,人终究是要选择立场的。而且往往,退无可退。
世人,甚至灵体,皆分本我、自我、超我三部分。本我为本能、欲望,即“快乐原则”;自我为约束、压抑,即“现实原则”;超我则在指导自我,限制本我,遵循“理想原则”。
圣人追求三“我”平衡,或者无我。大贤追求的其实大多是自我和超我,而世人在生活中呈现的就是自我和部分超我。本我得不到限制,就会起争端,当初日照国屠城,就是本我集体极度膨胀的体现。华夏国民看来,那自然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但日照国人看来,却将其当作英雄事迹来崇拜。
凌朗很少想这些“小我”“大我”的问题。但他现在知道,当他那天出现在大佛古寺和云山望龙居之后,就已经被定下了立场,已经被按上华夏的“后起之秀”名分。对于这一点,凌朗没有办法否认,也不打算去逃避,因为自己身上,毕竟真的流着华夏这个民族的血。
凌朗又想到了田末然,这个百岁老人,没有后裔,宗亲疏离,却没有一味地去追求超然物外,他说不甘心,放不下,一曾经也给过他很大的触动。另外像龙魂的这些人,愿意为了心中的信仰,为了所谓的民族“希望”,身可死,命可弃,而且还不少,而且永远不会缺。虽然依然无法理解,是什么的情操,让他们能如此执着,前赴后继,但就如钟山上先烈们留存的血性,无碍敬仰。
一夜奔波辗转,凌朗遭受的创伤,也并没有完全恢复,但他没有放下思绪,跑回屋里休息。就站在小楼外,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边那第一线光明,跃出地平线,尔后,普照大地。
有人日升而作,日落后,也同样有万物苏醒。似是定律,又似乎只是无可奈何。
孔庆燕早已经醒来,她透过窗户,一直看着凌朗的背影,却没有出来打扰他。对于生死分离,她也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虽然同样无法释怀如拂去衣衫上的一粒尘埃,却其实要比凌朗的承受能力强了许多,当然也能明白他此时内心的纷乱复杂。
“我们回去吧,早餐我煮好了。”等得太阳光变得刺目,孔庆燕从身后走过来,轻轻抱住了凌朗,把脸蛋贴着他的背上,柔声说道。
凌朗握住她的手,回转身,微笑着说:“好。正好我也饿了。”
一夜堪破生死情仇?那只是笑话。想得多不一定就通透,也会魔怔。那就干脆不再想,美好的日子能珍惜,当然就要好好的去过。
早餐不过是一盆白粥,两片烘面包,一碟萝卜干豆角,加上一盘油菜,谈不上如何丰盛精致,但是有相爱的人在身边,乐趣就多,咸鱼白菜也可称好味。
“燕子,从今天起,我可能都会经常到魔都市区里转转。你要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去,如果你觉得累了,或者觉得没什么想去的,我会让武安君或者张桓侯留下来。你在修行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多问问他们。”早餐吃到一半的时候,凌朗放下碗筷,望着孔庆燕,说了这么个决定。
孔庆燕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他,点头回答道:“好。”一张并不算出众的容颜,或许因为幸福满足,小麦色的脸庞徒增了几分容光,还真多了份狐媚子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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