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剑三]

186.186只反派

    
    白薇避无可避, 瞳孔微微放大。
    麒麟刀未曾抵达喉咙之前,锋芒之势就已经先一步削断垂下的青丝。
    刺痛在喉咙蔓延,却并未一刀斩断那秀丽的玉颈,只在上面留下一道红线。
    林照月的刀势停滞不前,却非他手下留情,半途改弦易张。
    而是一段突如其来的软红缠住了他。
    这软红不但缠住他挥刀的手,阻止他手中的刀更前一寸,还缠住了他的腿和腰, 确保他不能再往前一步。
    林照月神情冷静,不慌不忙回眸看去。
    软红另一头,绕过一棵粗壮的大树,掌控在一个紫衣女子的手中。
    因这大树带来的加倍的阻力, 才能让她控制住林照月这样的高手, 但也不会更久了。
    白薇沙哑地叫出那个人的名字“阿菀。”
    紫衣女子因为和林照月的抗衡, 露在衣物外的皮肤皲裂一般渗出血线, 美丽的面容顿时犹如厉鬼一般可怖。
    当初她被苏影裁去满身皮肤, 虽然被顾相知施救治好,可灵魂到底曾经撕破过, 只能由时间慢慢融合。若是妄动真气,灵魂被撕裂的痛楚就会反馈到身体上。
    然而此刻,阿菀已经顾不得了。
    她一面腾挪躲闪着麒麟刀的攻击, 一面对白薇喊道“薇姐姐, 你快逃!”
    灵柩少宫主的武功自然是不错的, 可惜她遇见的人, 不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就是懂玄门秘术的非人之人。
    而林照月,恰好两者兼备。
    麒麟刀招招霸道,刀锋罡气之间没有一丝余地,而刀的主人却一派清风朗月风雅翩然。
    沁凉的声音不徐不疾“她逃不了。菀宫主最好让开,这个人的感情不名一文,天下之人只要是她可以利用的,她都能情深意切。她这一生,似你这样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不过只是其中之一。你不能动真气之后,她一面怜惜于你,一面是如何与新任少宫主亲近的,你应该很清楚。何苦做到这一步?”
    阿菀看也不看怔怔的白薇一眼,全心全力制止林照月过去一步。
    满面鲜血浸湿她的眉睫,却只有从容“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人,不过是装傻罢了。”
    “值得吗?”林照月静静地看着她。
    紫衣女子笑了下,那残破可怖的脸,刹那之间却美得叫天光失色“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是欢喜愿意罢了。现在我是愿意的。等到哪天不愿意了,就头也不回再不看一眼。这是我的事,与她何干?”
    林照月“就算,我或许会杀了你?”
    阿菀笑容敛下,眸光认真看着他“请。”
    她是江湖人,懂事起就在灵柩的杀手之间舞刀弄枪,见过的生生死死无数,江湖人没有几个老死江湖的。拿起武器的那天起,就注定了会死在武器之下的一天。
    但,那个人让她看过世间的美,她很快活,这就足够了。
    林照月清澈如水的眼眸,凝几分认真“我不喜欢杀人,但,你是个值得杀的对手。请。”
    麒麟刀与软红战作一团,白薇捂着腹部的伤口踉跄往前走,只在一开始怔愣了片刻,就再也没有回一次头。
    她总以为,如果自己有过毫无目的的真心,那个真心一定叫阿菀。
    现在才发现,习惯了欺骗自己,习惯了倾尽一切又毫不犹豫舍弃,这世间已然没有她不能舍弃的东西了。
    反正,不论失去什么,等到她执掌轮回,一切都能重新开始,重新拥有。
    在此过程里,失去任何都是值得的。
    此处的剑是假的,剑光异象却做不了假,真的封印之剑必然就在山巅之,笼罩在这束光里。
    当白薇一口气跑上山顶的时候,却看到那个白衣冷静的贵公子,依旧从容淡然的等着她。仿佛这世上最阴魂不散,最无可战胜,最可怕的鬼魅。
    站在那里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她此生欠下的无数业障的债主,守在她人生最重要的关头来索命索债。
    白薇以为自己已然崩溃,满心满脑癫狂,可是她只是眼神孤绝地看着那个人,那个白璧无瑕温润清雅的贵公子。
    “没有我,你也打不开封印,你根本不知道方法。”
    林照月闲庭信步一般朝她走来,面容一如既往的冷静理智,好似摒弃了所有感情的一具完美无暇的玉石雕刻。
    “你刚刚在半山上不是解开过一次吗?”
    白薇冷笑,不闪不避,一眨不眨“你不会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吧!”
    林照月唇边却浮现淡淡笑意“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信什么重新开始,时光逆转吧!”
    白薇彻底呆住了。
    “我只是觉得,一刀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根本不能补偿半分,不如看你离成功只剩半步之遥的时候,崩溃绝望,痛不欲生,死不瞑目。”
    林照月清澈的眼眸里,却没有一丝解恨或释然,有的只是一丝寂寥。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让那些因你而毁灭的美好,有丝毫补偿。但至少,那些人的痛苦,你终于能体会到万分之一了。”
    白薇跌坐在地,浑身发抖,雍容倾城的美丽面容瞬间苍老不堪,眼角嘴唇额头每一寸都在抽搐,青丝半白。
    她像是哭像是嚎,歇斯底里又像是绝望无声,那是人不可能发出的悲怒。
    那种毁灭一切,血液自胸腔点燃的悲声,在说“是真的,求求你,是真的,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只要你转动命盘。一定能重回过去的,一定可以。”
    这剑光之内,缓缓走出一个人。
    如同大家闺秀一般,端庄温婉的女子。
    茯神径直朝林照月走来,等到站住脚步的时候,才侧首不在意般看向了白薇。
    端详片刻,她淡淡认真地说“真丑。杀这样的人,又有什么乐趣,不如看她余生无望,痛苦活下去。”
    林照月的脸上冷静无波“只要活着,就总有希望。因她毁灭的那些人,失去的希望,为何要给她留着?死后,枉死城里,她也会毫无希望的‘活’下去的。不是吗?”
    白薇忽然无声,继而捂着脸笑起来,笑得欢喜快活极了,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枉死城,枉死城,我娘也在那里是不是?她也在等囡囡回家的,枉死城好,杀我啊杀我啊。”
    她咯咯咯笑着,边爬边站起来去拽林照月和茯神的衣角。
    茯神垂眸看着她疯癫的面容,冷淡地问“不过是死了妈,天下失孤的孩子多了,就算双亲健在的孤儿也不少,哪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好像全世界就你没有娘,就你孤独无依,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你,都是你的杀母仇人。”
    白薇又哭又笑,拉着她的衣袖轻摇,像个稚嫩的孩子“娘,娘,你去哪里了,囡囡好想你,囡囡怕……”
    跟长大后明艳雍容的武林第一美人不同,小时候的张幺娘,是个内向敏感的小姑娘。
    她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玩其他孩子喜欢的游戏,她只喜欢黏着母亲。
    父亲张寒鸦是武林人士,总想着宏图霸业,来往皆是江湖上的人。
    外人一点声响她就怕,总是怯生生的躲起来,小动物一样偷偷去看。一天里说不了三句话,还都只是跟母亲说。
    阿九是个医女,月子里没有养好,落下了病根。
    每次阿九一生病,张幺娘就紧张地守着她,阿九睡了,张幺娘也小心拉着母亲的手。
    给她端茶递水,熬药端药,跑前跑后,就很快乐了。
    如果母亲不需要她,她便会像海上的孤舟,不知往哪里去,不知道做什么。常常一整天就坐在一个角落里不说话。
    在那个内向敏感的小姑娘眼里,好像母亲阿九就是她的全世界,只要有母亲就足够了。
    全世界于她好像都是危险的,都会伤害她,只有母亲阿九不是,会爱她保护她。
    阿九抱着她的小棉袄,温柔又哀愁“囡囡这是怎么了?”
    “怕,怕怕。”小女孩总是这样说。
    阿九抱着她说不出话。
    女儿这样自然是不正常的,可是她虽然是大夫,却无法医治人心里的病,丈夫的,女儿的,她都不能。
    张寒鸦总是忙着他的事业,来去匆匆。时常在踌躇满志大展宏图和万念俱灰自暴自弃间徘徊。
    “你抱抱她,囡囡想爹爹了,她长这么大,眼里的亲人却好像只有我。”
    张寒鸦的一丝愧疚,在张幺娘陌生躲避,夹杂警惕的目光下,转而烟消云散“再说吧。”
    张幺娘从小到大和母亲形影不离,她本也只有母亲,父亲只是个冷酷可怕的陌生人。
    但是,阿九久病的身体活不了几年了。
    她若是死了,她的囡囡怎么办?谁来照顾她?
    与落花谷的交易,不止是为了成全她的丈夫。是那个平凡的女人权衡之下,用她的命为这父女两人博的一个微小的可能。
    也许张寒鸦得到那柄剑,能醒悟能满足,能有一点点愧疚,帮她照看好她可怜的囡囡。
    张幺娘总会失去母亲的,但也许,她能换来一个真正爱她的父亲。
    然而,不知道那柄鸦九剑日日夜夜跟着后来的鸦九爷,看着张幺娘成为白薇,看着茯神杀死鸦九爷,看着眼前癫狂的结局,是什么感觉?
    ……
    茯神那声不过是死了妈,说得轻飘冷淡又藏着恨。
    她何尝不是有娘等于没有?
    白薇泪流满面,仿佛终于想起来,她已经长大了,眼前这个人不是她失去的母亲,是她不愿意看一眼的女儿。
    她涕泗横流的哭着,就像八岁那年以后,再也未曾长大过一日“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我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娘,我不知道怎么做人的娘……我只想找回我娘,把我娘还给我……”
    茯神冷冷地拉起她,白薇浑身上下抖得站不住。
    那不知道是拥抱,还是辖制的瞬间之后,茯神一把将她推到自己身后,自己面对着林照月和他手中的麒麟刀。
    “你刚刚说对不起,这就够了。从今以后,你我母女之间,恩断义绝。如果时间真的如你所愿重头开始,你记得,千万别生我。”
    这话是对身后的白薇说的,但茯神的目光却始终一瞬不瞬看着林照月。
    林照月也没有看被她抛去剑光里的白薇。
    “知道自己会死吗?”沁凉的声音只是这样平和的问。
    茯神抬眸,如优雅矜持的大家小姐看着他“说起来,你我祖上也是姻亲。”
    “若非因此,麒麟林家何来的神秘病症?”林照月看着她,眸光清润如月光照亮的清泉,却无端让人发寒。
    茯神摇头,矜持自若“我说得不是这个,是三百年前,那个被燕家带头兵解封印的人。你总觉得是我母亲,是林书意拉你林家入深渊,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一切本就是三百年前那个死去的冤魂在复仇吗?”
    无论何时,茯神总是端庄淡然的,她从未将自己当做江湖女子,总是大家闺秀的礼仪。但准确的描述的话,她更像是以智谋立身的纵横家,一个谋士。
    “你的血液,跟你姐姐一样,也遗留着三百年前封印的碎片。命中注定,封印会由你们二人开启。燕家覆灭也是注定,他们做了恶欠了命,总要连本带息还的。麒麟林家距今五百年历史,你说三百年前,那场旷世妖邪的封印,有没有你林家的手笔?”
    林照月的眸光冷冷。
    茯神的也是。
    “好口才,可我母亲没有做过恶,我姐姐没有做过恶。在此之前,我也没有。”林照月握住麒麟刀的手,用力到微微发白,“你一句报应就想让我共沉沦,未免也太看轻了我。纵使是报应,燕家都还未死绝,哪里轮得到我林家开启?”
    “我不杀不会武功的人,但你若不让开,就死。”
    ……
    司徒铮赶来的时候,只看到坐在山巅之上看云海的茯神。
    风把她的绯色衣袂吹起,这素来秀丽端庄的闺秀,少见得这样洒脱轻松。
    司徒铮冷峻的面容微微一松,神情却有一丝复杂。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也坐了下来,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
    茯神看也不看,清婉嗓音说“你来做什么?大名鼎鼎的天道流道主。”
    “七星长老说,这剑光异象会让天下大乱,我的人都在山下封道,阻止人上来。我听说你来了,有人看到林照月拿刀指着你,不放心来看看。”
    茯神专注地看着眼前云海翻滚,闻言淡淡笑了笑“你既然都恢复记忆了,就该知道,当初你在江南书堂总部,那些人抓你刑讯的时候,我也在一旁。”
    司徒铮认真地说“我知道。但我还是想亲自问你,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可那时候,茯神看他的眼神却很冷,就像他做了什么让她心寒的事。
    当时刑讯他的人,是天璇手下寻找他师父司徒信和鬼剑的人。
    唯一知道司徒铮和鬼剑相关的,当时除了顾相知就是如姐姐一般的茯神。
    司徒铮从未怀疑过这两个人,尤其是茯神。
    即便师父让他用天道流的引魂香洗去踪迹,让他不要联系认识的人。
    可是,他连沐君侯都没有见,却回应了茯神。
    然后,就是暗无天日的地牢……直到,他被白薇救出来,失去所有记忆。
    司徒铮不明白,茯神为什么出卖他,更不明白,茯神为什么恨他?
    “当初我刚下山,什么都不懂,被人骗尽唯一的盘缠,险些误入歧途。是茯神姐姐三言两句,道破其中的问题,给我指明路,带着我闯荡江湖。教我行走江湖的规矩和忌讳。我把你当作亲姐姐看待。”
    他的话说得诚恳平和,但此刻的他却已经不是当初那不谙世事纯粹清透的少年,而是历经人心叵测,执掌人心善恶的天道流道主。
    “是吗?”茯神淡淡地说,“我当初也是,捡到你就像捡到一个荒原上失孤的幼狼。我没有父母,你也没有。我一心一意待你,当作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亲人。再冷酷的心,在这个世界上也需要一丝寄托的。我把所有的温情都给了你。”
    “我娘是这个世界上最滥情最无情的人,我不想成为她。可是,生而为人与生俱来的孤独,我没有办法一点也不在意。你是个纯粹善良的孩子,我自诩会看人,想着只要我对你好,你也会对我好的。放心的把所有的感情都投注与你,我以为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你也只有我了。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人世的孤儿。”
    茯神侧首转头看他,山风把她的脸吹得苍白无血色,只有一双美丽的眼眸依旧莹润。
    “可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顾相知不过与你一面之缘,你告诉她鬼剑与你师父的秘密,从未跟我说过半句。烈焰山庄,你留书出走,可想过我会如何吗?”
    和当初洛水画舫上对白薇的歇斯底里不同,此刻的茯神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是平静的疑问。
    司徒铮满目愕然,又恍然明悟“你误会了。你不会武功,又不是江湖中人,那些人一直追杀我和师父,我怎能把这种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事告诉你?你是姐姐,我保护你还来不及。相知姑娘是方士,我是托她帮我找师父,自然要跟她说的。”
    他想了想,眸光困惑又委屈,像个温驯的小狼狗“烈焰山庄时候,我发现容辰和我师父有关,兹事体大,又心急火燎。可沐君侯是烈焰庄的鸦七爷,烈焰庄又是当时奇林山庄的姻亲,我不能告诉沐君侯。我想告诉你的,犹豫了一整夜。”
    “想着茯神姐姐又不会武功,我若要与百年世家奇林山庄为敌,不能连累了她一个普通人。把你留在烈焰山庄,我是拜托过沐君侯的,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君子,一定能照顾好你,不至于让你跟着我颠沛流离。你是我在这世上遇见的,除了我师父以外对我最好的人,是我相依为命的姐姐,我怎么能不为你着想……你别哭。”
    茯神静静地看着他,眼泪缓缓流下脸颊,苍白的面容却慢慢露出一丝笑容。
    释怀,温柔,对这个世界。
    司徒铮的手微微粗糙,有握剑的薄茧,有自小干粗活的阅历,也有当初被囚禁时候的伤痕。
    少年的掌心却是暖的,小心给茯神擦去眼泪,轻轻的暖她“姐姐你别哭,我做错了事,没说清楚,让你伤了心。你告诉我,我认错,也改。”
    茯神静静地看着他,当初加入白帝城后,因缘巧合之下发现司徒铮的行踪。那时候她满心被辜负的恨意,视司徒铮为路人,极尽利用。
    把他的行踪出卖给那群人,又将消息透漏给白薇,让她去救人。摆脱白薇的掌控,也算报复了司徒铮。
    “原来,做错事的不是你,是我。”茯神笑了,“我从未相信,世间有人肯对我好的,总觉得,迟早被抛弃。”
    司徒铮摇头“茯神姐姐那么好,怎么会呢?误会解开了就好。”
    “你不怪我,不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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