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颜

    
    天渐暗，月渐明，繁华的大街上行人来往不断。
    虽是夜间，却依旧灯火通明。
    多少人在此刻已经回家去，但街上也不缺那些游手好闲，过夜猫子生活的人家。
    一个身穿锦服的公子，走路有些不稳，从他周身飘着的一股子酒味，就能知道是醉了，就不知是什么愁事或是喜事，让他喝的如此烂醉。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看车上依然悠闲自得的四个人，就知道是炼狱一行人。
    “这么晚了，快点找家客栈投宿吧，奔波了这好几天，我骨架子都快散了！！”牡丹一边秀手锤着腿，一边抱怨。
    雨生见其他几人也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苦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牡丹见他如几天前一般，一点变化也没有，不由得感叹道：“你是不是人啊，一路上坐马车这么久，铁打的也不会跟你似的，你到底是人还是妖怪？”
    雨生赶忙摆了摆手：“我当然是人。好吧，好吧，在城中歇息几日。”
    还未等牡丹欢呼，啸天先呜呼了一声，倒把其他几人吓了一跳。牡丹无奈的白了啸天一眼，突然——
    “嘶——”
    马车突然停住，车里的三人顿时一阵东倒西歪。
    “怎么了？”啸天掀开车帘，颇有些不好意思，以为刚才自己突然的一叫吓到了炼狱。
    只见炼狱似乎也费了好大劲才拉住缰绳。
    刚刚虽然没有说什么，他却也听着车里的人讲话，突然行到一个阴暗的巷子里，到没怎么注意，但刚才车前似乎有个人影……
    想到这，炼狱不禁心里颤了颤。
    什么都没说，一个翻身下了车，黑衣黑发就那么淹没在黑暗中。
    车上几人互相看了看，随即也都下了车。
    等待了片刻，见人竟然还没回来，四周也都静悄悄的。说来也真奇怪，如此繁华的一座大城，怎会有一个没有灯火的巷子？
    “炼狱兄？”雨生也皱了皱眉头。
    “木头，到车里点根蜡烛。”牡丹冲身边的影子说道。
    啸天“哎”了一声，转身进了车。车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找了许久，啸天才又钻了出来，手中划了划火折子，点了根蜡，这才能模糊看清四周的景物。
    见炼狱似乎就在不远的地方，愣在那里，不知在看什么。
    “炼狱兄！”雨生心里有些不安。
    炼狱听这声音，不自然的动了动，随即慢慢扭过头来，目光有些闪躲，抖了抖身子，缓缓走来。
    蜡烛昏暗的光，一点点照亮了炼狱的袍子。
    那黑色，不知为何，似乎带了些猩红……
    垂在身侧的手掌上，仿佛也滴着什么液体。
    “咦？”牡丹不过好奇炼狱刚刚在看什么，但有些远，看不太真切，不过按轮廓看，像是一个人，只是这人躺在地上……
    雨生瞳孔中映出一点蓝，却又微弱的可以忽略。
    啸天顺着牡丹的目光望过去，亦是看不清，便拿了蜡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那蜡渐渐照明了那物体，啸天也倒吸了口凉气。
    竟是一具尸体，而且是身首分离……
    刚死不久……那暗红黏稠的血液还顺着分离处缓缓流淌着。
    那人的头，还如同活着的样，一副醉醺醺，眼睛半睁的状态。
    是因为刚死不久么，隔着散落在地上那一缕缕的发丝中间，那眼睛竟突然睁大，迷茫的看了看四周，随后又僵了僵，直勾勾盯着炼狱……
    炼狱的身子不自然的颤了颤，死人，他本就没有见过几个，虽说杀也杀了一人，死法却也没有这般恐怖，那日在无戒僧那处见到的残肢，虽恐怖，却至少不是自己造成的，而这人，却是被自己不小心酿成的无辜冤魂……
    在场的四人陷入了死寂。
    牡丹虽是一介女流，却也在江湖闯荡了些时日，死人也算见惯了，但如此死的，也算是头一回了……
    身子倒下的地方，脖颈处，那血迹，一直延到马车的轮子底下，车子也不知何时，染上了点点鲜红。
    炼狱抬头，似有些无奈，掩饰着他的不安：“我杀人了……”
    雨生叹了口气道：“这……如此昏暗的地方，竟有过路人，也不能算是杀了……”
    “却与我脱不了干系。”炼狱知道雨生又要论什么道理，赶忙抢了话。
    啸天抽了抽嘴角：“这个，炼狱啊，遇上这个事，咱们算不算倒了大霉……”
    “杀人偿命！”
    不知何时，一个身穿锦服的中年人匆匆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四人都紧皱了眉，到了此刻，事情算是真正变麻烦了……
    “儿啊！我该早些去寻你，你怎就走了？”随后是一个华美的妇人，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孩子的惨状。
    “杀了我儿，你们都不得好死！”中年人气急败坏嚷道。
    “你，你们，还我儿子！”
    炼狱攥了攥拳头道：“这事与他们无关，人，是我撞死的。一切后果都由我一人承担。”
    那妇人点了点头，朝那中年人道：“老爷，将他送至府中吧！”
    中年男子还没动身，牡丹忙道：“可是……”
    雨生不知为何，打断了牡丹的话。
    炼狱回过头，突然冲雨生眯了眯眼睛，其他人却不曾看见。
    “来人，将我儿的……身体好好送回去！”那中年人声音有些颤抖的道。
    四五个仆役自暗中走了出来，因为不曾预料到会出现这般情况，只得将尸首抬进了轿子中。
    妇人望着被一名下人捧在手里的尸首，喃喃道：“多次劝你少喝些，喝酒伤身，你却不信，如今不过刚刚立冠，却要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那新过门的儿媳，要一辈子守着空床……明日我便将他送进官府，一定让他受尽折磨再判死刑，死后做你的下人，任你使唤！”
    炼狱总算明白“最毒妇人心”的意思了……
    三个人影渐渐远去，远处，一群仆役下人打着灯火等待……
    “雨生！你为何让他走了？”牡丹着实气坏了，“哥”字都省了去。
    “这件事不像眼前呈现的这般简单，我们要在他被斩首之前寻出些什么。”雨生背对着两人，眼里蓝光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