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颜

    
    望着二皇子消失在视野中，那人看似古井无波的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修长的手指捏起茶杯，薄薄的朱唇碰到茶杯口微抿，眉头却不由得皱起，冲着屋外喊到：“来人。”
    外面走进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走到他身前，欠身行了一礼。
    “茶凉了。”
    他说着，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在想什么。
    小太监又一个弯身，将茶盘撤走，退出门外，就在即将关上门的刹那，梳妆台前的人突然回身，道：“抬起头来。”
    小太监似是愣了一秒，然后抬起了头。
    “下去吧。”
    声音中似是带了一种莫名的空落感，又似只是平常语气。
    那小太监面无表情的低下头，欠着身子退出了房间。
    “嘎吱”
    门被合上的刹那，也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梳妆台前的人影也仿佛被时间凝固了，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身影才晃了下身子，伸出一只细白的胳膊，露出手腕上的一枚玉镯，另一只手不自觉的就在镯子上摩挲着。
    “嘎吱”
    小太监端着沏好的热茶低着头走进来，轻轻放在桌子上，眼角余光瞥见那道身影将衣袖拉了拉，遮住一枚好看的镯子，愣了一瞬，又赶紧将目光收回。
    “你是否觉得这镯子太过女气了？”
    小太监赶忙摇了摇头道：“那镯子如云梦幻，与公子很配。”
    那人笑了笑，没再说话，小太监便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一连过了五日，屋中那人大多时间都在观摩着什么书籍，闲下来也便是静静的喝几杯茶，只有很少几次出了那屋子，站在庭院里赏着院内唯一一株海棠。
    倒也不是二皇子小气，给他找了这样一个光秃的庭院，实在是宫里除了御花园等游览之地，严禁种植。这处院子，也是二皇子费了不少功夫才得来送与他，倒是曾招惹不少人的窃窃私语。
    “栗子。”
    在一旁侯着的小太监听闻便赶忙走近一点，将手里端着的茶递过去。
    “二皇子几日没来了？”那人接过茶道。
    “五日。”
    “有五日了啊……”那道看着海棠的目光刹那收回，如桃花似得眼睛微眯，缓缓重复道。
    “是否要奴才去禀报…？”那小太监喏喏道。
    那人摇了摇头，刚要说话，似是发现什么，朝向院外看去。
    “哈哈，几日不见，这是…想我了？”只见二皇子笑得格外灿烂，眼睛如看待猎物般的将人给盯着，走了进来。
    “不过好奇你这几日忙什么。”那人语气平淡，似是早就习惯二皇子的语调。
    “手底下发觉最近有些骚动，让人调查一下。”二皇子收敛了笑容，表情有些阴翳的道。
    “哦？”
    “似乎是些不入流的货色发生了什么争执，倒也没什么要紧，只是牵扯了几个官员，不过料他们也不敢翻起多大浪花，待我完全掌控了大哥的势力，这宫里还有谁敢和我作对？”二皇子冷笑道。
    那人不置可否，径直往屋中走去。
    就在即将踏入屋内时，身后的人突然一拽，强势的将人搂入怀中。
    “几日不见，我想你想的紧。”二皇子紧紧盯着他，眼底深处闪着掩藏不住的欲火。
    那人心底一沉，果然要沉不住气了么。
    挣了挣身子，二皇子却没有松开手的意思，那人前一秒的古井无波突然便有些慌乱，虽然仅仅是一瞬，却还是被他发觉了，当下脸色便阴沉下来。
    “你在看谁？！”二皇子偏头看向方才那人突然间无意识一瞥的人影，那是个护卫。
    虽愣了一刹，但显然此时二皇子心里满是怒火，出手便是狠辣招式，直奔那名侍卫而去。
    就在即将扼住侍卫喉咙的那一瞬，只见那侍卫突然闪避开去，二皇子脸上更是难看，手上毫不留情。
    那侍卫似是看出二皇子的狠辣，原本闪避的身形也是突然发劲，借力卸力，不过几回合便将二皇子擒住。
    此时一块腰牌便在这毫无征兆的时刻恰好掉在二皇子眼前。
    “大内”
    二皇子瞳孔一缩，道：“你是锦衣卫？”
    那护卫见二皇子不再挣扎，松了手，行了一礼，没出声。
    二皇子脸上刹那又阴翳下来：“呵，父皇倒是关心我。”
    说完，他上下颚便紧紧合着，隐忍着怒气。看了一眼面前的护卫，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但转眼想到如今自己还不能太过嚣张，将那股杀意平息了下去。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立着的那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将视线转移到护卫身上，想到这人坏了他的好事，嘴里“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了。
    二皇子大抵是以为那人早发现了这护卫的身份，知道是皇帝老儿派来监视他的，所以方才才没忍住看了一眼。
    待人走了，这院子又剩下寂静。
    许久，那人像平时一般，径直回了屋子，没看这护卫一眼。
    入夜，轮到另两人值班站岗，两护卫就像平时一般，出了院落，回去休息。
    房间里仍没什么动静。
    但有人已经沉不住气了。
    待夜深了，院里刮过一阵微风，与其他的几股缓缓汇合，形成了一阵大风。
    大风刮过院落的海棠，将那原本纹丝不动的树刮的树枝乱颤，还扬起了地上的尘土，门口两名护卫不自觉的用手挡了挡眼睛。
    禁闭的门也被那风刮开了一道缝。
    待那风过去了，两名护卫抖了抖身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嘴里咳了两声，说了句：“晦气！”
    这才见到已经半开的门，里面那人正坐在塌上看书，这时已经抬眼看向门外了。
    被对视的护卫打了个激灵，赶忙道：“抱歉打扰主子休息了，风刮的太大，将门刮开了。”边说着，两名护卫都弯身行了礼，见那人没说什么，赶忙将门合上。
    塌上那人似是一瞬间慵懒了一些，这才不慌不忙的看向倒挂在房梁的人。
    那是个护卫，正是白天将二皇子擒住的“锦衣卫”。
    “……”护卫翻身落了下来，看着那人欲言又止。
    “你来做什么。”音调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来协助你。”护卫伸手撕下脸上薄薄的面具，露出炼狱那张如今有些伤痕又沧桑的脸。
    那人身体震了一下，眼神突然凌厉起来，几步走到炼狱跟前，盯着他，似乎是生气了。
    炼狱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生气的模样，呆了一瞬，才露出一个笑容，上前便拥住了这个分别了一年的人。
    “雨生，好久不见。”
    雨生没料到炼狱竟会这样抱住他，愣了愣，心里的怒火顿消，化作不知名的情绪。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