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雨生便也回抱了炼狱。
简单一个拥抱,却格外温暖。
两人这般拥着沉默了半晌,各有心事。
良久,炼狱才收回手,眼睛瞥到雨生袖子里露出来的半截镯子,嘴角勾了个弧度,然后飞速收回目光。假装不知情。
“你身上有伤。”雨生语气平淡,但炼狱却似是从中听出了些埋怨。
“无碍。”
“你今日与二皇子动过手,有血渗透出来了。”
“……无碍。”
“……”
雨生突发的使力,将人推在榻旁,就去解他的衣带。
炼狱瞬间慌了,忙将雨生修长的手抓在手里,道:“你……”
雨生道:“裘阡狐也替你包扎过不止一次了吧,同是男子,你慌什么?”
这话里竟有着明显的怒意。
“……”炼狱不做声,只是抓着雨生的手越发的紧了。
“……好。”雨生撤了手,垂着眼帘,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也恢复了最初的平淡。
炼狱紧紧盯着他,脸色苍白。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雨生背过身道。
“……”炼狱紧攥着拳头,心里发闷,却还是像来时一样,化作一阵风出了门,只是这次的风更张狂更肆虐,顺道把刮开的门又合上了。
门口的护卫猝不及防又遇妖风,待得风停了,便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骂骂咧咧,又怕吵醒屋里的人,忍着满肚子的气憋到天亮。
待到天刚蒙蒙亮,护卫便来调换了,屋里的人破天荒的没早起,但也没人说什么。
昨日不知何时被二皇子支走的栗子一早便端着脸盆在门外侯着了,见人迟迟没起,洗漱的水已经换了三遍了。
栗子胳膊直发麻,心里想道:没想到今日这公子也有睡懒觉的时候。
眼见屋里的人就是没起,栗子的手端不住盆子了,整个人都有些打晃。
正这时,一双手接过栗子手里的脸盆,道:“许是昨夜两次大风吹到了公子,受了风寒,你且进去看看吧。”
栗子昨日见到这护卫掉落的腰牌了,知道这是个有身份的人,还肯帮他一个不入流的小太监,心里有些感动,抹了抹头上的汗,冲那护卫涩涩一笑,便赶忙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进去了。
始作俑者却面不改色的端着脸盆侯着。
栗子来到塌前,果然见到帘子还放着,里面若隐若现的人影一动未动。
栗子犹豫了半晌,正要开口,却听塌里的人徐徐的道:“我睡过时辰了。”
栗子一个激灵,缓过神来,低着头道:“公子,您更完衣我再进来。”
栗子从第一天来服侍这人的时候,就知道他似是有什么洁癖,不让任何人碰他的贴身衣物,更不需服侍他沐浴更衣,所以当他的随从倒是轻松许多。
那人静坐在床帐之后,待得栗子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槛,突然道:“栗子……服侍我更衣吧。”
栗子呆愣了一瞬,赶忙点头应和,重新进了屋,将门合上了。
视线被阻隔在门外,炼狱像是要将门板看穿一个窟窿般不曾挪开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炼狱觉得像是已经过了一年四季,那门终于被推开了。栗子低着头默默地合上门,转身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赶忙回身接过炼狱手里的盆子,连连道了三句谢,这才端着盆子走了。
炼狱陷入了沉思。
他见到这个小太监的眼眶红红的,刚哭过。
发生了什么?
炼狱站的笔直端正,真如一个忠心的护卫一般,只是眼睛紧紧盯着院落里唯一的一棵海棠。他盯着树,脑里眼里却全是那人的一眸一笑。
只隔着一扇门,他想冲进去问问那人,发生了什么?他也想问问,你在做什么?
但他只能像此刻一样,站在这里,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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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便是五日,屋里那人不曾再出门,院里的海棠好似被冷落的妇人,缀满的花大半都已经落了,显得格外凄惨。
栗子突然急匆匆小步跑来,喘着气敲着门,脸上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进。”
得到准许后,栗子推门而入,慌张道:“公子!二皇子来了,他说要邀你赴宴。”
那人听闻便放下手中书册,起身道:“走罢。”
栗子赶忙取下外衣为他披上,前后脚出了门。
那人径直出了院子,给在轿子里的二皇子行了一礼便上了他身后的那辆轿,栗子与身后侍卫自觉跟在他轿后低着头等待。待人一上轿,二皇子一挥手,一行人便出发了,动作娴熟,丝毫不拖泥带水。
待一出宫,天色便有些暗了,又行了半个时辰,这才到一湖边。只见岸边停着一奢华车船,船上灯火通明,布置得当。此刻已有许多达官贵人聚在岸边等候了。
待一行人下了车,一众达官贵人便簇拥着二皇子行了礼,连连把人邀进去,竟也没忽略了身后的白衣门客,对他也是恭敬有加。
入了座,斟满酒,二皇子道:“各位也知,如今我皇兄去了南方闲云野鹤,其他弟弟还不成气候,但父皇已然年迈,身体也大不如前。如今我将帮助父皇分担越来越多的事务,但毕竟经验尚浅,还需各位大人的辅佐。”
说完给了身后小太监一个眼色,只见那小太监道:“呈上来。”便有一众美女托着盘子走上来,只见盘中各类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众人见了各个喜笑颜开,一齐朗声道:“我等必将尽心尽力辅佐二皇子!”
席上山珍海味、觥筹交错,眼前莺歌燕舞、纸醉金迷,众人净说着些吹捧的话语。雨生只是静坐,但他身为门客,同二皇子一齐坐在上座难免不妥,只是这席上的达官贵人对他的能力和地位都心照不宣,也并无半点不敬。
不知何时,宴席已经散了,船上恢复些冷清。
炼狱同其他护卫一样一直守在外侧,只是眼睛时不时的看一眼那五彩缤纷中的一抹白。二皇子倒是有所察觉,但只觉是一双监视的视线,不免对那身在皇位中的人又多一分厌。
雨生自散了宴后便径自站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
“我有今日多亏于你,这杯酒,我敬你。”二皇子突然出现在身后,手中拿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雨生面前。
雨生接过酒杯,与二皇子一饮而尽,而后道:“你并未信守承诺,我不会再辅佐你。”
“我已大权在握,局面已定,就算你不再辅佐,我也必将登上皇位。”二皇子脸上突然浮现出压抑不住的张狂。
“哦?二皇子未免过于自信了。”雨生淡淡的道。
“呵,事到如今谁还能是我的对手?实话告诉你,我早就看那个老东西不顺眼了,他绝活不过今晚!过了今晚,这天下便是朕的了!而你,你也逃不掉!哈哈哈哈哈…”
二皇子张狂的笑着,他终于不用再每日看那个老东西的脸色行事了,他终于不用再活在那人的监视中了,他终于可以得到心爱的人了……
“逆子!”
刚刚还张狂至极的笑声戛然而止,二皇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面孔气到扭曲的老人,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父…父皇?!”
那老人正是当今圣上,他被平时不得宠的三皇子搀扶着走来,隐忍着一腔怒火,道:“你是庄妃唯一的儿子,也是朕最疼爱的儿子!可你却做出弑父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说完,便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
“最疼爱的儿子?!我从年少起,你便派人一直监视着我,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不会满意,我变成了你的傀儡,你却说我是你最疼爱的儿子?哈哈哈……”
二皇子此刻状若疯狂,笑中带泪。
一时间,在场众人陷入了沉寂。
“嗯……”
突然,雨生脚下一软,就要跌在地上,二皇子一把将他托住。一众人等这才发现,雨生面色不正常的潮红。
皇帝面色铁青,指着二皇子大吼道:“抓住他!”
二皇子揽住雨生,给皇帝留下一个狠毒的眼神,便轻功飞了出去,众人正要去追,却见天边忽的飞来一只大鹏鸟接住了二皇子,刹那便远去了。
皇帝见了怒气攻心,涨着脸咳出几口血痰,便昏了过去不省人事了。
一时混乱,却见一道人影快若闪电般的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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