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坛

    
    徽菜不等于安徽菜，更不等于皖菜，它只是诸多菜系的主流，仅此而已。——《寄语》/p
    下午七点，近傍晚的餐饮高峰期，方立、叶娜两人悠哉的坐在餐厅二楼靠窗位子。装修很具情怀，典雅跟传统相结合，给人一种舒心和怀旧的感觉。然而最大亮点还是餐厅座椅板凳，全是花岗岩石头。跟店名也很符合，叫“石头餐馆”，此店正是石源明的餐馆。/p
    餐馆在下午四点左右都开始排队，方立跟叶娜五点来，七点钟刚好坐到位子。这生意在整个宣城已经成了另一条风景线。/p
    菜谱上基本都是特色菜，清蒸石鸡、腌鲜臭鳜鱼、一品锅、方腊鱼……/p
    这店还有个传统的酒席方式，“岭南十碗八”，‘十’是指大盘、大碗，‘八’则是小碗、小碟，其中以八小碟开头。花生米、炒蚕豆、米花糖、卤心、卤肝等小菜（类似餐前开胃凉菜）。/p
    八小碟上齐后会停顿几刻，酒过三巡紧跟十大盘，这时以特色主菜居先，清蒸石鸡、腐乳炸肉、松鼠溜黄鱼、虎皮毛豆腐……/p
    这对外人来说是新鲜，对本地来说是传承。也正是这份传承让当地不少酒席选择石头餐馆，当然味道肯定也占主要原因。/p
    方立俩人肯定是吃不完这酒席，点了些销量最好的菜跟点心。吃到将近晚上八点食客将近散完，餐馆慢慢安静下来。方立丝毫不急，依旧细嚼慢咽的吃着。/p
    来之前他都在想怎么接触石源明，其一；不能影响人家生意，其二；在接触之前必定要让对方有所察觉。所以选在晚上七八点，这个时间是餐饮收尾段，也是找老板搭话的好时机。/p
    方立先是将目光注意在收银台，观察谁是老板娘，然后随便找了个服务员闲聊几句，无外乎是夸她服务热情，餐厅生意好等客套话。然后慢慢步入正题，询问老板是哪里人，尽然如此有品位，餐馆装修那么别致，菜品味道那么好……/p
    或许是每个餐厅的通病，只要有客人跟服务员聊的时间过长，过投入，就会引起餐厅高管注意，并且亲自上前质询。至于这店的高管自然是老板娘。早前已经在服务员哪儿打听到老板娘姓戴，单名露字。在没嫁给石源明前在宣城孙家庄上班，当时也是属于白领级别。一个白领一个厨师；俩人怎么认识就不清楚了。/p
    方立见她从收银台笑脸仰首的走来，连忙以笑脸回应。这女人有股超常的气质，或许是早年白领养成的，也或许是如今小两口成就造成，总之一瞧就属于自信女强人类。有了钱容貌保养自然也不会落下，促使她更具魅力。/p
    她走到近前以亲和的语气问：“两位第一次来小店吧？”/p
    方立跟叶娜也是大方承认，并且说道：“慕名而来。”/p
    夸自己家餐馆有名气谁听了都高兴，戴露语气更显得亲切几分。以为他俩是小情侣来宣城旅游，赞美他俩男俊女貌。叶娜很是懂得配合，连忙偏头靠在方立肩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方立并没拒绝，也没做出相应动作，只是冲她笑了笑，那眼神中多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柔情。/p
    戴露并没被这波狗粮呛着，而是礼貌一笑缓缓起身离开，却被方立叫住，他取出纸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递给她说道：“我是来找石老板的，还望老板娘转告。”/p
    戴露这才严肃起来，感情这小两口是冲自家男人而来。而找他无外乎跟餐馆也有关系，便问道：“两位是想加盟？还是……”/p
    叶娜连忙附上一句：“比加盟强百倍。”/p
    她诧异的望着俩人，方立没细说：“当着石老板面谈最好！”/p
    戴露也没再追问，给俩人倒了杯茶水让他俩稍等；而后匆匆跑进厨房，想必是找石源明去了。/p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戴露从后厨出来，跟着她身后的是一身白大褂的厨子，并没想象中的福态体型跟圆润肚皮。相反体质很健壮，身高也很匀称，三十出头的年纪。戴露边走边冲他说着什么，他也将眼神直接锁定到方立这边。/p
    而方立跟叶娜同样注视着他，叶娜小声嘀咕：“还以为是个大腹便便的肥大叔嘞，原来是个健壮型男。难怪能泡到戴露这样的美女。”/p
    方立没搭话，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p
    戴露俩人走近后石源明主动开口：“两位咋们借一步说话。”/p
    方立这才注意到餐桌七零八落的骨头跟菜盘，于是点头回应。跟着他俩进了一间小型的包间，服务员连忙进屋送上茶水、烟缸，随后掩门离开。/p
    戴露给方立俩介绍：“这就是石老板，石源明。”/p
    石源明听完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戴露则对他露出别有韵味的笑意，估计他俩感情也很浓厚吧。/p
    石源明咳嗽了两声将目光转移到方立跟叶娜身上说道：“我就是石源明，这家馆子的老板，两位是？”/p
    方立并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在我俩说明身份前麻烦问石老板几个问题？”/p
    石源明跟戴露相视一眼，而后耐着性子点了点头。/p
    方立一笑：“石老板的目光只想在宣城发展吗？”/p
    这问题问的他俩同时一愣，然后带着疑惑的回答：“没想过这么远的问题，如果有；那也是后面的事儿了。”/p
    方立又问：“石老板店里很多地方都有传统的影子，相比也很在乎老一辈的文化吧？”/p
    这问题他没感到意外，想了想点头认可：“好的东西自然要原滋原味的保留，这不光是作为后辈的责任，也是尊重老一辈的心血。”/p
    见他慢慢‘入套’，方立紧跟着追问：“那如果现在有一个让你弘扬中华美食的任务，你会答应吗？”/p
    这话引起了他的注意，随后他问了句：“你是餐饮协会的？”/p
    叶娜托着香腮在一旁补充道：“加个‘特食’两字。”/p
    方立斜眼白了她一眼，意识她别插嘴。/p
    对面的石源明夫妇此时露出一丝难为情的笑容：“今晚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改天再聊？”/p
    方立眼睛直盯盯的望着他：“我只等你一句话。”/p
    他见免不掉；叹了口气：“中华大地人才济济，也不差我一个啊！”/p
    方立从他眼神里看出一丝不察的触动，连忙肯定：“正是差你，我们才来的。”/p
    随后他振作的情绪，说道：“我这也留了你电话，容我想想吧，想好了给你回电话。”/p
    这明显是托词，但也问的方立俩哑口，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写电话了。/p
    出餐馆已经九点半，俩人站在门口无奈的相视一笑。自从身为餐协美食评委、餐协厨奥会候选人，还是第一次碰壁。但方立并没觉得不适，因为在山东那几个月他已经习惯了各种刁难。/p
    现在回想至少对方语气委婉，没有当面拒绝。从最后交流观察到他那一丝触动，方立认定石源明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为了一个候选人协会肯定不会擅自调查他个人资料，所以他只能选着死皮耐脸的磨，磨到石源明自己都觉得愧对他这份热情为止。/p
    这是他的强项，以前拜师学艺就是靠这招横扫整个师门的，当然这已经成了辉煌过去……/p
    或许是两人早先吃的太撑，回酒店怎么也睡不下，正当方立静下心又开始胡思乱想时收到叶娜发来的消息。她说想去看宣城的夜景，就连地方她都提前找了，说在想去敬亭山瞧瞧，但又觉得太远，于是选在离酒店不远处的府山广场，听她说很热闹，离滨江路又近，她觉得吃完饭江边散步最佳……/p
    后面还有连串关于晚饭后散步对身体有益健康的话题。/p
    方立不忍破坏她的情绪，便答应下来，最主要也是给自己找点事干。免得又想起不该想的事，那种滋味真的很难受，张学友唱的“心如刀割”都难以形容，“刀绞”最贴切。/p
    出了酒店俩人就慢慢悠悠的朝府山广场走去，路程也就分钟。俩人并着肩全程无话，一直走进广场口。此时差不多十点，广场玩乐的基本散了，还有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小孩。有散步的一家三口，闲坐台阶的幽会情侣，以及成群的同窗好友。/p
    但方立俩人却很难判断是什么关系？很模糊。俩人相处一年多，现在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关系。起初的助理？还是朋友？亦或者即将跃出朋友界限的模糊关系？/p
    夜渐深，俩人从府山广场走到滨江路，而后坐在江边的凉椅静静地吹着江风。闲聊了很多，叶娜讲述了自己儿时的琐事，以及一些多年来收集的小段子，只希望不让俩人气氛变得安静。/p
    相对来说方立的成长经历更为心酸，或许是被她的气氛感染，他也愿意稍微的倾诉了自己的成长史。儿时家贫的辛酸，父辈的不和谐，导致让他想要用读书来改变。人的思维被现实压迫到不负重担时就会走极端，初中后他变坏了，拉帮结伙，帮派林立。最终读书生涯在此而中断。/p
    出社会后，他不愿呆在让他心烦的家族矛盾中，他选择了远离。那年还没满十六岁，扛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行李箱挤上长途客车来到大都市。/p
    由于年龄限制，文化限制，他进过厂，跟别人一起捡过破烂，最后在餐馆干起了传菜。知道生活的不易后他更懂得珍惜，那年他满了十八。/p
    再一次偶然的机会，在餐桌上认识了他的贵人，一穷二白的他也倒不怕，大胆的选着跟他离开这家小饭馆。当他走进一栋高档酒楼时他再知道这次选对了，后来贵人成了他的师傅，姓余，重庆渝派川菜的大师傅。/p
    而后就是在师门各种的学艺辛酸史，但他觉得那过程虽苦却甜……/p
    听完之后叶娜惆怅万千的望着他：“都可以拍成一部连续剧了。”/p
    方立见她那表情会然一笑：“任何人的经历都可以拍成一部电视剧，只是分喜剧、悲剧。而像你这样的自然是偶像剧。”/p
    她半懂半不懂的望着他：“为什么我的叫偶像剧呢？”/p
    他正色的回道：“因为你这样的身世在寻常人眼里只有做梦时才会遇到，自然是偶像剧。”/p
    她又理解了半晌，反应过来，举起秀拳挥舞道：“好哇你，居然挖苦我。”/p
    方立连忙起身躲开，她不依不饶的在后面追着，俩人慢慢消失在月色尽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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