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试图寻觅真相,可是真相经常致人崩溃。齐梅紧握双拳,欲哭无泪。三十年来,齐暄从没像现在这般让她生气。/p
回想多年前大嫂病重,拉过她的手,将暄儿托付于她,大嫂眼中滚动的热泪,至今依然历历在目。往后,她把全部的爱投入到齐暄身上,即便没有成婚生子,但齐暄唤起了她与生俱来的母爱,哪怕齐暄的脸上黏到一丁点儿尘土,她的心都要揪上一揪。/p
“暄儿!”齐梅百感交集,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轻呼。/p
齐暄迎上姑姑失望和不解的眼神,忽然觉出自己的残忍。/p
“姑姑,我让你失望了。”/p
罗赛望着齐暄哀伤阴郁的面庞,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这种试图给予力量的行为,在此刻,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p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选择会给自己、给齐家,带来怎样的后果?你自己逍遥快活,那齐家的血脉传承由谁来完成?你怎么忍心让你爹到死都抱不上孙子!”/p
齐梅的话犹如无数钢钉,不断钉上齐暄心头。强烈的负罪感仿佛将他推入深??,寒冷刺骨的??水令他窒息。/p
该来的总会来,这场不见血的家庭大战已经拉开序幕。不管谁输谁赢,势必都在互相伤害,熬到最后,每个人的身心难免千疮百孔。/p
站在一旁的罗赛更是无地自容,他瞬间对自己产生了严重质疑。他对齐暄的爱,对错与否,尚且不谈,但对齐暄的家人显然造成了十级震颤。面对齐梅冰冷的目光,他真想即刻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p
“罗赛,你要是真想齐暄过得好,就不应该——”/p
“姑姑!”齐暄担心齐梅会说出伤害罗赛的言语,急忙打断她的话:“今天有个重要会议,有话等我回来再说吧。”/p
话落,齐暄拍了拍罗赛的后背,示意他一起下楼。/p
齐梅没有阻挡,望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p
桌上的早饭已经凉了,园儿准备拿到厨房热一热,可当她看到齐暄和罗赛面色沉重地走出大门,又见齐梅面无表情地从楼梯上下来,便猜出这顿饭算是白做了。/p
“我不吃了,出去散散心。”齐梅穿上大衣,拎上手提包,立在门口说道。/p
可是等了很久,她都没有走出去,而是静静望着院子,心事重重。/p
“梅姨,你怎么了?”园儿上前问道。/p
“你喜欢罗赛吗?”/p
园儿一愣,随后笑道:“罗大哥长得帅,人又好,我当然喜欢啦!”/p
“暄儿也喜欢他。”齐梅淡淡地说了句。/p
“罗大哥也喜欢少爷!”/p
园儿说得没错,两个人相互喜欢,爱意便会不自觉地流露,藏也藏不住,旁人都能看得出来。爱这个东西,是这人间最毒的药,一旦服食,毒素攻心,谁也救不了。齐梅自认在感情方面没有资历教育别人,可眼看齐暄走上歧途,再艰难,也要将他拉回正轨。只是,她要对抗的是爱情,无计可施的她,能赢吗?/p
罗赛在街边为齐暄叫来一辆黄包车。两人在离别之际似有万语千言,然而最终却选择了“四目相对无言语,两情相悦挂心头”。/p
此处无声胜有声,齐暄扭头朝罗赛摆了摆手,坐上车走了。/p
而罗赛独自行在路边,脑袋里满是浆糊。他越是想理出个头绪,就越是心乱如麻,仿若行尸走肉,穿过一个个路口,回到了俱乐部。/p
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电话不接,敲门不应,靠在椅子里,如同一副失了灵魂的躯壳。/p
直到太阳落山,月影朦朦,他才抹了抹眼泪,为敲门的岳心打开房门。/p
“老鹰说你呆在房间里也不出去,没事儿吧?”岳心将手中的报表拍在桌上,回头瞧了瞧,急道:“你眼睛怎么啦?这么红!”/p
她走过去扭过罗赛的肩膀,细看之下,眉头微蹙,紧张道:“你哭了?罗赛,出什么事儿啦?”/p
罗赛叹了口气,把齐梅知道他和齐暄恋爱关系的事说了一遍。/p
“我就知道会有今天,纸包不住火,何况还是我们这团熊熊燃烧的爱火!”罗赛笑道。/p
暗里哭,人前笑,想到罗赛如此可怜,岳心小脾气冲了上来:“我去找齐梅!感情的事谁能控制得了?爱就爱了,她齐家那破房子还能塌了不成?大惊小怪的,想想就让人生气!”/p
罗赛见状,连忙把她拉了回来。/p
“齐暄肯定比我们还闹心,就别给他添乱了。他的家事,让他自己处理。反正我想过了,能在一起便在一起,如若不能,我绝不缠着他。只要他过得好,只要他的家人满意,我自己真的无所谓。”/p
“你说得潇洒,要是他真的听了齐梅的话,娶了钱云俏,你能过得好吗?”/p
人活一世,岂能万事如意?罗赛自小在大千世界摸爬滚打,从苦汁里吸取养分,跌跌撞撞成长起来,内心老成,活得通透。他的爱应该为齐暄带去欢乐,而不应照成困扰和伤痛。如果真到了最后决择的时刻,他会选择忍痛割爱。/p
再深究下去,也是无解。于是罗赛哄着岳心,让她不必为自己忧心。随即打听起范离的情况,转移了话题。/p
岳心讲起昨晚回家后,范离的脚疼得厉害,吃了止痛药稍有缓解。怕是以后要受脚痛的罪了。/p
罗赛想了想,说道:“你要是遇见小黑,催催他,还有一枚翡翠指环下落不明,让他想办法找找。还有沈秋兰,寻找这么久,就是没有半点有用的线索。现在玄镜的能量十分不稳定,夜长梦多,必须尽早揭开它的面纱。”/p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齐暄。”岳心白眼一翻,苦笑一声。/p
“你可别忘了,我父亲就死在玄镜之手,就算没有齐暄,我也要查个明白。”/p
一枚小小的戒指不好寻觅,可是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消失得如此彻底?/p
“沈秋兰出现在一个微妙的时间点上,正巧目睹了中秋命案,之后离开齐家,从此销声匿迹。”岳心分析道:“这个女人如果命短,就算我们找到她,也是一丘孤坟。如果命长,还活着,为什么不与齐暄联络呢?齐暄不是说过,他小时候,沈秋兰还因为思念他,几次三番去找他。如果她真的重视齐暄,完全可以留下联络方式。人越是年纪大,越是怀旧,也许,她心里惦念齐暄,却有难言之隐,不方便与齐暄见面。亦或者,她根本就远在他乡,怕是神仙都难寻到她的安身之所。”/p
罗赛咬了咬拇指,皱眉凝思,说道:“明天我去找赵应同,看他有没有好主意。”/p
说起赵应同,他中午约齐梅在林花酒楼吃午饭。席间,他留意到齐梅似有心事,便讲些有趣的案子逗她开心。/p
齐梅夹起一块花雕鸡放在赵应同的盘子里,说起齐暄惹她生气的事。/p
“暄儿向来懂事,可是自从认识了罗赛,整个人都变了,现在把心思都用在罗赛身上,而且还——”/p
赵应同见齐梅欲言又止,眯眼笑了笑,说:“有件事,说与不说,意义不大。不过我觉得,你与齐暄实为姑侄,情似母子,还是应该说给你听听。”/p
“什么事?”齐梅放下筷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p
“前几天,我去俱乐部跳舞,瞧见齐暄和罗赛肩并肩走上楼梯。他们很小心,动作十分隐秘,可还是逃不过我这双猫头鹰的眼睛。我看到齐暄将手搭在罗赛腰间,以最快的速度,亲了他的耳朵。”/p
齐梅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极为难看:“这正是我犯愁的原因。他们越界而为,踩进沼泽,却浑然不知。”/p
赵应同为齐梅夹去一块桂花糕,说了句:“依我看,他们是掉进了蜜罐儿!”/p
另一边,下了班的齐暄站在车前,犹豫不决。/p
连小天在车里等着,见齐暄不上车,联想到园儿告诉他的关于今早家中发生的事,猜想是齐暄和齐梅在闹矛盾,使性子不肯回家,便笑着说道:“少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嘛,吵吵闹闹,全是乐,不能太较真。天气冷,上车回家吧。”/p
齐暄拉开车门,坐进去说道:“去俱乐部。”/p
“可是刚才出来的时候,梅姨说了,让你下班后立即回家。”/p
连小天为难地敲着方向盘,咽了咽口水。/p
怎奈齐暄坚持要去俱乐部,如果连小天不开车,他就坐黄包车去。无奈,齐暄和齐梅都是主子,谁也不能得罪,思前想后,连小天一踩油门,直奔茉莉俱乐部。/p
巧了,走到舞池边上,连小天一眼就瞧见了钱云俏和小彤。/p
钱云俏刚从秦晓环口中得知齐暄等人捉妖的经过。看到齐暄,她忍不住问道:“没想到在江城也藏着妖灵,想想真是心颤。你没受伤吧?”/p
齐暄摇摇头,说起范离为救许欢颜受到田洁攻击,差点没了性命。/p
“如果我遇到危险,你会舍命相救吗?”钱云俏抬起水汪汪的迷人眼,柔声问道。/p
“当然会。”齐暄笑了笑,又说:“不过,听上去浪漫,要是真遇到妖灵,就只剩下胆战心惊可供回味了。”/p
“我姑姑今天找过你吗?”齐暄想起提亲的事,问了句。/p
“没有啊。不过,父亲昨日说起,要找梅姨叙叙旧。”/p
齐暄心想,姑姑和钱语桥在一起,必定会说起他与钱云俏的婚事,看钱语桥对他的态度,这门婚事十有八九就成了。/p
“你想什么呢?”钱云俏碰了碰他的胳膊。/p
齐暄猛然笑了笑,从冥思中抽出神来,举杯喝了口饮料。/p
“翡翠戒指拿到了?”/p
“拿到了。现在只差一枚戒指,便能彻底唤醒玄镜。我还真有些等不及了,要是真能打通时光之门,定要回到那个惨烈的中秋之夜,看个究竟。”/p
钱云俏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手中的玻璃杯,陷入沉思。/p
望着舞池中摇摆身姿的舞者,灯影闪动,情思云涌,齐暄不禁问道:“云俏,你想过嫁给我吗?”/p
钱云俏万万没有料到齐暄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忍不住一阵欢喜,难道是红婆给她的红喜符显灵了?/p
“你是在向我求婚吗?”她扬起娇羞美颜,对情郎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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