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点小事岂能难得住一名共和国最精锐战士。
文刀四下瞄了几眼,立刻锁定了半山腰上的一片芭蕉树林,飞身上去,便扯了三片芭蕉树叶回来。
所谓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诗意倒是诗意,但在饿着肚皮之时,哪里抵得上此刻就着叶子上的清香,将一锅堪比胡辣汤的乱炖铺陈于上,低头稀里哗啦胡吃海喝一番,来得更加痛快和野性?
转眼间,只卷了几卷,一个芭蕉叶做成的碗,便盛着油汪汪的糊汤,宛若刚刚出笼的粽子递到了美妇手中。
“公子、公子这是给奴家的吗?”
美妇还想让一让,但腹中极度的饥饿,以及远处还躺在地上的兄长,让她只是犹豫了一下,接过芭蕉碗转身便将它递给了一旁的少女,嘴里示意道:
“妹妹你先忍着些儿,先去帮着兄长喂他吃完你再过来吃。”
少女答应一声,摇摇晃晃去了,美妇这才有些羞赧地抢过剩余的芭蕉叶,照着文刀的样子,在那里弄了半天,却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文刀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心中坐实了这妇人果然是五体不勤的大家闺秀,只好又抓回芭蕉叶子,三两下弄出一个碗状样子,四角穿入树棍固定,这才舀出一团糊汤装入,笑眯眯地再次递了出去。
“吃吧,虽说面相差了一点,但味道真的还算不错。”
“多、多谢公子——”
美妇脸一红,手底下却没有半点迟疑,冲着文刀福了一福,将所谓的碗扭捏接入手中,然后侧过身子,开始大口吞咽起来。
看到年轻美妇背身吃食,文刀不由得咧嘴笑了笑。
这大明妇人,果然不管何时何地还是有些讲究的。想想从前自己身边的那些野蛮女友,倒是另一番别致。
正想着,几个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家伙,又饿狼一般凑了过来,两眼绿光地盯着大锅,喉结一上一下。不过领头的刘仇还算清醒,一路都是压着众人,矮着身子几乎是“蹲”着身子挪过来的。
不过,看到全场只有文刀一人还没吃,这些家伙倒也识趣,手里捏着破碗,竟然忍住没有开口索讨。
来了都是客,烟酒不分家,文刀也不??拢?苯右恢复蠊?
“要吃自己动手,老子已经给你们义务当了一次炊事员,作为营长很够意思了。”
“营长,炊事员?”
刘仇明显被这俩词儿晃了一下,不过他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头,甩甩头便扑通倒地道:
“公子的饭食,吃一口便够回味一旬,可不敢多吃了。公子,小的过来不是想要再多吃多占。我是看这一锅还有大半,而这接下来的路还不知怎样,不如就由我等先替公子收起来,待饥饿时再拿出分食可好?”
“随便你了——”
文刀是最后一个吃的,嘴里正被他说的“猪食”膈应了一下,赶紧随手挥了一下,但马上又补充道:
“哦对了,这狗食还有一样好处,等它冷却凝固成团,切着吃又是一番口味。不过,先要给那小妞留一碗出来。”
文刀说着,指了指远处正在喂食兄长的美妇小妹。
刘仇一听,顿时眉飞色舞,麻利地分出一碗后,便挥着棒子赶走了几个试图抢着去端锅的同伙,也不嫌烫,直接将一口大锅扛在肩上,一直等到上路方才放下换人抬起。
狼吞虎咽过后,文刀也把全副精神集中到了赶路上。
不管怎么说,虽然乱民潮漫山遍野过去了一拨,谁知道后面是不是还会又冒出来。
如果突然再漫山遍野满处流贼,他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
“对了刘仇,你刚才好像说你们的山寨也被饥民波及,可知道这些流民都打的什么旗号?”
刘仇一听,突然一脸悲愤起来,抓起一把草根在嘴里使劲咬道:
“公子不知道,这些只认粮食和银子的祸祸们,哪里还用看他们的旗号。左右也就这几个魔头,什么闯王,曹操还有死都不出郧阳的张献忠。呸,平日里打着什么均田免赋,跟着闯王有饭吃,实则都是狗屁。官军他们杀,绿林他们也杀,百姓他们更是杀起来毫不手软。”
看到文刀慢慢皱起眉来,刘仇忽然醒悟过来,赶紧哈腰赔笑了一句:
“对不起公子,在下、在下不是啐、啐公子。”
文刀不置可否地挑了挑嘴角,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毫不客气地跟上一句:
“看你这么义愤填膺的样子,我倒有些恍惚了。不是说土匪一家亲吗,怎么他们一路打过来,竟然连你们山寨也不分青红皂白一块撸呢?”
话音未落,一旁的少女猛然冷笑了一声:
“公子不要被他们蒙骗了。流民打过来,黑压压的一群一群的,他们根本不敢开山寨迎接,就被黑吃黑了。活该,报应!”
“你个小娘皮,信不信天黑一到路上就把你扒光扔到山洞去?”
大概吃饱喝足了,加上文刀在放倒了围殴的八人之后,便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模样,一个黑脸大汉本能地骂了一句,大巴掌扬起,却被一旁的人赶紧给拽住,暗暗指了一下文刀。
文刀看在眼里,出乎意料地将这个画面无视掉了。
“刘仇,如果一路顺利的话,我们若去县城,最快什么时候可以赶到县城?”
犹豫了一下,刘仇还是抬头看了看日头,随即又揪起一根茅草丢进嘴里,一边想着一边嚼道:
“今天肯定不行了,公子,除非有马,不然最快也只能到明日晌午才行。”
黄脸李记看了看文刀,冷不丁插话道:
“公子真的一定要去县城么?小人是个直肠子,反正已经射了公子一箭,以后左右都是一个死,索性就说了吧。就凭公子这身行头和头上的短毛,就算到了县城,没进城门,一准会被官府拿了先吃一顿杀威棒。”
有人挑头,原本就憋了很久的众匪顿时个个跃跃欲试了起来,躲在后面七嘴八舌地踊跃道:
“是呀公子,眼下去县城真不是一个好主意。”
“公子,现在县城保准是一片火海。”
“公子……”
喧嚣声中,文刀不由得也是一阵纠结,睁眼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的群峰,怔忡摇头道:
“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不去县城,又能去哪里呢?”
刘仇一听,张嘴刚想说点什么,不知为何却又一下子缩了回去。
山寨倒是可以去,但现在去了比不去还要悲惨。
别的不说,原来寨子里多少还能找点吃的。现在,哼哼,除了被砍死的,裹挟走的,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寨子里最顶尖的,吃的喝的怕是早就被他们掘地三尺弄光了。
这样看来,只要那该死的乱民潮过去了,没准去县城还真是一个活路。
不管怎样,城里总比四处漏风的山寨要强多了吧?
“公子,还是去县城吧,墙角地缝里总能翻出三瓜俩枣的填肚子,远胜过在这儿荒郊野地里喝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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