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赊欠

    
    神，生于人心，死于人性，/p
    如果要问沈默这个世界是否有神，沈默肯定回答有，庙里供奉的，但是要说活着的神，沈默却没办法回答。/p
    但对于大陆上的人类来说，信仰的即为神。他们可以是仙，可以是求道之人，更可以是人。/p
    马贺就是这样一个被人们信仰的神，军神；不要看他的名字很普通，但是他的一生却仿佛传说，甚至求道之人也未必有他精彩。/p
    马贺，一个谜一般的人，他只比司空见小几岁，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成为司空见手下赫赫有名的军神的，但是大陆五国，甚至九元阁都承认他的军神称号。/p
    人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只不过十五岁，那时候的他血气方刚，仅仅带着家里不到三十人的奴仆队伍就到了和宗亲府对战的战场。/p
    三十人，甚至连队长都算不上，就那么和宗亲府正规军干上了，但是很出奇的是，这三十人就那么奇迹般的战胜了，虽然最后只剩下十人不到，但是却战胜了宗亲府上千人的队伍。/p
    也就是那一次，司空见看到了这匹千里马，于是司空见换掉了当时名望很大的司马虎，任命马贺为都督，对战宗亲府。/p
    在和赵川镇交战中，马贺战战告捷。硬生生将赵川镇打回了南诏，把宗亲府的势力遏制在了两省之内。/p
    如果仅仅如此，军神之名也不过一国之内。/p
    宗亲府议和第二月，擎天壁便爆发黑潮，擎天壁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爆发黑潮，黑色如墨的气流会冲击擎天壁封印，一些原本薄弱的缺口就会出现窟窿，而擎天壁后面的生物便会冲出。/p
    于是宗亲府议和终止。各国组织兵马进行防守，明朝靠近擎天壁，而马贺的兵马因为交战，所以根本不用如何整顿，便可以出发。/p
    而在马贺抵达擎天壁之时，其他国家才开始出发，这次黑潮非常突然，仿佛人为一般，就连马贺如此迅速赶到擎天壁时，壁后生物却已经劫掠数百里，而马贺身后数十万人马，虽然看起来很多，但是撒开网去防守，却也捉襟见肘。/p
    但是马贺却也没有只管着自己的地盘，转瞬间，马贺以龙鳞阵遏制前进的生物，并且在一周时间将其堵了回去，之后便开始了救援，留下一半人数堵住缺口，马贺带着剩下的人，从明朝边缘一路上行，所幸唐朝边缘多沙漠，并未收到太大伤害。/p
    马贺将唐朝边防军整编布阵之后，一路下行，但是汉朝就没有那么和谐，本来汉朝就以强军著称，平时也和明朝多有摩擦。/p
    于是汉朝边防军和马贺各自为战，虽然堪堪抵御住生物入侵，但是却也让马贺很是吃力，因为每次都必须救援城外百姓，汉朝边军完全是据城为守，不开城，也不去迎战，就那么死死抵御生物，希望坚持到汉朝援军。/p
    马贺无奈，只能一鼓作气，用手里仅剩三分之一的人马，长驱直入，先去堵住擎天壁缺口，否则源源不断的从里面出来生物，马贺这里又得不到补充，长此下去，只能和那些老百姓一样被耗死。/p
    于是马贺挑选了所有的骑兵，如同利剑一般，插进生物腹地，死死地遏住缺口，生物看到缺口被封，于是马上反扑，一瞬间马贺被包围，但是却也让大批百姓成功转移进入城池或者其他地方。/p
    就在马贺快要感觉死亡的降临的时候，一个小将率着一支队伍出现，将疯狂反扑的生物杀的节节败退，他也就是沈默所知的霍姓小将—霍无敌。名字很霸气，人也是，霍无敌赶到，并没有和马贺说什么，直接就带着人杀入缺口，马贺紧随其后，这也是迄今为止，第一个敢于杀入擎天壁内的人。/p
    这次战事很突然，但是却不像以往，仅仅打了两月而已。但战斗结束后也让人们记住了一个叫霍无敌的人，更认识了一个叫马贺的人，前者勇不可当，后者仁义无双。/p
    从那次以后，所有人都默认了马贺军神之名。/p
    但可惜的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却死了，死在了阴谋之下。/p
    五年前，或者说沈默进京前的五年前。汉朝因未知原因与明交恶。旦夕之间，大汉骠骑将军卫逊率兵攻打玉龙关，宗亲府赵川镇带兵抵挡，却不知道汉朝兵出十万大山，从幽城进攻，马贺率军进驻幽城抵挡，交战一月有余。/p
    最后不得不被迫撤离，军队自幽城外幽谷撤离，路经瓮口，却招到大批汉军埋伏。而马贺为了掩护军队撤离，就那么累死在了那里。/p
    翁口，地如其名。如同瓮口一般，前小后大，小的地方也不过十人并排而行，但是后面却如同平原一般。/p
    马贺就那么站在那里，生生拦住了数万人。但是据当时进攻的人讲，马贺用自己的性命拼死了汉军三百余人，力竭而死，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他死后，穿过他的身体，就连指导那场战斗的将军亦是如此。/p
    事后，指挥战斗的将军悲愤的说道，“军人皆以赫赫战功为荣，独此战让某不耻终生。”/p
    沈默站在南山前，心中却满是悲愤的情绪，也不知道是南山此刻的场景带动自己，还是因为南山想起了马贺的往事。/p
    南山在明朝可以算是旅游胜地，比起及邹城外的羽化山还要出名。甚至明皇还在山上修建过行宫，后来马贺屡立战功，司空见便赐给了马贺作为府邸。/p
    但是此刻的南山却早就不是青山翠绿，鸟语花香了，早在马贺接受南山之时，南山便被弄成训练场了，当时可以说南山走出来的不是百战之军，便是多谋之士。而南山被马贺变成了一个满身疤痕的战士。/p
    山体从山腰之下几乎看不到什么茂密的树林，取而代之的是茅屋和梯田，山腰以上全是茂密的大树，但是树下全是训练用的工具，木人，箭靶甚至还有很多沟壑。/p
    再往上沈默便看不到了。/p
    站在山下，沈默恭敬的递上拜帖，对于马贺，虽然未曾见过其人，但是死后多年还能被人记起，追忆，那么此人又怎么会是坏人。/p
    大概过去了一炷香左右，山上才下来人带着沈默上山。/p
    沈默静静的跟在来人身后，只是看着，并不询问，也不言语。/p
    直到进入山腰浓密之地，阳光也仿佛变得稀少，穿过森林，沈默先看到的便是一处荒地，说是荒地，其实并不是，只是一处开阔的平地，足有数千里之大，平地之上全是土包，每个土包上都压着纸钱。而土包之前却不是墓碑，而是马蹄铁。每一个马蹄铁上都刻着一个名字。/p
    “这是？”沈默忍不住问道。/p
    “这是藏马地，外人叫这里万马坑。”来人声音低沉的说道。/p
    万马坑，说万马都是客气的了，这里的土包间隔很小，一眼望去，数千里全是这样的土包，粗略估计少说也有两三万吧！/p
    沈默也不敢细问，毕竟第一次到这里，害怕触碰到别人的忌讳。/p
    但是沈默刚走了几步，胸口却仿佛一种酸楚的疼痛，那种感觉仿佛至亲的人即将离世。让人难受至极。/p
    沈默双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尤封赶紧去搀扶沈默，沈默挥手制止了尤封，/p
    “你听见了吗？”沈默声音嘶哑的说道，眼中饱含着泪水。/p
    “好像有马匹嘶吼的声音？”尤封静静地听着。/p
    “是啊！他们再为我讲述当年的事情。”听沈默的回答，来人面露惊讶。却也未曾说话。/p
    “客人，我们上山吧。”来人此刻显示出尊敬的神情，邀请的时候不再如此淡然，反而手臂轻挥。为沈默等人指路。/p
    沈默低头跪拜，“今日不知此地有如此悲壮之士，来人必专程上山拜祭。”说完，起身随着来人上山了。/p
    走了一刻钟，便来到以前的将军府，现在的马府。/p
    马府是根据以前的行宫改建的，毕竟那是皇帝居住，不改建，马贺也不敢住啊！改建后的马府仅仅是以前行宫的一半大小，而那些园林景观，名贵摆设要么让司空见拉进宫了，要么就直接推倒了。/p
    现在的马府很朴实，虽然也有不少名贵盆栽，但是却也算不上多华丽的摆设。/p
    沈默走近大门，大门很简洁，甚至都没有向普通大户那样摆放石狮子，但是沈默却被门前的对联吸引住了。/p
    “将军跪马，征战千里始还乡”“壮士断腕，一夫当关魂不冥”/p
    “这是？”沈默看着对联，又一次忍不住问道。/p
    “这是天机阁赠送给我家主人的挽联。”来人很客气的解释道。/p
    沈默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意思，但是只看字面的意思便觉得马贺一生的苦和他死前的悲一定不像外表那般简单吧！/p
    被来人迎进客厅，就看到一个老人静坐在八仙桌前，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沈默就那么静静的站着，/p
    就在老人感觉身形摇摇晃晃的看似要摔倒的时候，沈默赶紧上前扶着，老人睁开满是眼诟的眼睛，看了沈默一眼。/p
    “你回来了啊？”声音干涩，却吐字清晰，/p
    “嗯，我来了。”沈默以为老人问的是自己到了啊！/p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人抓着沈默的手，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内屋出来一个女子，女子看着老人，赶紧扶着，/p
    “老太爷，你怎么又在客厅睡着了？我扶你进去休息吧！”说完扶着老人家进了内堂。/p
    “回来了就别乱跑了，厨房里热着饭，你娘刚刚热的。”沈默听着老人家转身说的话，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p
    “你别见怪，老人家年纪大了，已经开始不记事了。”女子进去了半盏茶的功夫，看样子是哄老人睡着了，才出来见沈默。/p
    “不会，应该使我们打搅了。”沈默心怀歉意的对着女子说道。/p
    是啊，这家人本就应该安静的生活下去的，自己却又来纠缠他们做什么？他们已经付出了一个儿子了，要不是山下那些忠义之士，他们可能早就魂归尘土了吧！自己却还想着借东风。/p
    “你们此次来是为了？”女子恬静的为沈默和尤封添满茶水，语气温和的说道。/p
    “没，仅仅是仰慕军神之名，过来拜祭一下。”/p
    “军神？现在这世上还记得军神二字的可能不少，但是愿意上着南山，敢上这南山的却也就寥寥几人吧！你们真是有心了。”女子语气有些悲伤的说道。/p
    “军神之名世人或许会忘，但是军神所救赎之人，他们家的长生碑却未成换掉，夫人还请节哀。”沈默有些笨拙的安慰道。/p
    女子听了沈默的安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p
    “我是马贺的妹妹，我叫马英。我哥一辈子只喜欢一个女人，但可惜他活着她就没等我哥，他死了，她也没来看过我哥。”马英回坐到主位。/p
    “天色不早了，马姑娘，我也该下山了。”沈默起身准备告辞，既然不准备再将马家之人拉进夜都的浑水，那么沈默越早下山，马家的人才会越安全。/p
    “那公子一路慢走。”马英也不留沈默，送沈默到了府门前。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沈默下山。/p
    “姐，他们走了？”只见马英背后出现一个身影，就是刚刚迎接沈默的那个人，/p
    “天启，你说他像不像他？”马天启愣了愣，却也没有接话。/p
    “当年哥也是这么离开的，谁知道却再也没有回来。”马天英说完，眼泪默默的流了下来。/p
    “姐，哥离开了，这是事实，五年了，母亲接受不了，走了；父亲接受不了，整天浑浑噩噩。整个家就只有我们能够撑起来了，我们不能让山对面的人看笑话。”/p
    “我知道。”马英擦了擦眼泪。/p
    “明天给小北写封信吧！”两姐弟背后传来一个声音。/p
    “父亲，你怎么起来了？”马英感觉上前去搀扶着老人。/p
    “天启，天英，你们都是好孩子，虽然我这几年浑浑噩噩的，但是我知道你们都很坚强。也知道你们付出了不少。”老人抚摸着两人，有些胡言乱语。/p
    “明天给小北写封信，让他照顾一下那个孩子。”老人说完，仿佛又要昏昏睡去。/p
    “他好像你们大哥啊！我坚持到现在，就是想知道你们大哥是怎么去的。这个孩子说不定就是一个机会。我说什么也要赌一次。”老人说完，便真的睡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