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朱颜

第七十三章 草场策马凭自在 天高驰骋任逍遥

    
    京郊草场广袤,仲春正是百草初成时节,满目碧青知广阔无垠直延伸至天际。
    两匹骏马自草地上飞驰而过,渐起的尘土里混着青草清新的香气,还夹杂着些微泥土的腥味,却十分好闻,春意盎然不过如此了。
    原先在南境时春日自然是要策马驰骋,天地广阔,到哪儿都能奔腾如飞,追风逐速,骑马不过是个出门所需。亦或有马赛时,更是势如千钧酣畅淋漓。可自进了京,一年光阴里竟没一日能如此骑个痛快,展颜心里想着,愈发把马鞭恢的孔武有力。
    带着泥草清香的风扎在脸上,尚余些凉意却是吹面不寒,耳畔只闻呼啸之声,后头人说些什么全然听不入耳。
    肃宁王无奈催马提速追上去,与展颜并行。
    展颜转头见肃宁王嘴巴张张合合同自个儿说话,有心不理,心头想想终是又勒马减速缓行。耳旁风声小了许多,渐能闻人言之声。
    “什么事?”
    “今儿可骑痛快了?”
    展颜歪着头问:“你说呢?”
    肃宁王笑道:“在京中你也没少骑马,怎么还同多少年未碰了一个模样。”
    展颜不屑哼一声道:“那也叫骑马?不过坐在马上溜着玩儿罢了。好容易今儿能出来,这才多大会,便教你坏了兴致。”
    肃宁王道:“出了城你便骑得飞快,一路骑到草场上,又骑了这多时,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了。”
    展颜只是仍歪着头瞧他,面上不满之意显而易见,苏宁王只得道:“非为其他,一则郊外风凉,吹的久了易感风寒,且叫脸上皮肤失了水皮也吹干了。二则照你这么再骑下去,午膳前怕是难回畅园了。”
    展颜瘪嘴道:“我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花,吹干便吹干吧,喝些水不久又回来了?”
    闻言肃宁王只得笑道:“纵是面上不需多虑,腹中总要填饱吧。”
    “那还不容易,等咱们骑到了头,必是有水有山的,那时逮了兔子山鸡再捕了鱼烤来吃,那才是美味呢!”
    “这片草地直连去小周山,过了小周山可就到鄞州了,若是一去一回,只怕得半夜方回的去了。”
    展颜方才说的兴致昂扬,听了这话不免神色黯淡些,肃宁王柔声道:“今儿且罢,过些时天气暖和了择个好天气,准备齐全了再依着你的话去游玩一遭,也不是难事。”
    “当真?”展颜的眸子又亮起来,晶晶亮神采奕奕。
    肃宁王不禁笑道:“自然,不过,我的生辰你得给我操办。”
    展颜怒瞪他一眼,调转马头便走。
    肃宁王在后头仍是追着道:“大夫说了尚不晓得你可对它物过敏,你还需仔细些.......”
    展**得飞快,比出了笼的鹰还快活些,幸得大夫道可出门走动走动,又适逢肃宁王相邀才出来一遭儿,那人还喋喋不休,哪里像个王爷的样子。
    畅园是肃宁王在京郊置下的一处宅子,此外在这一带,肃宁王尚有皇上赏赐的良田千倾,皆委派管事的分论别类排布,或种植果蔬或蓄养家禽,另拨出一处圈养马匹,供王府之需。
    展颜这才晓得,原来天子子孙,竟也是有田产地产以添库仓的。
    “原来追根究底,你这堂堂肃宁王也是要种田养畜牧的?”
    门外端着盘子出去的管家眼皮子同双颊抽筋似的抽了抽,肃宁王失笑道:“民以食为天,皇家子孙也是要吃饭的不是?”
    “皇上赏你的银钱、你的例银俸禄还不够?还要同老实巴巴的农民抢地儿。”
    “话也非是这样说道,我雇他们来打理宅子田地,每月按例发银饷,他们照是衣食无虞且尚有银钱余下。”
    “哼,你不是庄稼人,哪里会晓得他们所想。那些农人,哪个不希望种自个儿的地收自个儿的粮?谁愿意为别人做嫁衣裳?”
    “如若自个儿耕地种田,收成好还好说,若是遇着洪涝旱灾,颗粒无收的时候,岂不是连肚子也填不饱了?更遑论养家糊口了。”
    “真正的庄稼人岂会不识气候不辩天道?应着气候来种,多半是能丰收的。且庄稼平日所种多有余存,倘或遇着天灾,容缓数月多半足够。且若非人为祸事,真正教丝毫不收的天灾又有几回?”
    展颜一番话问来,见肃宁王竟听的仔细,便又道:“为你种田畜牧,收成月饷虽不愁,不需担忧收成天道,只是却没个做主的时候。这田地如同是做任务一般,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春时耕种秋时收成,他们只在田里干活,余者便不与他们相干,哪里是农民视土地若性命的道理?”
    “视土地若性命?”肃宁王若有所思,随后道:“颜儿所言却是在理,我倒是不曾想过,如此日后我需得好生斟酌,想出些两全其美的对策了。”
    展颜十分得意哼一回道:“你这养尊处优久了的王爷,便是教你想,便能想到这一茬了?”
    肃宁王忙低头谦虚道:“颜儿言之有理,我受教了。”
    面上不禁泛起笑意,展颜仍是带着得意之色瞧着肃宁王,肃宁王亦抬了头,见展颜眼中流光溢彩,几丝骄傲,几丝嘲笑,分明是笑他方才少见少闻,肃宁王也不恼,只是温和笑着柔柔瞧着展颜。
    瞧了好一会儿,展颜得意洋洋的笑意不觉渐渐退去,不知是教肃宁王看的还是叫太阳照的,面上有些发热起来,连着脖子根耳后似亦是热得慌。展颜不由微微低了些头,想做些甚么缓和热气,脑子却不知如何运转了。
    肃宁王瞧着展颜由先前的得意转为娇羞,少见的含羞低首,面上一缕红晕在日光里头愈发可怜娇艳,更是有些心神荡漾。
    时则春光娇艳,懒洋洋轻洒在屋里,透过薄光,空气中静静浮着的灰末似清晰可见。他二人一立一坐,不走不动不言不语,屋里静的似一副卷轴一般,却分明能察觉丝丝暖意情思在二人周身缠绕。
    闯进门来的管家便,深有所觉,愈转身退回去只做什么都未发生,脑子实觉不甚现实,只得又转回身来,头埋到胸前去。悄悄抬起些头斜眼偷看,肃宁王飞刀一般凌厉的眼神扫来,头皮顿时发麻,身上一个激灵头又咚的低下去。
    好像有人在屋内活动了些,听到肃宁王道:“什么事?”
    管家忙抬起头来,见肃宁王神色愉悦,笑意吟吟,仿佛方才那能剐人一层皮的眼神示幻觉。管家冷汗涔涔,心里暗念“王爷变脸真如仲夏风云一般。”,嘴上颤颤巍巍道:“王爷,各处管事的前来报今年盘计,已经候了多时了。”
    “知道了。”肃宁王应道。
    肃宁王又瞧向展颜,展颜忙放下撑在面上的手若无其事问道:“你还不去?”
    忍者笑意,肃宁王道:“你自个儿四处走走,我叫云昭跟着你,莫走远了,嗯?”
    他的声音本低醇粘磁,现下靠的近又刻意放柔缓了声音,展颜听着便不觉应下,旋即回了神快言道:“有莱青跟着就行了,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一把抓着跳下椅子便走的展颜,肃宁王轻笑:“云昭跟着我才放心,他晓得分寸,不会扰着你。”
    展颜“嗯嗯嗯”应几声,挣脱他的手望外头走去。
    “莫走远了,我处理完便去寻你。”
    这话不晓得展颜听着没听着,只几步便走出门拐了弯不见了。
    立在一旁的管家斜眼偷偷瞧见王爷面上笑的春光灿烂,面上便轻佻暧昧起来,不期然正遇着肃宁王瞧来的眼神,登时又脑袋一紧冷汗留下,心里又默念:“王爷变脸真如仲夏风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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