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朱颜

第七十八章 天子春搜携眷宠 王爷治灾空独身

    
    展墨声音清淡,虽展颜以为只是寻常之物,接过手中细看,登时惊叹一声:“好漂亮的簪子!”
    灯下簪子通身流光溢彩,光晕温润,愈发显的簪体荷花高雅圣洁。展颜曾听说书先生讲那宝莲灯的话本子,知晓天地间有一莲花宝灯,必是仙气润泽,月华流转,这会见了这簪子,脑里竟蓦的想起它来。
    展墨心中淡淡笑了,方才有些徘徊提起的心一下子轻松起来,冲拿着簪子不挪目光爱不释手的展颜温言道:“头伸过来。”
    展颜闻言便乖乖凑过去。
    拿过展颜手中簪子,展颜只觉展墨的手似在头上绺了一簇发,接着绾了个髻,后能觉一温润之物贴着发簪了进去。
    展墨清冷的鼻息轻呼在头顶,展颜似能瞧见展墨极认真细细以手绾发的神态。展墨从前也给她挽过发,估摸着也是展墨第一回绾发,手法尚生疏,展颜本是想美美梳妆出去玩儿,可是瞧着铜镜里展墨专注地一缕一缕把她的头发绾起,竟弃了这念头。
    展墨手法虽生疏,手指却灵活,下手极轻,蜻蜓触水一般。挑起一绺头发时,指腹打头皮摩挲而过,头上似按摩拿捏一般,通身舒服。
    是以那时展颜本最惧绾发,非是打心里想好生打扮一回,常躲着秀月或婆子,不教其给她梳妆,惟那一回却舒服的睡着了。
    想着好笑展颜不禁笑出声,展墨的手似是亦顿了一顿,接着便拿开了,必是已绾好了。展颜心中想着不晓得簪了这簪子好不好看,抬起头,见展墨正双眼瞧着自个,便问:“大哥好看么。”
    “嗯。”
    展颜不乐意了道:“嗯是个什么意思,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大哥总不是觉着我配不上你的簪子罢。”
    “什么话,颜儿喜欢才好。”
    “喜欢喜欢喜欢,当然喜欢了!”展颜忙不迭道:“只是大哥,这簪子肯定贵重的很,你真要送我啊?”
    “嗯。”
    “又嗯!”展颜这回着恼了。
    “不送你送谁呢?”
    “自然是送哪个窈窕淑女纤纤佳人啊,送给未来嫂嫂啊!大哥你就没一个瞧得上的么?”
    “颜儿倒是事事操心。”展墨仍是神色淡淡声音清冷,展颜却莫名觉得方才的展墨开怀许多,这会展墨周身却似有些萧条苦涩,再定睛望一眼,他面上又与寻常无二,不禁暗道自个当真是想的多了。
    忙贼笑:“那大哥我可要了,他日你没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可不还你。”
    展墨便轻轻笑了,似又恢复了先前的愉悦道:“在府里随着你胡闹,若是出去遇着事且忍忍,待我回来了再决定。”
    展颜头点的拨浪鼓一般。
    “肃宁王那边你也莫要忧心,此事虽看似因你而起,却非全系于你,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无需自责。”
    展颜一时想不大明白是何含义,便又拨浪鼓似的猛一阵摇头。
    “再摇一回簪子可要掉了。”
    展颜忙拿手往发上摸了摸,滑滑润润的,嗯,牢得很。
    “大哥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歇着罢。”
    展墨轻嗯一声,起身送展颜回院子。
    三月廿四,天子春搜坞山。携后、贵妃同乘御撵,随者百人,太尉丞相御史将军等皆在其列,携亲眷三四,将军府三小姐未在其中。
    将密函卷做一条,伸手掏出火折子点着烧了。
    蹭的燃起的火光照在面庞,嘴角不觉漾起笑意,未曾跟去?想想又释然,父皇本不善武,春搜又带着母后桐贵妃,可见是存了游山赏景之意了,那些个大臣们,又哪有不顺从效仿之理?她向来机灵,必是想得到这一层,是故不愿去罢。
    想着她瘪着嘴皱着眉道“那有什么好趣的”那不得其解又不屑一顾的模样,嘴畔笑意愈深,未去坞山,不晓得这会子,在忙些什么?
    清早她多半是要练会子功夫的,这倒是个好习惯,每日里生龙活虎的,看着便精神。
    唔,京中春时晨昏天色变化大,她从来穿的单薄,走前倒是忘了嘱她清晨入夜多穿些,这倒是要紧事,要传了密令回去教人去瞧瞧才是。
    “王爷......”
    “王爷......”
    “王爷!”
    连唤两声不见王爷有所反应,管家壮着胆子高声唤了一声,肃宁王登时回神,晓得自个儿竟想的出神了,遂轻咳一声淡定道:“嗯,方才想着朗乡一带受灾严重,竟想出神了。”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面上登时肃然起敬道:“王爷心忧灾情,实在叫小的钦佩。不晓得王爷可是想出良策,故而面色愉悦,难掩笑意。”
    闻言肃宁王转了头,只轻轻瞧一眼管家,管家立时低下头去,懊悔不已。
    “本王笑了么?”轻飘飘问声传来,管家毫不犹豫道:“未曾,王爷恕罪,是小的眼花了。”
    肃宁王颇为满意:“嗯。何事?”
    “王爷,早膳备好了。”
    “嗯,端来罢。”
    管家拍拍手,外头候着的小厮端了食盘进来,管家一面接过来端到到案上,一面絮絮道:“朗乡一带田地全没,粮米皆是去岁陈米,柴薪亦紧,粥只能煮出这样,尚余些霉味。小的已遣人去城里调米来,王爷且忍两日,最迟后日便能送了来......”
    她可用早膳了?惯是不喜欢使唤人的,今儿有没有闲情去买玲珑包子去?
    “王爷!”
    察觉自个又有些失神了,肃宁王心里头自嘲苦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端起粥来用早饭。旧时陈米大抵是有些霉味的,好在平日虽吃的精细,粗茶淡饭也非不能适应。这两日见朗乡百姓皆以枯木草皮为食,纵然端了糜粥羹汤来,只怕也难以下咽。
    “王爷,”管家在一旁探着脑袋偷瞧,半晌小心翼翼道:“大后日便是廿八了。”
    虽是陈米清粥,肃宁王仍是吃的慢条斯理,举手之间气质不减,听管家说话停下手中动静:“嗯?”
    “王爷明儿可要回城里去?”
    “回去做什么。”肃宁王复又端起粥,随意道。
    “王爷,廿八可是您的生辰。”管家小声提醒。
    生辰,不晓得她记不记得。
    “不过一个生辰罢了,过不过有什么打紧的。你没瞧着灾民日子难过么,又去费这个精力财力做什么。”
    管家亦早料到这回应,仍是道:“便是不大肆庆贺,王爷略歇歇,一日功夫呢,也是好的。”
    肃宁王笑笑道:“身在京中尚不觉得,来了这儿,见衡阳自城中到乡间百姓生活艰苦,本王反没了享乐的心思。”见管家面含忧色,终是道:“也不必回城里了,那时你备些酒菜,也犒赏犒赏弟兄们。”
    “是,王爷。”
    是夜,一劲装女子踏马而来,至跟前时纵身跃下,竟从身后变出一碗葱花阳春面来,面上笑意吟吟道:“贺王爷生辰之喜,特煮长寿面一碗,祝长寿安康。”
    肃宁王笑道:“我尚未及双十,哪里便受得了长寿安康之贺。”
    展颜闻言心中恼怒羞愧,随手扔了面碗,转身跨马便走。
    肃宁王心中一惊,惊呼一声:“颜儿!”
    眼睛猛地睁开,却原来是黄粱美梦一场。摇头苦笑自语:“若真是你来,便是......”话至此又没了声,她如何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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