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相见，便不相欠

    
    时间流逝，高考很快就要到了。
    清扬收到一条消息：“晚上一起来吃饭吧。”
    是郑元坤发来的。
    清扬闭着眼睛，恍惚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几年前吧。
    靠在椅子上的她握着手机想了很久，还是回复了消息。
    “好。”
    “那还是那家火锅店。”
    “收到。”
    “晚上6点，不见不散。”
    回复完消息的清扬把手机扔到桌子上，紧紧地盯着它。她其实是想拒绝的。
    见到了他们，自己应该说什么呢？如果他们问起来姚辰邈，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如果他们问起自己为什么到了文科班，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如果他们问起自己的生活，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清扬控制不住地想到了那些年的快乐时光，几个人在一起谈天说地，指点江山，一起讨论题目，一起畅想未来，一起为了演出而努力，结束后又一起回家，她想到了几个人是怎么从陌生走到熟悉，怎么从敌对走向朋友。
    那真的是一段快乐而充实的时光。
    可是现在呢？她的内心是失落的。冉旭彬对自己的态度是越来越冷淡，临近高考，王老师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对自己的关注远不如当初，虽然现在的她也不需要额外的关照，可是心里落差依然存在。同学们各自忙碌，而父母自从她执意学文后便不再管束她，任凭她自生自灭。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又死那个孤苦无依的楚清扬了，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的她强大，不会被人们欺负而已。
    但是她又想见他们。
    她想问问他们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他们力排众议做了那样的选择，是否后悔过，他们觉得自己的未来会在什么地方，他们又想往哪里走，自己，又会走向什么地方。
    如果能坐在一起，是不是也会让她觉得，自己离那些幸福的时光也没有多远呢？
    忐忑中，清扬走进了高一的时候他们经常去的那家火锅店。
    一进门，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清扬就看见了那两个熟悉而又有一些陌生的背影。
    他们两个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同时转过了头。
    “清扬！”盛梦逸惊喜地叫出了声，走了过来，亲昵地拉住了清扬的的手，挽着清扬走到了桌子边，让清扬坐到了她和郑元坤的对面。
    看着梦逸拉着自己的手，清扬有一点吃惊。
    梦逸不是不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吗？
    她再看看郑元坤，他倒是一脸的淡定，似乎是习以为常了。清扬便不再多问，坐了下来。
    “我们点的还是老样子，还有你喜欢吃的宽粉。”梦逸脸上带着笑，“说起来，自从我们去了音乐附中，确实没有什么机会想这样在一起吃饭了呢。”
    “是啊。”清扬笑着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他们都一时没有想好应该怎么组织语言，一时间，饭桌上的沉默让人觉得有些尴尬。
    盛梦逸看了一眼郑元坤，郑元坤清清嗓子，问道：“对了清扬，你有想好高考志愿报哪里吗？”
    “没有啊。”清扬举起手里的玻璃杯，看着杯子里果粒橙里的果粒，有些颓废地说。
    “提前想一想嘛，毕竟还有半个月就要考试了。”梦逸从清扬手里接过杯子，又给她添了半杯饮料。
    “我是真的不知道。”清扬耸了耸肩，“而且我觉得我好想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期待了。”
    “为什么这么说？”郑元坤调整了坐姿，坐得正了一点，问。
    “我现在学文了，你们知道吧？”
    “知道啊。”梦逸点点头，“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六中的文科水平你们也是清楚的，就算我现在是文科大榜第一，又能怎么样？而且文科……当时我们怎么看待文科，大家心里都有数，对不对？”清扬挤出来一丝笑容。
    “学校的水平怎么样，和你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之间，没有什么关系的。”郑元坤说，“你也有可能创造六中的高考记录的。况且，文科也很好啊。”
    “就算我再怎么安慰自己，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受吧。”清扬低头又喝了一口果汁。
    “文科其实很好。”郑元坤说，“我们也选了文科。”
    “你们是艺术生啊。”
    “是啊，但是文科还是很好。过去我也觉得学理好，但是现在真的学了文，你就会发现其实不是那个样子的。”郑元坤说。
    “举个例子，比如大家都说，文科是脑子笨的不行的学不会理科的人才去学的，但是当你真的学了之后就会发现，文科也不是机械记忆就能搞定的。你要理解它的内在逻辑，你要对零散的知识点进行总结，你需要有更为宽广的知识储备，你要有感知生活的能力，你要能融会贯通积极拓展……学好文科，不比学好理科容易。”梦逸补充着，“我相信，你学了这么久的文科，也应该有感受。”
    清扬点点头：“确实有点这样的感觉，只不过你把我那种朦朦胧胧的体会说出来了。”
    “所以那只是别人的偏见而已。只要自己没有偏见，对自己公正，就很好。”盛梦逸继续说，“而且，我在艺术学校学文，过的真的比我在六中的时候要快乐的多。”
    “你可以看出来她变了多少，对吧？”郑元坤笑着举起手里的杯子，轻轻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盛梦逸的杯子。两个人举起杯子，相视一笑。
    “我也看出来了。”清扬也举杯，“恭喜。”
    说到这里，清扬心下又有一点伤感。对比郑元坤和盛梦逸，自己相比之下就有点难过了。
    郑元坤也窥见了清扬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便赶紧出声道：“清扬，你们的事情，只是阴差阳错的意外，没有必要再为此伤神的。我听说他在师大附中过的也不错，之前的事情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了，所以你可以开心一点啊。”
    清扬听到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肯定以为自己想到了姚辰邈。可是实际上，自己想到的是冷淡的冉旭彬。
    这个时候，锅正好开了，各种菜也上齐了。
    盛梦逸把羊肉卷丢进了锅里：“清扬不用难过的，我们说一点开心的事情吧。”她看了一眼郑元坤，“我们打算到时候报北京的学校，清扬也可以啊，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经常聚的。”
    “好啊。”清扬无意向他们解释自己中意的城市，便附和道。
    “我们来点仪式感吧。”郑元坤看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火锅，突然提议，“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的一件大事，下次再见至少要到高考结束了。”
    “那就举杯一次吧。”盛梦逸举起手里的杯子。
    “高考加油！”
    “高考加油！”
    清扬举起手里的杯子，把里面的饮料一饮而尽。
    “给。”郑元坤习惯性地往盛梦逸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