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相见，便不相欠

    
    担心学生们不注意保管自己的准考证，六中一向是到高考前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才给学生发准考证的。
    “哎，你看，我们的考场号离得好近啊。”拿着准考证的清扬带着喜悦的声音凑过来读冉旭彬说。
    “嗯。”冉旭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低头看书的他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你看，我是六十五考场，你是六十九考场呢。”清扬继续保持着欢快的声音，想让冉旭彬的情绪不要那么低落。
    “嗯。”冉旭彬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笔。
    看着冉旭彬心里有事的样子，清扬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和冉旭彬之间早就不是那种无话不说的状态了。冉旭彬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不耐烦，清扬慢慢的也就不再把自己的烦心事说出来了，她怕给他添堵。如果翻一翻他们的聊天记录，每一个人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之间是怎么慢慢变淡的。
    最初是长长的记录，两个人从时事谈到历史，从文学谈到音乐，无话不说，后来就慢慢少了，聊天记录逐渐变成了题目和知识点，大多是清扬拍的解题过程，再后来就是每天例行的早安晚安，和清扬偶尔发出来的“加油”，回复的间隔也慢慢从秒回拖的越来越长。
    清扬一直想和冉旭彬抽个时间好好谈谈，但是又怕会影响到他考试，只能一直按下不表。
    而三天之后走进考点查看考场分布的时候，清扬有些难过。
    她是在一考点考试的，一考点有六十八个考场，第六十九考场在另一个考点学校。
    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清扬趴在桌子上听着广播里的考生须知，看着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照进教室，心里觉得空落落的。这是她大半年以来，第一个没有豆浆喝的早上。
    就算冉旭彬再怎么对自己冷冰冰的，豆浆倒是一天没有断过，只要冉旭彬来学校，清扬就一定有豆浆喝。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缺失了，就想流沙自指间滑落，想抓都抓不住。一瞬间，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隐隐约约的，她仿佛听见铃声自天边拉响，老师已经分发好了试卷，答题卡上也已经贴好了条形码。
    她不敢再胡思乱想，打开笔帽就开始做题了。
    另一边，冉旭彬到了准考证上说的考点的时候，发现并没有清扬在的六十五考场。他自嘲的笑了笑，把手里拎着的豆浆扔进了垃圾桶。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自己连和她在同一个考点都做不到呢。
    只可惜，最后一次为她准备的豆浆没有办法给她喝了。
    而且，在那个下午，他翻开数学试卷，看到题目的一瞬间，他就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怕是和这个女孩不会再有什么相见的机会了。
    在最后的关头，没有清扬的督促，底子本就不好的他，荒废的太厉害了。整日整夜和雨田在网吧中消磨时间的他，已经没有什么能力来应对这样的数学试卷了。
    而清扬，现在怕是正在奋笔疾书吧。
    他低头看着试卷，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的微笑。
    这样，也好。
    他把试卷上自己会做的几道题填满，就放下了笔，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
    他的考场在教学楼的顶楼，靠窗。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窗外的云朵飘过。
    “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看着他趴在桌子上的样子，监考老师以为他是身体不适，便走过来在他的耳边小声问了他几句。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不舒服的，老师就走开了。
    他又想起了自己当时买好的电影票。
    他从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哪怕是邀请清扬一起看一场电影，他都不敢，也觉得不可能。或许，雨田说的真的没错。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就像他曾经陪着她翘课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站在天台上，看着太阳逐渐西沉，在洁白的云朵上涂抹上灿烂的粉色，用绚烂的紫色给半边天度上最神秘的色彩。
    又像是他们一起去图书馆的日子，站在自习室外的走廊里，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吃早餐的时候，窗外明媚的阳光。
    抓不住了。
    美好的东西就是这样稍纵即逝，在你的心里留下最亮丽的回忆后就开始理你越来越远。
    他不指望能永远拥有这样的美好，因为有一个观点已经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了，他不可能永远拥有美好，因此，他也未曾尝试过去拥有。
    很快就要结束了。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的清扬，一出考点，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给冉旭彬发消息。
    “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吧。”
    冉旭彬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回复了。
    “好。你想去哪里玩儿。”
    “我们去雨田的那里吧。”
    “好。”
    清扬在自己的衣柜里翻了很久，终于搭配好了一身自己满意的行头。
    白色的雪纺短袖衬衣，加上一件宝蓝色的齐膝百褶裙，她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有把衬衣的纽扣解开了一颗，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她洁白的脖颈，再配上一条简单的石榴石项链，她对自己的装束很是满意。
    打开久违的化妆盒，从里面挑出自己最喜欢的口红，细细涂抹之后对着镜子看看，她觉得自己很不错。
    这段时间的学习很是紧张，她都没什么功夫收拾自己的外表了。所所幸，自己的审美还在。想必冉旭彬也会喜欢吧？
    带着这样的喜悦，清扬到了印记。
    冉旭彬已经到了。
    他背对着门口，坐在吧台处的高脚凳上，低头看着手机。
    “我以为你不来了。”清扬走过去小声说。
    冉旭彬一转头，正好对上了清扬的眼神。
    “我今天打扮的怎么样？”清扬小心地问。
    冉旭彬看了一眼清扬的装束，听着她这么问，有点心疼。
    她什么时候需要这样问了呢？记忆里的她，不是一向都是一朵傲气的玫瑰，浑身上下都在说着“我天下最美”吗？什么时候需要这样小心翼翼地征求自己的看法了呢？
    “很美。”冉旭彬点了点头。
    清扬坐到了他身边。
    “咳咳。”雨田咳嗽了两声。
    听到雨田的咳嗽，冉旭彬心里猛地一抽。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