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相见，便不相欠

    
    他明白雨田的意思。
    雨田想让自己继续冷着，敷衍着。
    可是这是在是有些难。
    “你不问问我想喝点什么吗？”坐在他身边的清扬扯着他的袖子，有点委屈巴巴地问。
    按照往常的情况，只要她来，冉旭彬都会主动帮她提前点好喝的，而且绝对不会给她点酒。
    清扬就坐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冉旭彬张了张嘴，可是在他看向雨田的一瞬间，又闭上了。沉默了一秒后，转过脸对她说：“你想喝什么自己点就好了啊。”
    楚清扬觉得自己心头有一丝难以明说的火气。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了？
    “好，那我自己点。雨田，我要长岛冰茶。”说完，她脸上带着一丝挑衅的目光看了一眼冉旭彬。
    上次自己和长岛冰茶的情景他应该还记得吧？这次一定不会放任自己点这个的，对不对？
    清扬心里满怀期冀。
    可是冉旭彬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杯子，不停地晃着，听着冰块和玻璃杯杯壁碰撞的声音，一句话也不说。
    他能感受到清扬正看着他的灼灼目光，也知道清扬这个时候想让自己说什么。可是，已经高考结束了，一如雨田所说，本来早就该结束了，越拖越难受。他也没有想到清扬这样能忍，自己越是对她冷淡，她便越是小心翼翼，越是体贴备至，从前还会耍耍小脾气，现在都全没有了。
    清扬改变了多少，其中又有多少是因为他而改变的，他看的清清楚楚。可是看的越清楚，他就越觉得自己混蛋。自己何德何能让一个女孩子为自己做这些呢？
    清扬的每一次改变，都让他觉得无所适从。骨子里刻着的自卑和相伴而生的懦弱，让他觉得和清扬的每一次交流，每一分每一秒的相处，都是压在身上的重担。
    清扬等了很久，还是没有等到冉旭彬出声。她轻叹了一声，对着雨田抬了抬下巴：“雨田。”用眼神示意雨田离远一点，给他们二人一个相对私密一些的空间。
    雨田读懂了清扬的暗示，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转到了吧台的另一面。临走前，还不忘咳嗽两声，提醒冉旭彬不要忘了自己之前给他说过的话。
    “咳嗽什么，生病了就不要来了。”他们的小动作在清扬面前是一览无余，清扬可以对冉旭彬态度柔和，可是对雨田，没有让她这么做的理由。何况，他接二连三的小动作扰的她有些心烦意乱。
    看着雨田离得远了点，清扬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凑得离冉旭彬近了点，认真地问他：“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情？”
    “没有啊。”冉旭彬的目光有些躲闪。
    “可是你对我的态度变得也太明显了。”清扬耐着性子说，“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提出来的，我改就是了。”
    冉旭彬看着清扬，在昏暗的酒吧里，在闪烁着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的背景里，她的眼睛一如既往地亮晶晶的，仿佛装着千百颗明媚的星辰。
    再多看一眼，他都觉得自己会坚持不住，会轻轻地吻上她的嘴唇。
    他转开了视线，看着吧台的桌面，沉默很久之后才弱弱出声：“你做的很好了。是我不好。”
    此时正好是酒吧晚间乐队开始表演的时候，歌手刚刚调整好麦克风，他的声音盖住了冉旭彬的声音，清扬没有听清：“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冉旭彬心里苦笑着，说：“有的东西，不是改就能改好的。”
    这次清扬听清了：“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哪里应该改，怎么就知道改不了？”
    冉旭彬闭上了眼睛，心一横，还是说了出来：“有的事情就是改不了的。比如，你能穿越回到考场上，改了我们的试卷吗？把我的成绩改的和你一样，让我们考一样的分数吗？又或者，你能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改了你的志愿，让你拿着数一数二的成绩和我一起上三本吗？又或者，你会陪着我一起选择复读一年吗？”
    清扬被他一连串的问句搞得一瞬间有点懵。
    冉旭彬看了一眼清扬，牵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这就是改不了的事情。”
    “但是这不是必须要改的事情啊。就算我们不在同一个学校，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在一个城市，又有什么关系？你是对我没有信心吗？你陪着我度过了我生命里前十八年中最难熬的一段日子，这种感情难道会因为时间和距离的改变而变淡吗？”清扬定定神，出声反驳道。
    “这只是最容易的。我接着往下说。好的一本学校和差劲的二本三本学校一定不一样，你以后会有丰富多彩的社团活动，会有接二连三的机会，你可以去别的学校交流，你可以出国，你可以保研，之后你还可以去很多知名的企业公司就业，在北上广之类的城市定居，生活的充实而快乐。那我呢？不外乎就是混吃等死，像一条咸鱼一样度过此生而已。你觉得这能改变得了吗？”
    “何必考虑的那么远呢？未来时间很长很长，我们有的是机会改变自己，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悲观的想法来揣测自己呢？”清扬看着这样颓废的冉旭彬，心里很是难受，声音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哭腔。
    “与其说是对你没有信心，不如说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冉旭彬低下了头。
    “你非要这样断言吗？”清扬问。
    “这不是断言不断言的问题。这是事实。你可以问问自己，清扬，你觉得会怎么样。你不会真的觉得一个学渣和一个学霸，两个人能从校服走到婚纱吧？这是小说里才有的情景，在微博和知乎上也没有多少。我实在不能相信这样的事情会落在我们两个人的头上。或者说，这样的好事，不会发生在我的头上。”冉旭彬说。
    “那你想怎么办？”清扬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涩涩的。
    冉旭彬沉默了。
    “你是想……”清扬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你是想提分手吗？”
    冉旭彬用手抱着自己的头，一言不发。
    “因为这样的原因，你就要提分手吗？”清扬看着他，“没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就像你曾经改变了我一样。我之前都成了那个样子，现在不是一样回来了吗？那个时候的我那么没有信心没有活力，你不是还……”清扬觉得自己快说不下去了。
    冉旭彬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清扬用手把冉旭彬的头扭正，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对你有信心，就像你曾经对我有信心一样。”
    “清扬，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啊。”清扬固执地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也相信了这样的故事啊？”冉旭彬笑了一下。
    “凭什么不能相信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们的运气会这么不好？”清扬的语气有些激动了。
    “清扬，会很累的。”
    “累吗？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怎么会累呢？况且，就算是累，我也愿意。”
    “你在有的事情上真的很孩子气啊。”
    “那又怎样。”
    “清扬，我有点累了。”冉旭彬说。
    “不许再说了。”清扬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对视一秒钟后，她挪开了手，深深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