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相见，便不相欠

    
    今天中午12点，就是出成绩的时候了。
    别人都全家出动，手机电脑一应俱全，就等着开放成绩查询通道的那一瞬间了，楚清扬却优哉游哉地拿着手机刷着屏幕，思索着中午应该点什么外卖吃。
    自从高考结束，清扬就彻彻底底地进入了野生动物状态。平时上学的时候，父母就算是再怎么对自己忽略，也会给自己做早餐晚餐，叫自己起床，可是考试结束后，谁会管他呢？
    早餐是不要想了，晚餐也要自己动手做，不然等父母回来就只能瞎炒几个菜吃馒头，也没人叫自己起床。午饭呢，父母的单位都有食堂，也不会管楚清扬吃什么。所以基本上她都是靠外卖续命的。
    至于成绩，从清扬执意选文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放弃了这个问题。对文科根深蒂固的偏见和对清扬逆反固执的极度反感，让他们彻底不再理会这些东西了。
    清扬自己也乐的轻松，可算是没有人唠叨了。
    至于自己，也已经不怎么在意成绩的问题了。她已经渐渐明白，成绩是衡量一个学生的标准之一，但是绝对不能是全部的标准。不论这个考试有多么重要，也不能以成绩来评判别人，更不能来这样评判自己。如果自己也这样做了，那么就和那些从前对她有各种偏见，对她各种欺凌的人们没有什么区别了。因此，清扬在考试结束后就不会再去想成绩了事情了，已经结束了的考试，就算自己再怎么在意，也更改不了已经决定好的结果，也没有必要因此而惴惴不安。
    所以在今天，清扬家里完全没有那种紧张的氛围。
    点了自己常吃的黄焖鸡，选好了特辣的辣度，又加了土豆青菜和金针菇，清扬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差一点，估计送来也就快十二点了吧，那她还能继续在床上躺一会。
    这样想着，她就下好了单，然后靠在枕头上舒舒服服地准备刷刷视频。
    刚打开某站没多长时间，她就收到了电话。
    “今天送的怎么这么快？”她心里犯着嘀咕，只是过去了二十分钟啊。
    “喂？”
    “清扬！恭喜你啊。”
    “王老师？”清扬拿着电话的手僵了一下。
    恭喜是什么意思？
    “清扬，你这次考得真的好，可算是给你爸你妈长脸了！”王老师的声音里面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老师……成绩不是还没出来呢吗？”清扬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毛病了，现在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成绩呢？老师怕不是在开玩笑吧？
    “是查询通道还没有开放，又不是成绩没有出来，你该不会是以为在开放成绩查询的前一秒钟，高考阅卷才结束吧？”王老师的声音里带着笑。
    清扬把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各种穿越剧情按了回去，心里默默说了声“镇静”，然后开口问老师：“王老师……那我的成绩……是多少啊？”
    王老师听出了清扬声音里的质疑，还有她声音里那一丝丝的颤抖，突然觉得这个平时看起来有点冷淡的女孩子心里也是在意结果的，便想逗逗她：“你猜猜看？”
    “我应该能上线吧？”
    “哈哈，”王老师爽朗的笑声，让清扬放松不少，“你再猜猜？”
    “老师我猜不出来了，只要能上线，我觉得就可以了。”
    “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呢？”王老师不想继续卖关子，便直接告诉了她：“你进了全省前五十了！”
    “啊？”这是清扬没有料到的。
    “这是我们六中文科从来没有过的成绩啊清扬，恭喜恭喜。”
    清扬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老师，您确定您没做看错？”
    “当然不会看错啦，有点信心嘛。不过具体是多少名，我给你留个悬念，你到时候查一下看看。”末了，老师又补了一句话：“你爸你妈肯定激动坏了，赶紧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他们听听，肯定特别高兴！”
    “谢谢老师，老师您辛苦了。”
    挂掉电话的清扬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梦里一样，很不真实。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客厅挂钟上的分针很快就要靠近十二了，时针也在缓慢挪动，两根针就要重合了。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秒针滴答滴答走过的声音。
    她第一次对时间有了这样深刻的体会。
    越靠近十二点，她觉得自己血液流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自己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跟着秒针一起跳动。
    十一点五十九。
    她往手机的拨号盘里输查分电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抖。
    她看着钟表盘上的刻度，跟着秒针读秒。
    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拨号。
    根据提示输入考生号。
    一秒钟的停顿后，一个女声响起。
    清扬觉得，这是她生命的前十八年，听到过的最美妙的声音。
    “语文120分，数学135分，英语140分，文科综合230分，总分，625.120135140230，全省位次，18名。”
    清扬呆住了。
    如果说，在她还在理科班的时候，在她还是理科大榜前几名的时候，她还曾畅想过自己高考的时候可以是全省前一百的话，从她被迫被安排进文科班的一瞬间，这些梦想就都灰飞烟灭了。
    往后的每一天，她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知道，她楚清扬没有他们心里想象的那样不堪，就是为了打他们的脸。
    后来在洛子悦的开导下，她渐渐放下了自己的执念，但是在学习的时候，也从来不敢让自己去想这些缥缈的事情。
    她的想法很单纯，只要能上一所好的学校，就可以了。
    什么是好的学校呢？
    她不敢去多想。自己心里的目标，也只有那一次告诉过冉旭彬。她怎么敢想呢？
    可是她就这样做到了。
    六中文科高考，前所未有的奇迹，由她楚清扬缔造。
    许久未曾嚎啕大哭的她，觉得自己胸中的感情需要发泄。
    门铃响起，是她订的外卖。
    她留着眼泪开了门，一把抱住了门口的外卖小姐姐。
    黄焖鸡的打包盒被撞翻在地，汤水在楼道里撒了一地。
    她终于哭了出来，不管不顾的。
    她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三年来的苦闷，痛苦，终于在今天，在这哭声中，发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