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相见，便不相欠

    
    清扬什么话也没有说，只紧紧握住了冉旭彬的手。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呢？”冉旭彬低着头，既像是在问清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是。”清扬转头，斩钉截铁地说了两个字。
    “你知道我考了多少么？”
    “我连二本的线都没有上。”
    “那又怎么样呢？我已经说过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清扬看着他说。
    “虽然说我已经想好要复读了，但是……真的看见自己的结果，我还是觉得自己很差劲。况且，就算是复读，又能怎么样呢？你见过哪个复读生能比第一次考试成绩高几百分的呢？”
    “他们做不到，不代表你做不到。”
    “可是我还是觉得，我离你越来越远了。”冉旭彬终于转过头看了清扬一眼。
    “但是我一直在。”
    “可是你是全省前几名，我……”
    “嘘。”清扬竖起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我只是楚清扬，其他的都和我没有关系。你想想，你是因为我的成绩才喜欢我的吗？”
    “不是。”冉旭彬摇摇头。
    “我让你喜欢的点是已经没有了吗？”
    “不是。”冉旭彬再一次摇摇头。
    “那就够了。”清扬说，“我喜欢的也不是你的成绩，你还是那个让我喜欢的冉旭彬，这也够了，对不对？”
    “那么以后呢？”
    “你前几天才刚刚告诉我，你想清楚了一件事，‘莫问前程’，这么快就忘了吗？”
    冉旭彬低头苦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我说过的，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会陪着你，只有一件事，我不会陪着你做，那就是逃避。”清扬说，“选择是最难的一件事了，就像我从前，是学文还是学理，参加竞赛还是不参加竞赛。在做出选择的时候，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是不确定的，不知道这么选择是正确还是错误。”
    “但是，选择只会影响前面的路，它改变不了人的本质。你看，我做出了学文和参加竞赛的选择，可是如果我当初不这么选，我就不是楚清扬了吗？唯一的区别就是，我可能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而已，但是清扬还是清扬，对不对？”
    “不管你是想复读也好，还是想填报志愿就这样走一个成绩范围内的学校也好，这些都是选择，你还是你，这并不能说你是差劲的。”
    “只要你的选择是考虑周到的，是理智的，我都会支持你，陪着你，这也是不会改变的。”
    冉旭彬低头，看着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小声说：“可是，如果我选择了，我还能握住你的手吗？或者说，雨田其实是对的，我只能握住一时，握不住一世。”
    “我们的事情，是我们做主的，没有人能对我们进行评判。”
    “你不会觉得很委屈吗？”
    “委屈什么？”
    “别人的男朋友，都考上了什么很好的学校，两个人要么在同一个城市，要么在同一个学校，再不济也至少是同一年入学的同学，节假日依然可以在一起逛街，平时还可以一起打视频电话，但是我就这样灰溜溜地滚去复读了。”
    “我被所有的人嘲讽为水性杨花，我被他们说是逼得别人自杀的贱人，我的杯子里被他们灌了不明液体，我的衣服上被他们贴上了卫生巾，我被他们诬陷成了作弊精，我被所有人耻笑欺凌的时候，你也没有觉得委屈和丢脸，不是吗？”
    “相信我，也相信你，好吗？”
    “清扬……”冉旭彬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在他听到自己高考成绩的一瞬间，他又一次萌生了放手的念头。
    尤其是，他知道了清扬的成绩之后。
    一个连二本都上不了的学渣，怎么看也不会和一个全省前几名的学霸沾上边啊。
    这就是深深埋在骨子里的自卑吧。
    清扬站了起来，拉起他的手，带着她站到了天台的边缘，一起看着落日。
    “你看远处的晚霞，多美。”
    “我们都知道，太阳落山的时候，天边会有绚丽的晚霞，我们也知道，难免会有阴天雨天，让晚霞缺席。但是，我们不会因为狂风暴雨之类的事物，就让晚霞永远不出现。”
    “会有风雨坎坷，但是这都不是分开的理由。风里雨里，我会等你，我始终都会等你的。”
    清扬诗朗诵一般的表白，让冉旭彬的心又一次颤了颤。
    清扬侧着脸，看着他，又轻轻地说：“就像你，从前等着我恢复元气一样。”
    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一点点凑了过去，直到她的嘴唇贴到了冉旭彬的嘴唇。
    在灿烂的晚霞里，两人紧紧相拥，像是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所以，下一次，能够不要再躲着我了吗？”清扬说。
    “不管我躲在哪里，你不是一样都能找到我吗。”
    “是，我都能找到你。”清扬笑了，眼睛弯弯的，像月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