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河眉间忽然间紧缩,抬头看我,如同从过往的时光机器回到现在,诧异的后退,说:“不,我不是。”
阿尔杰如瀑布的泪水刹那间停住,那双年经岁月的手紧紧抓住夏河说:“波尔少爷,你是波尔少爷。”
“你看错了。”夏河擦去泪水,把阿尔杰小心的扶起来,拉我转身要走。
“既然你不是,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阿尔杰嗓子沙哑的在后头追喊,他的话让风一吹立即飘入晴朗无云的天空。
“这里是什么地方,容的了你们大声喧哗吗?”一位穿着披风,身材魁梧,约莫和夏河年轻相近的男子出现在后方,他盎然阔步走过来,左边的腰间佩带一把长剑,见到夏河的模样愣了一下,随即找到阿尔杰问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带他们过来。”阿尔杰并未害怕,可见他们在古堡的地位相当。
“这里不是什么人可以进来的。”他朝我们外来的四人瞧了几眼,说道:“即便是外来人也不应该来这。”
“走。”他一说完,夏河继续往前走,我们跟在他身后。
“你说自己不是波尔少爷,你敢不敢验明正身?”
阿尔杰虽然老弱无力,他的声音在这宽广的墓地响亮而悠远。
“他是波尔少爷。”佩带长剑的人诧异的把目光追随过来。
我仔细辨认说话的人,此人似曾相识,他便是当时在帕布岛上追杀汤姆的人。
阿尔杰继续说:“波尔少爷的左边臀部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如果你不是,想必是没有的。”
夏河迟疑了一会儿,他抓我的手更紧,我们急急的走回房间,阿尔杰说得没错,他确实有这一块胎记,不是刚才差一点要相认的吗?怎么突然反悔了?
或许是因为古堡的主人抛弃了他们母子,事已至此,相不相认已经无所谓了。
回到房间,夏河赶紧收拾房间内的衣物。
“你怎么了?”我问。
“我们快点走。”夏河只顾把所有衣物放入布包里,等房间都收拾好之后,他抬头看我,又将目光停留在我的肚子。
“你是这座古堡的少爷?”我再次确认。
夏河低头没有回答,若是平时,他会直截了当的摇头,因此,我的推测没错。
“刚才那位仆人说你的左边臀部有一块红色的胎记,他知道你的过往,知道你的一切。”
夏河走到门边说:“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要走。”
刚打开门,琴出现在门边,她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气,一个箭步走进来房间,关上门问:“他们怎么知道你左边臀部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夏河低头不语。
“难不成刚才那位仆人说的是真的?”琴的声线提高,从她惊讶的表情里掺杂许多复杂的情绪。
“再不走我就走不了。”
琴阻止他说道:“他们都在门口堵着,想看你下一步的动作,若是让他们知道你要走,肯定会强制把你留下,到时候不免一阵混乱,汪萍怎么办?”
夏河紧张的肩膀垂了下来,无力的转头看我,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汪萍先走。”
“不,我不走。”若是一个人,我是无所畏惧,不过此时是两个人,跟夏河分开是我现在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琴语气坚定的说:“要走一起走。”
“可是,他们不是都在外头等我吗?”夏河揩在肩膀的布包抓得更紧了。
“因为如此,你才不能现在走,若是一走,立即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现在不是要验明正身吗?你把胎记藏起来不就得了。”琴转头一指,便指出他胎记生长的地方,先前琴救过夏河,肯定知道胎记的方向。
夏河皱起眉头问:“怎么藏?”
琴意味深长笑说:“我有办法。”
我跟夏河一整个上午推说我身体不舒服,在房间照顾我,琴到外头找到了猪皮,取了一部分光滑的表皮,小心翼翼的用火烤贴在夏河的胎记上。
“火烤得有些疼。”琴发现夏河在闪躲时解释。
约莫十分钟,胎记的地方被猪皮抹上一层光滑的皮肤,只要不是近看,是发现不出任何问题。
“这样有一个坏处,每天洗澡必须重新贴一次。”
夏河穿上裤子说:“我会注意的。”
琴环顾房间,她说:“我们先按兵不动,等到有人检查完你的胎记,确定你不是波尔少爷,我再推脱身体是自己的不适要走,你是跟我们,当然一起走。”
夏河犹豫不决。
琴理智的说:“若是此时和他们正面冲突,汪萍怀孕,我们走的几率微乎其微,倒不如拖延一些时日。”
夏河仔细思考,才点头说道:“好,我听你的。”
晚间吃饭,他们一群人便按耐不住。
他们让夏河坐在靠近主人的位置坐下,上的全是精美瓷器。
夏河不解问:“你们是做什么?”
克鲁斯早已坐在餐桌前等待,他扬起笑容,脸上全是身为父亲的慈祥,说道:“波尔,许久没回家,一定是很挂念,今晚让厨师替你做以前你爱吃的,好吗?”
夏河脸上一股怒气未发,隐隐忍住,他说:“我不是你们说的波尔。”
克鲁斯把手搭放在夏河的手背,夏河立即抽了回来,他说:“当初是我的不对,确实受了旁人的挑拨才害得你们母子沦落如此下场,后来我还派人找过你,只是为时已晚。”
夏河转头不愿意听到有关于过往之事,若是让人发现出他对此有情绪,旁人可以更加确定他的身份。
“你们不是想看胎记吗?我现在可以脱裤子给你们看。”夏河刚说完立即站起来,转过身来准备脱下裤子。
阿尔杰连忙过去,还是年轻的仆人手脚伶俐阻止。
“波尔少爷,你万万不可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
“不在众人面前也行,你不是第一个认出我的吗?要不我们一起到室内检查?”夏河转头对他说,只见克鲁斯朝他点头,阿尔杰和夏河两人到一旁,约莫十分钟,他们一起走出来,克鲁斯心急问道:“有没有?”
阿尔杰脸上全是失落的对克鲁斯摇头。
克鲁斯原本脸上尽是欣喜的神情,此时连饭都吃不下,站起来随即离开。
餐桌上最后留下平时伺候我们的仆人,其余的人纷纷退下。
琴和我们相互使了眼色,即便是获得胜利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夏河今天不小心在墓碑前透露了心事,那位老仆人阿尔杰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晚间,我和琴两人在房间内休息,夏河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与安迪打闹之后才回到房间。
“一切都很正常。”琴替我检查了脉搏回答。
“今天的事,让我提心吊胆,肚子紧缩得厉害。”我抚摸微微鼓起的肚子。
“多休息,现在可别想太多,万一动了胎气可不是小事。”琴替我盖上棉被,露出忧愁的神色。
“那些人还不知道我怀孕了吧!”我担心的问。
琴摇头说:“不清楚,不知道冷岩是怎么跟他们说?”
若是平时可以不需要考虑这么多,说不定像上次逃走可能性也很大,不过现在不同了,我成了夏河的牵绊,更是有一层石头压在头顶心上。
夏河进来房间时,脸色不似以往,他在我面前不需要表现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琴笑说:“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她走出去时与夏河两人低声交谈。
他走到床边仔细的打量我。
我低声,语气中带有一点不确定的说:“你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回忆了。”
夏河说:“我还是你认识的那个我。”
我哽咽的说:“如果是以前,你可以挥挥手,跟我道别,或许我不会有任何留你的举动,可是现在不同了,我担心…。”
夏河把我揽在怀中,温柔的说:“还记得我是怎么追你的吗?”
他一说,我便笑了出来,或许其他人是漂亮的,不过在夏河来看,他的心里始终有一块是留给他母亲,在找寻母亲的身影时,发现和她类似的我才是最重要的。
我说:“在这里生活,有大部分的人想要的一切,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要的事,难道你不想吗?”
夏河说:“不是,这里的礼教条约紧紧约束我,不会让我自由的。”
他的想法与我一致,当时在冷岩的古堡里,那些规矩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若不是有相近的想法,两个人最终不会走在一起。
“可是,他们是你的至亲。”虽然不愿意从他口中说出比较的话,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他,他这一走,是不可能再回头的。
夏河明白我在担心什么,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过往的回忆,若是好的,他不会因为被扔下帕布河而全部忘记,若是坏的,此时此刻的他想起了肯定全是痛苦的,如今面对我他还必须要套上一层面具。
我从原本单纯而快乐的眼神望进去,多了一点点的忧郁和纷乱的情绪,他的手揽得更紧了说:“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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