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行

    
    五天后，洞府外面的密林让陆然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那些树木的躯干倒也没往别处随意扔去，陆然照着周擎的吩咐，用那些树干在洞府前搭了一座亭子，又做了一张木筏。
    时间在慢慢的流逝，这处海岛本来就处于汪洋之中，不知寒暑，四季其实都是一个样子，为了记天数，陆然在他炼体的海石上用做下了标记。
    恍然间，一年过去。
    陆然的修为依旧停在炼气初期的模样，不过他的各种小法术倒是信手拈来，熟练非常。
    这一日，陆然从山下回到洞府。
    本来处于山野荒林的地界，如今早已大变了一番模样，草庐，竹亭，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小院前方有一片种着灵米的田地。
    陆然看着已经长到半人多高的灵米稻谷，不禁无奈摇头。
    当初开辟这片田地时，只以为是周擎的一句戏言，谁知道人家是来真的，堂堂一个金丹修士在这小岛上躲起来种起了田。
    陆然正摇头时，只见周擎从不远处的山那边走了过来，他的肩头还扛着一把锄头，身上的衣物也只是粗布衣而已，活脱脱一个种地老农的样子。
    看到周擎的样子，陆然怔了怔。
    短短一年的光景，周擎却好似老了三十岁，初见时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如今却已经和五十多岁的老农没有什么两样。
    陆然曾问过周擎，为何会这样。
    周擎说道，他所中的是须臾老怪的神通“刹那须臾”，伤了本源道基，他的一年犹如别人的十年，凡人一生匆匆不过一甲子，修士即便修炼有成，不过也是比凡人活的久了一些，谈不上长生不死，除非修为能达到化神境。
    而周擎本是金丹大圆满修士，与须臾老怪一战，境界跌落，根本压制不住须臾老怪留在他体内的神通。
    周擎没有和陆然说他还有多久的寿命，只是督促陆然每日刻苦修炼。
    陆然本来就不是那种懈怠懒惰之人，为了早日修炼有成，愈加的勤勉。
    这一切周擎都看在眼中，常常独自感慨，他没有看错人。
    “师兄。”陆然遥遥作揖。
    周擎笑道：“师弟，后山上那几亩田地为兄都种了不少灵草，你以后每日顺便帮忙去除除杂草什么的。”
    陆然欣然答应。
    山中无岁月，一晃数年过去。
    海风习习，巨浪翻滚，陆然踩着浪尖，手掌一挥，一股无形之力从他的体内掠出，远处的海面上冲起一道巨大的水柱。
    此时的陆然眸子明亮，虽然衣着简陋，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凛然之气。
    “终于炼气大圆满了。”陆然忍不住朝着海面长啸一声。
    经年苦修，不问世事。
    沧海化作桑田，这就是修行，枯燥而又乏味。
    陆然的长啸经久不歇，与海浪涛涛拍岸声渐渐化作一体。
    不远处的山崖上，一个垂垂老矣的伛偻老者，手中拄着一杆木杖，看着远处的陆然，呢喃道：“十一年从一介凡人修炼至炼气大圆满，即便是那些顶尖宗门的弟子又有几人能做到？”
    “师弟啊，师弟，你比师兄我当年更甚一筹啊。”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周擎。
    昔年修行界有着赫赫威名的七夜真君周擎，如今已然如同一盏随时可以熄灭的灯火一般，走两步路都要拄着拐杖了。
    周擎不禁暗自摇头，从腰间拿出别着的笛子，一只手拿着笛子，放在嘴边，悠扬的笛声顺着风，朝着海边传去。
    陆然听到笛声传来，从浪头中跃起，脚下生风，朝着山头上飞去。
    陆然不紧不徐的飞在空中，还是忍不住想起五年前他第一次能御空飞行的场景，兴奋不已。
    如今倒也习以为常，陆然到了境界后，才知晓，他以前眼中所谓的飞天，其实还不算真正的御空飞行，若想要达到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地步，最起码也要筑基之后才可以做到。
    而他之所以能御空而行，不过是在修为达到炼气中期时，以特有的法门，搅动周遭的风力，御风而行，故此决名为御风决。
    这御风决十分适合低阶修士，耗费的灵气不算多，当然若是用来长时间赶路，还是不行的，一来是速度跟不上，二来是灵气的消耗会越来越大。
    炼气修士，说白了，还是粗通一些法门而已。
    只有真正到了筑基境界才算是正儿八经踏入修真界的大门。
    这也不得不令陆然感慨，他走到如今这一步，用了十一年的时间，离筑基还差临门一脚，如此速度，他有时会觉得也忒慢了一些，但听周擎师兄所言，自己的速度在修士中已经不算慢的了，毕竟他是半路出家，而许多门派的弟子都是自幼便开始修行。
    陆然怅然，但好歹是心智坚定之辈，怎么会生了懈怠之心。
    这几年，周擎衰老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周擎自己还不会显露出什么悲伤之色。
    反倒是陆然，每次看见周擎，都会感觉到岁月的无情。
    即便他不是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但周擎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慢慢的衰老，还是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师弟，随我来。”周擎见陆然飘然而至，有些气短的说道。
    陆然想去扶一下周擎，但无奈周擎不肯。
    周擎曾说，他还没到老的连路都走不动的时候。
    毕竟是堂堂的金丹修士，有着自己的坚持。
    陆然沉默无语的跟在周擎的身后。
    周擎走的很慢，陆然跟着周擎的节奏，也将步子放的很慢。
    “师弟啊，你而今炼气期圆满，也该冲击筑基境了，只是我算了算这两日可能会涨潮，老天爷会阴晴不定，不是筑基的好日子，不如你再多等上两日如何？”周擎在前边边走边说道。
    “听师兄的便是。”陆然道。
    “嗯，还有就是后山的那几株紫玉草该翻土了，前院的稻米长了一茬儿又一茬儿，也该收了。”
    “嗯...”
    陆然也不多说话，只是应着。
    周擎嘱咐了陆然几句便回洞府去小睡了，这两年，周擎的修为境界已经跌落了许多，从最初的金丹修士，到现在的筑基修士。
    风烛残年，就是周擎的真实写照。
    陆然遵照周擎的吩咐，给灵草翻土，将灵米收了。
    他做这些事已经是手到擒来，十分熟练。
    乍看起来，他还真和那些普通的庄稼汉子没什么两样，顶多是更壮实了一些。
    陆然正要往回走，余光却是瞥到了他的脚下。
    “嘿，到还长的挺瓷实。”
    陆然蹲下身子，手掌摸了摸他那年种下的老山参，老山参还是他从南元郡的广元生药铺买的，记得当时是为了修炼所用，才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去买的，为此他还去了一趟那南元郡的李员外府上，顺手而为替那李员外放了一剂治疗不孕不育的古方，也不知晓那李员外痊愈了没有。
    如今十多年过去，多少有些感怀。
    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基本上没怎么在外面的世界转悠过，便随着周擎一头扎进了这孤悬海外的无名岛上。
    此地灵气充沛，老山参的根须越来越粗壮。
    陆然每隔两日都会来此拔上两根，然后到海边捉上几条鱼，做一做鱼汤，顺便滋补一下。
    周擎尝过他的手艺之后，也夸赞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