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我刚把蒲微尘和林小梳支出去没多久,那头我手机就响了。我接起,是赵天阑。
“赵局长?”
电话那头,赵天阑的声音很沉重:“来华宁公园,出现场。”
???如果我没记错,昨天我应该才出过华宁公园的现场才对?头两天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再加上连轴转,难道我记错了?难道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我默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裹得左一层右一层的腿,无话可说。
我许久不说话,赵天阑开始催促我:“叶凡安?”
“是!”
“来现场。”
我欲言又止:“赵局长,华宁公园的现场不是昨天......”
“又死了一个。”赵天阑回答完就把电话挂了。我放下手机,觉得脑袋有点大。我这腿虽说没伤到筋骨,走路没什么问题,但是疼啊!
没办法。我起身准备出发,顺便给蒲微尘打电话。
“蒲微尘?”
“是我。”
我叹了口气:“到哪儿了?”
“还在路上。”
“那边现在是现场,又死人了。你先过去吧,我马上就到。”
我拖着这一双残腿赶到华宁公园的时候,情况和昨天差不了多少,围观群众,警戒线,线里匆匆忙忙勤勤恳恳的警方人员。
我从警戒线底下钻过去,小腿又揪心的疼起来。昨天那一出之后,今天没人拦着我了。蒲微尘在赵天阑身边站着,手里还握着那根筷子。他眼神十分好使,冲我这边挥了挥手,却不是像往常一样笑着。赵天阑也远远看见我,脸上一愣。
我低头看看自己。不就是穿了条裙子吗......我也没办法啊。腿伤成这样,没办法穿长裤了。
我走到两人身边。赵天阑很有人性地问了问我的腿。我还以为他会直入主题呢。
“你的腿怎么了?”
我瞥了一眼蒲微尘:“一言难尽,被狗咬了。”
蒲微尘一脸吃了屎的表情。赵天阑很严肃地关心我,或者说是例行公事:“注意打疫苗。”
我点点头。寒暄的差不多了,该看情况了。我指指法医那边:“我过去看看啊。”
蒲微尘叫住我:“我去过了。”
“法医怎么说?”
蒲微尘脸色不太好看:“......溺水。”
我心下一沉。昨天我为了去找蒲微尘,没管湖里的鬼魂。我以为有警方的封锁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蒲微尘显然也想到了原因。虽然昨天现场的情况我具体跟他讲,但是他应该也从赵天阑那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这应该也是他没拿着筷子下水的原因——总不能让赵天阑知道是鬼魂作祟。
我总不能跟赵天阑主动承认:赵局长,对不起,我昨天为了救我的员工,没管这边,是你们警方封锁力度不够......那我就离死不远了。
我赶紧点着烟转移话题:“死的是什么人?这湖不是封锁了吗?人怎么进来的?”
赵天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这眼神让我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坐在审讯室里时的感觉。难道他怀疑我?!
“灵异爱好者,半夜偷着进来的。他的手机还保持在直播状态握在他的手里。他死在湖边,身上没有一点沾了水的迹象,但是初步鉴定的确是溺死的。他的手机没有一点进水的迹象。”
我已经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就像昨天那两个被影响,以为自己全身都是水的警员一样。这位作死爱好者也受了幻觉影响,以为自己浑身都是水,给大脑传达了错误的信号,从而使他被自己的幻觉溺死了。我可以说是直接责任人,因为我本来能管的,却没有管,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我现在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玄术师的职责是焚罪业,渡冥灵,护世人。现在呢?罪业是啥?没找着。冥灵也没渡。然后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并不是我拼尽全力却没能救下来,而是我受了个人感情的支配,一开始就没把这件事放在首位。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
蒲微尘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肩上隔着衣料传来熨贴的温度。赵天阑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说他的洞察力一般人都比不了。昨天发生在那两个警员身上的事儿,再加上今天这个人奇怪的死因,显然,他已经看出来,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案子了,甚至跟我的不作为有很大的关系。
我扔下烟,低着头,不敢看赵天阑那双牛铃一般的眼睛:“是我的错。”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是我的责任我得担,什么借口都不行。
赵天阑久久没出声。许久,才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生硬,带着隐忍的怒气:“希望不要有下次。”
他没有追究我的过失,我却开心不起来。蒲微尘在我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然后举着筷子对赵天阑说:“赵局长,是我的错。昨天凡安就交待我过来了,我一直没来。”
我惊讶地抬头看着他,然后急急向赵天阑解释:“不是,昨天他在狐女那边儿......”
“狐女?”赵天阑打断了我的话,对“狐女”这两个字产生了兴趣。他也知道,这个仿佛从民间故事里走出来的名词,应该就是这一连串案子的突破口。
我和蒲微尘一起点了点头,但是没过多解释。蒲微尘晃了晃筷子,对我说:“我现在下湖带灵物上来。叶凡安,有你在我就不用地毯式搜索了,你给我指方位。”
我点了点头,和蒲微尘一起走到了湖边。他卷起裤腿下了湖,我看见了正往蒲微尘这边来的那个黑衣鬼魂。一天不见,这鬼魂仿佛比昨天更凝实了些,远远看去有点实体的意思。我四下望去,没看见还有其它鬼魂。被他害死的这位作死爱好者留下的游魂显然已经被他吸收了。
“往前走!注意安全!”我把双手在嘴前拢成喇叭对蒲微尘喊着。蒲微尘脚下未停,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深处走去,渐渐地,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蒲微尘为了避免筷子沾水,右手高高举起来。赵天阑也走了过来,始终盯着湖中,嘴上却在问我:“蒲微尘手里那个筷子有什么门道儿吗?”
“那个啊。”我又点上一支烟,“我临时做的法器,能把水里的小鬼儿带回来。”
赵天阑点点头,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没表示出多大兴趣,却一本正经地问我:“如果不费劲儿的话,能不能给我两个?”
反差萌,真是反差萌,警服笔挺的市局局长,明明非常想要,却还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虽然现在情况很沉重,我还是有种想笑的感觉。我抽了口烟,回答他:“倒是不费劲儿,但是这玩意儿没法长期保存,上面附着的能量会消散的。再说吧,您拿了没用,就是把小鬼儿带回来,您也看不见。”
赵天阑点了点头,没表现出多失望。想了想,我又补了一句:“我回去试试能不能做出能长期保存的。”
倒不是怕他失望。我主要是不想让他觉得我敝帚自珍。而且我忽然觉得这个可以试试。以后说不定可以做卖法器的生意......
说话间,湖中,那个鬼魂离蒲微尘已经很近了,在筷子的牵引下,已经泡浮肿了的身体整个黏在了筷子上。它在挣扎,我亲手做的东西,是那么好挣脱的?
此时蒲微尘已经离我太远了,我没那么高的音量把他喊回来。我对赵天阑说:“赵局长,您嗓门大,把他喊回来吧。成了。”
赵天阑点了点头,冲着湖里喊:“蒲微尘!回来吧!”
我觉得,仿佛只有我在喊的时候,才像是在喊,声嘶力竭,喊完一声,大脑缺氧。反观赵天阑,简直就是人形大喇叭,毫无压力。难为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
蒲微尘应声回头,开始往回走,还顺带抹了把脸。
他也受到了幻觉的影响。但是我并不担心他。果不其然,他也只抹了这一下而已,然后顺利地回到了岸上。
蒲微尘腰部以下都已经湿了,裤子皱皱巴巴地贴在腿上。他把筷子递给我:“拿着。举了半天,累死我了。”
我接过筷子,赵天阑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分明就是感兴趣吧喂!
正当此时,赵天阑居然也抹了把脸:“我怎么感觉我脸上有水......”
这小鬼儿胆儿肥了,穿警服的也敢碰?!我和蒲微尘一愣,正准备出手,赵天阑自己却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筷子的方向使劲瞪着眼睛,颇有几分面对犯罪分子的意思。
五秒之后,赵天阑的表情恢复了正常,眼皮也垂了下来,非常漫不经心地说:“我可明白这人是怎么在陆地上淹死的了。”
我和蒲微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脸懵X。常听人说警察一身正气,邪物不侵,甚至听说有的警察在从警之后,面貌都会变得越发威严......
百闻不如一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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