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中兴

正文 第一七O章

    
    甄寻得到消息,更是吓得魂飞天外,哀叫着骂:“刘棻你个王八蛋,没想到你却害了我也!”军兵在前面砸门时,他撩腿窜出后门,仓皇逃出长安城,也不知跑哪儿躲去了。
    甄丰更加精神崩溃,当晚悬梁自尽。
    刘棻等也都六神无主,抖抖瑟瑟地聚到一块说:“没想到这回弄巧成拙了也!”好在,甄寻逃脱了,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只要甄寻不被捉住,他们就不会暴露。所以几个人又都抖抖瑟瑟地仰天而告:“苍天呀,请您保佑甄寻吧,千万别让他被王莽捉住呀!”
    但是不捉住甄寻,王莽岂肯甘休,就撒下大网四处缉拿追捉。来年春,果然于华山中将甄寻捉住,押送长安。到狱中还没怎么拷打,甄寻就供出刘棻等,说这些主意都是他们出的。王莽大怒,立即逮捕刘棻刘泳丁隆等一班人,连夜拷问,刘棻等只好供认。但王莽还不满足,继续对他们严刑拷打,让他们供出其他“同谋”。刘棻等熬刑不过,只好胡攀乱咬,又交代出许多“同谋”,最后竟牵连到公卿党亲列侯等等数百余人,王莽命全都斩之,一时天下震恐。当然在“惩罚逆党”上,王莽也不忘效仿古人,于是“流棻于幽州,放寻于三危,殛隆于羽山”。(注1)但都是把他们斩杀后用车运去的尸体,而不是活人;所谓的“效古”,其实也走了样。
    杀了几百人,王莽自然出了一口恶气,但他更迁怒一个人——刘歆。于是当众指着刘歆的鼻子骂:“王秀,你是我大新朝最顶尖的股肱大臣,朕亏待你了吗?亏待你们父子了吗?你们为什么如此对朕?”吓得刘歆跪在地上叩头流血,再三求饶。当然王莽还不会杀他。一是他毕竟是自己最有功的重臣,二来不久前他们刚成为儿女亲家——刘歆的女儿刘愔嫁给了王莽的儿子王临。所以念在这种情分上,王莽还不至于向刘歆痛下杀手。但从这儿开始,刘歆对王莽真是深深的害怕了。当然除了害怕,他对王莽也不是没有怨恨——毕竟两个儿子都被他杀了。他们纵然有罪错,可是看在我的面上,你就不能饶他们一命?但怨恨也只是埋在心里,哪敢流露出半点?就这样,刘歆在悲伤怨恨中过了一年又一年。
    但是现在,南阳长沙定王的后代突然举起了反莽大旗,而且其势甚猛,刘歆自然倍感惊异——莫非,汉家的“当再受命”就要来临了?“刘秀为天子”也将要实现了?可是,这个“刘秀”究竟是谁?是我这个后改的“刘秀”,还是别的哪个“刘秀”?或者说这个“刘秀”就在南阳的汉家义军中?但是听说南阳义军的第一主帅叫刘縯,如果有一天反莽成功,那“中兴汉家”的应该是这个刘縯而不是刘秀呀。也就是说,那句谶语应该是“縯为天子”而不是“秀为天子”呀。唉,真是废脑筋。但不管“縯”也好“秀”也好,南阳汉军这一起来,王莽被推翻那是一定的。尤其是,关东各州郡已经有许多百姓揭竿而起响应刘氏了。
    更令刘歆想不到的是,今晚,一颗孛星出现在东南夜空。当刘歆听到家人惊喊“出扫把星了!”便赶紧奔出户外观看这颗硕大明亮的孛星。刘歆一看着颗星的走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啊,头东南尾西北,尾巴正冲着长安宫这边,这是几百年都不见的‘孛尾扫宫’呀!不用说了,王莽的大新朝是彻底要完蛋了!我是不是尽快把名字改过来,从此再叫‘刘秀’而不叫‘王秀’了?可是,那岂不又犯了王莽对“卯金刀”的大忌?真要改回刘姓,王莽还不立马砍我的脑袋呀?唉,还是等等再说吧。”
    正看着孛星在那儿发呆,忽然宫中黄门前来传诏,要他立即去见皇主。他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王莽肯定也看出了这颗星的不祥,想借他这个“星谶专家”之口宣告朝野,说这颗星是一颗“祥星”而不是“灾星”,以稳定他的朝野人心。可是,这让我怎么说啊?
    去宫中的一路上,他也没想出用什么好词来说明这颗星的“吉祥”。所以当王莽喝令他“先说说”时,他自然头冒冷汗,嗫嗫嚅嚅地说:“陛下,这个,我、我……”
    王莽又不禁大怒:“你这个什么?不管是好是赖,你尽管说,‘我我’个什么?!”
    可是刘歆哪敢说“赖”,只好又冒着汗嗫嚅:“这个,我、我……”
    王莽愈怒,冲着他骂一句“废物!”便扭脸对崔发说:“崔发,那你说说,这颗星究竟在预示着什么?!”
    崔发比刘歆乖巧多了。其实他也早看出了这颗星的“孛尾扫宫”,也知道王莽传唤他们的用意,所以早在路上就把话编好了。当他看到刘歆那吞吞吐吐的窘迫样,还忍不住暗笑。心说老王秀啊,你怎么那么笨,赖话说不来,好话还不会编吗?正暗自好笑,恰好王莽喊他,就说:“陛下,这颗星的出现,明显是预示着吉祥啊。臣早听说过这么一句解释,叫:孛星出,乃除秽布新之兆。何为‘秽’?四方反贼也;何为‘新’?我大新朝的天威也。臣听说严尤陈茂已大破流贼王常马武,不日便将进入前队,与甄阜南北夹击,尽灭前队废刘,这就是‘除秽’。污秽尽除,我大新的威德自然就彰显了,这就是‘除秽布新’。总而言之,今年的这颗星是在预示着吉祥,无有他解。”
    王莽立即眉开眼笑,得意地哼一声:“嗯,跟朕想到一块了。”说罢扭脸瞪着刘歆,“王秀,听到了吗?这才是正解!‘除秽布新’四个字,朕也早听说过,你这个星象专家却不知道?还用朕和崔发来教你?!”
    王邑也“恍然大悟”似地说:“对对,臣也听说过这四个字,国师却不知道,真是徒为‘国师’!”
    刘歆只好又黑着脸站在那儿嗫嚅:“是是,臣愚钝,臣愚钝。臣孤陋寡闻,孤陋寡闻。”
    王莽说:“既如此,明日早朝,你们两个就把这些话说给群臣,然后朕再宣告天下——听到了吗,崔发,王秀?!”
    崔发王秀赶紧拱手:“是是陛下,臣等明天就这么说,请陛下放心。”
    王莽又哼一声,就又仰脸向天。但他这次并不是看星,而是两手从背后移到胸前,双手抱拳,仰望着夜空暗暗祷告:“苍天上皇呀,请您降下神力,帮助前队甄阜,尽灭前队废刘吧!”
    但他没想到,就在这一刻,就在前队的淳水北岸,他的铁杆忠臣——前队大夫甄阜已将所有县宰大将召集到他的中军大帐里,准备在明天凌晨给汉军以致命一击!
    (注1):《史记》舜治四凶:流共工于幽州,放灌兜于崇山,迁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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