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桥北头值哨的两个汉军细瘦子到桥北之后,犯了一个大错误——不该说话。其实刚到桥北后,两人还是比较警觉,蹲下来支着耳朵听着北面,以防那边传来什么动静。但是过了一个多更次,两人觉得现在应是五更多了,过一会天就大亮,这才放松了警惕。不但放松了警惕,还站起身跺着脚说着话,谁想恰巧被悄悄摸来的岑彭等听到。岑彭一听前边不远有贼军的哨卒,不免一惊。但马上心中发狠:必须得把他们干掉,不然我这次攻桥就泡汤了。于是提着钢刀,捏手捏脚寻着声音向前摸。走不三五十步,果然见两个黑影在眼前的雾气中脸对脸说着话。岑彭根本不加多想,擎着钢刀“噌”地一步蹿上去,照着两个黑影“嚓嚓“就是两刀。可怜两个汉卒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岑彭挥为两段。
岑彭砍了两个汉军兵卒,对随后跟上的自家的两个军卒低声说:“你们快回去招呼弟兄们前来,去桥上清除那些拒马鹿角,都给他扔河里去;我一个人先冲过桥去,把住南桥头!”两个军卒低低答一声“是!”便扭回身快速向后跑去了。岑彭则手提钢刀,撩起长腿,向桥上跑来。
到得桥边,雾气中现出一排排的拒马鹿角——每三步一排拒马,每两步一排鹿角——正因为桥上有这么多的拒马鹿角,所以甄阜才命令三路九百精兵攀着三座桥的左右护栏摸过桥去。但岑彭以为这样太慢了,而且还容易弄出声响。所以岑彭才换上一身紧身的黑衣,好到桥上飞跳越过那些拒马鹿角。岑彭在换黑衣的时候还想,那些拒马鹿角虽有四五尺高,但是挡不住俺岑彭的飞腾跳跃!
现在这些拒马鹿角就出现在岑彭面前,是这位矫健的猛将大显神威的时候了!只见岑彭稍稍退后两步,然后飞快前跑,紧接着纵身跃起,“嗖”地越过了一道拒马,一道鹿角,接着又是一道拒马,一道鹿角……岑彭身高九尺,猿臂狼腰,尤其弹跳极好,两条长腿随便一跳就有三四尺高,加上跳起时左手的轻轻一点,所以很轻松地就越过了一道又一道的拒马鹿角。
当下岑彭身轻如燕,接连越过了十几排拒马鹿角。眼看就要到桥南了,忽听桥头上有人向这边喊:“哎,你们两个回来了?”——原来留在桥南值哨的两个汉军哨卒听到桥上有动静,还以为是去桥北值哨的两个哨卒回来了,这才喊问了一声。岑彭更不答话,擎着钢刀嗖嗖又几个紧跳,“呼”地出现在两个哨卒面前。两个哨卒见浓雾中猛地跳出一个黑凛凛的长影子,手里似乎还擎着把钢刀,吓得拿手指着说:“你、你你……”岑彭不等他俩“你”完便挥刀大喝一声:“你们给我在这儿吧!”“嚓嚓”又是两下,将两个哨卒劈翻在地。岑彭手挺着钢刀,睁眼来看刘縯的大寨。可是雾气太浓了,虽然知道刘縯的大寨就在前面七八十步,可就是看不到。岑彭于浓雾中哈哈大笑:“刘縯,我已经来到你的眼皮子底下,你还在蒙头大睡吧?等会看俺如何亲手拿你!”正这时,只听身后的河里咕嗵咕嗵乱响,那是重物掉进河里砸破冰凌的声音。岑彭知道是自己的三百精壮弟兄在往河里抛扔拒马鹿角,又不由大笑:“刘縯,我们的大队人马马上就要杀过桥来,看你还怎么能!这回非要杀得你们尸山血海,片甲不留!当然老子更要抓住那个内贼赵萌,非亲手撕烂了他不可!”
刚恨恨地骂完,三百精壮军士已经抛完了拒马鹿角全都跑过桥来。随后更是喊声大震,前队各部的郡兵高举着火把也在后面冲上了桥。岑彭愈发大喜,回身向三百军士大喊:“走啊弟兄们,跟着我去痛杀贼兵,活捉刘縯!”喊罢提刀当先飞步而进,三百军士也各举钢刀喝喊着紧跟在后。而拥过桥来的大队莽军,更是高举着火把分头奔向汉军各寨,大喊着“冲啊,杀呀,痛杀贼军活捉刘縯呀!”震耳的吼喊声犹如翻江倒海,山崩地裂。
刘縯在帐中听到这震天动地的喊声,一时肝胆俱裂,大惊道:“哎呀,怎么敌军真的攻过来了?!”刚刚被叫醒的两个亲兵小张小于吓得从被窝里一骨碌爬起,睁着惊恐的眼结结巴巴地问刘縯:“刘、刘主帅,这、这怎么回事啊?!”刘縯愤愤地喊:“还能怎么回事,莽军偷袭过桥了!快起来给我备马!”
小张小于赶紧爬起,胡乱穿上战袍,蹬上棉鞋,跑去帐外给刘縯备马。刘縯在帐中匆匆披上甲胄,戴上头盔,系好勒甲绦,挂上火龙剑,然后抄起红缨长枪,飞步冲出帐外。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招聚军士,冲出寨去,冲出敌军的包围,先奔回棘阳城再说!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当他冲出帐外,从小张小于手中接过战马,四面早像开了锅似的喊声震耳。寨中的军士,一个个散披着衣甲,在浓雾中乱喊乱窜,真个是兵找不着将,将看不见兵。
刘縯翻身上马,挥着长枪大喊:“都不要乱,快到我这儿来,跟着我冲突出去!”可是雾气太大,四面喊声又震耳欲聋,军士们既看不到他人也听不到他的喊声,喊了半天只有几十个军士慌慌张张地跑到他的马前。正此时,只见大雾中火光骤起,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原来是莽军突破寨栅在烧营帐了。不少军士刚从睡梦中惊醒,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舔来的火舌烧着了衣被,烧着了眉毛胡须。于是一个个哀嚎着从被窝中爬起,带着满身的火焰蹿到帐外,扑到地上翻滚哭叫,大寨中到处是哭声喊声惨叫声。刘縯也只好悲叫一声:“只好各自为战了!”挥枪喝令身边的军士:“走,快跟着我冲出去!”打马奔向南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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