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弈仙侠录

    
    凝香儿怔怔的看着他的脸庞，不由呆了，曾几何时，她自持法力高强，不屑认他为主，现在却发现他的另一面如此诱人。一时红颜如水，面若彩虹，如花自开凝霜眸。
    望向眼前男子又眼光一亮，这哪里还是自己初见的小鬼模样，眼前张养浩的风雅洒脱、豪情万丈，如同在草原饮酒高歌，桀骜不驯的大漠浪子。
    张养浩眼睛一瞟，见佳人望着自己发呆，以为是凝香儿对自己先前行为心生疑问，便开口解答道：
    “你看，夜近子时，而且中秋将至，这里的老店家却还未打烊，还拉着自己孙儿营业苦撑，指望着能多赚一文铜钱。
    分明是家中有难处，或是媳妇老太瘫痪在床等待救治，或是儿子行军入伍久不归家。这样的家庭在大宋境内比比皆是，一代王朝的光鲜繁荣，正是无数这样的家庭苦撑来的。”
    顿了下，又微笑着说：“而我，我只要掏出一点钱财，这点钱财对我这类的修道士来说，只用给大户人家做场法事，或者随意结几个手诀便可赚的。
    但是，这些钱能让卖糖人的老爷子每晚早些回家，能让这爷孙俩开怀，让他们扫去脸上忧愁，扫去一天的疲惫。狐仙大姐，你明白了么？”
    凝香儿如听老夫子说教般的孩童一样默默点头，张养浩的一番言语，让涉世未深的狐妖深深地记在心底。
    对张养浩在自己心中的印象不由大大改变，隐隐约约地超过了莲蒲婆婆，莲蒲和陈抟虽对自己也有许多教导。
    但都是口头上主观上的，哪有张养浩带自己亲身体会又在一旁循循善诱，更容易令人接受。
    两人又吃了些食物，张养浩却对这些便宜的东西很满意，熏腊肉炒得异常香美又很柔脆，泡菜兰花豆也腌制的很开胃口，看来酒馆老店家是久经厨艺的好手。
    片刻，凝香儿忽然开口道：“有人来了。”话刚落音便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张养浩怀内。
    酒馆门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店内小二立刻就迎了上去。随后门外进来一个娇柔的倩影，那一袭白衣，顿时给这昏暗的酒馆内，增添了几分的神秘感。
    张养浩抬起头来看着走进来这人，不由得一愣。
    进来的女子，身形修长优美，一身白衣，脸上的半张面具隐隐的带着几分神秘感，银色的面具却掩住不了脸庞的精致。
    俨然是一个娇艳动人的美女，而这个女子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落寞和孤单，眼里甚至都带着深深的疲惫。
    她刚进来，一下看见了张养浩，两人双目相对，都是一愣。随即张养浩最先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哈哈一笑。
    张养浩一脸挑逗笑道：“步姑娘，想不到在今晚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也能和你相遇，你不会是一路跟踪而来吧？”
    步妃嫣先一看见张养浩，顿时心中大是意外和懊悔，就想转身离开，可是听了张养浩的话，心中又生出几分不甘来，自己这么转身离开，岂不是就默认是跟踪对方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免多看了张养浩一眼，眼珠一转，冷冷道：
    “我不过近来有些压抑，出来走走，没有要跟踪你，更没有想到你也在这，难道白日客栈的美酒佳肴，都不入你的眼，却来到这小店里独饮吗？”
    张养浩哈哈一笑，伸出粗糙的右手邀请道：“独饮不如对饮，步姑娘，请坐吧，没想居然在这里还能遇到你，我也意外。”
    步妃嫣缓缓坐下，脸上的表情也恢复如往日的平静冷漠。
    一时间酒馆内场面沉默尴尬，清崆宗与拂月宗的一男一女在这么昏暗的小店里，相视而坐。
    看着步妃嫣脸上藏不住的落寞和孤单，张养浩原本还酝酿几句试探的挑逗的玩笑话语，此刻夜都不想了。
    忽然叹了口气，淡淡道：“你我今晚能不约而同的前后来此，算是有缘，看你脸上藏有心事，不妨就开怀喝两杯，其他的烦恼，在离开酒馆之前，就暂搁一旁吧。”
    步妃嫣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眼睛却亮了一下。她忽然展颜一笑，娇声道：“老店家，来一盘孔烧饼。”
    见张养浩一愣，随即对张养浩一笑，沉思道：“看来你是没吃过这饼了，在我小时候，家境贫寒，父亲干完农事后，又不得不赴县内充当民兵。
    每次混得一张孔烧饼作军粮，父亲是舍不得吃了，每次放在怀里回家后分给我和母亲。对我来说，孔烧饼便是最美味的食物。”
    张养浩与他人说话一向大大咧咧，见眼前步妃嫣伤感模样，却一时语塞，顿顿道：“后来呢？”
    步妃嫣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她深深吸了口气，道：“后来父亲积劳成疾又食不果腹，终于重病卧床，母亲将本来予我的嫁妆：外婆留下的手镯变卖求药，后又被父亲偷偷地托人退药把镯子赎回。
    我恨这手镯，上次在太平镇又将典当出去，自父亲死后，每次祭奠我都会去捎上一盘孔烧饼。”
    听到这里，张养浩陡然想到怀内手镯，不知还该不该交还与她。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张养浩，叹息道：“让你见笑了，我是不是很软弱，我已经没有可亲之人了......”
    张养浩怔了下，不曾想平时倔强的步妃嫣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心中不禁有同病相怜之感，自己生下来就不晓父母何人，人前笑嘻嘻的，人后难免落寞。
    叹了口气：“人正是有了不能忘记的难过回忆，才会变得更加珍惜眼前。人生不是十全十美，所以一个人因为遭遇失败，才拥有从那里再站起来的坚强，我觉得那种坚强就是真正的坚强，所以我觉得你是个非常坚强的人。”
    步妃嫣一愣，仿佛眼前的张养浩换了一个人。冷漠的眼神逐渐消褪，点了点头：“不错，人总不能活在回忆之中，总要学会坚强，月色当前，何必旧事重提。”
    步妃嫣伸出纤纤玉手拿起之前凝香儿喝过的酒杯，又斟满酒。
    张养浩一愣，笑道：“我原以为拂月宗弟子都不喝酒的。”话音刚落，步妃嫣便已一仰脖子，一口将杯内酒饮尽。
    “啪”的一声，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步妃嫣玉容通红，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我原以为张大侠平日哈哈大笑，不会有什么忧愁的。”
    张养浩丝毫不理会步妃嫣言语里的嘲弄，又唤少年送来一壶酒，置于步妃嫣身前，自己斟满酒后，举杯对步妃嫣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一杯杯的闷声喝酒，想不到步妃嫣看上去娇柔冷漠，酒量却让人不由侧目。张养浩才喝四杯，步妃嫣的酒壶里就已经再倒不出一滴酒来。
    步妃嫣饮酒上脸，红润光滑的俏脸红彤彤一片，烟波流转之间，显得更是妩媚动人，张养浩不禁多看了两眼。
    步妃嫣看似酩酊大醉，却反应依旧敏捷，感受到张养浩眼神后，瞪着张养浩，有些口齿不清的喊道：
    “你看我干什么？哼，你是不是觉得我模样丑！想知道我为什么带面具？”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踉跄一下，双手支撑着桌面，抬起来了，一双明亮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张养浩，冷冷道：
    “如果你想知道，我现在就把面具卸下给你看！”
    张养浩一怔，一时语塞，虽然他对步妃嫣的面具心生疑惑，但也能想到对方定有苦衷。若步妃嫣在醉酒之下将面具卸下给自己看，酒醒之后定要后悔责难于自己。
    急道：“不是，我不过见你饮酒过多忍不住打量一二，并没有对你容貌心存怀疑，不必因我而将面具卸下。”
    步妃嫣痴笑一下，又猛地坐了下来。
    气氛忽然就陷入凝固状态，两人互相盯着对方，却都没有说话了。
    幸好，就在这时候，酒馆小二终于端着盘子上来，盘子里放了五六个热气腾腾的孔烧饼，这才勉强打破了僵局。
    孔烧饼，军队里发明的军粮，饼中有孔，每人可以背一串饼，行军作战便于携带。
    张养浩意味深长地取了一张，大口嚼咽，道：“嗯，这饼酥脆好吃。”
    步妃嫣也不动口，就双手趴在桌上，一脸醉色又一边痴笑，盯着张养浩一口一口的吃饼。
    直到步妃嫣终于坚持不住倦意，缓缓合上双眼，张养浩不禁摇头苦笑。
    将剩下的四五个孔烧饼用纸袋包好后，又把步妃嫣负于自己背上，孔武有力的双手难免触碰到步妃嫣穿着纱裙的大腿。
    顿时就感受到步妃嫣大腿的丰满绵柔，粗糙厚大的双手又忍不住微微用力一握。
    又自言自语埋怨道：“你这小妞，喝的那么猛，还以为你多能喝呢，一饮就醉，下次再这样就让你睡在街上，刚刚揉握下你的大白腿算是报酬了。”
    话刚落音，背上的步妃嫣像是听了进去，摆手打了下张养浩的侧脸，随后又一点反应没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