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云海录

长生桥 第十章 祖庙

    
    走进两扇高大的朱红色木门,就进入了祖庙里。
    祖庙最里面四栋青砖琉璃瓦祠堂的并列而立,四栋祠堂高大宏伟,由左至右,分别是刘李房宋四大家的祠堂。
    此刻最左侧的祠堂香火萦绕,阵阵跪拜声响起。
    与四栋高大祠堂形成对比的,是前方错落不齐、大小不一的各家祠堂。
    各家的祠堂虽也是规划成列,但与整齐划一高大宏伟四家祠堂相比,前方各家的祠堂更加杂乱无章,制式不一,高低不同,甚至有一些祠堂就直接是用木板搭起来的。
    谢随风在前,宁言紧跟在后面,走在祖庙里的主道上。
    沿着主道,走过杂乱无章的祠堂,一颗数十人合围的老槐映在眼前。
    槐树左边一只巨大树干上悬挂着一口青铜雕纹钟,青色的铜锈斑驳陆离,形成一种特有的庄重古朴的美感。槐树右边树荫下,摆放着一口巨大四足方鼎,鼎中拇指粗细的高香插在灰烬中,高香点燃之后产生的烟气,熏着上方的几片槐叶不停的翻转。
    谢随风和宁言绕过槐树,跟着人群站在不远处。
    前方庄严肃穆的宋家人,正一板一眼的行着古礼,就连最顽皮的孩子也在父母的教导下,学着长辈行李跪拜。
    人群最前方,身穿青纹鹭鸶绣云服的青年男子,手举三炷高香,站在祖宗牌位之前,恭敬地拜了三拜。在旁边白发老人的示意下,青年起身上前,将香插在黄铜香炉里,之后拿起手边的金杆雕龙笔,沾了沾金粉研磨成的金色墨汁,在旁边的槐木板上起手,恭恭敬敬的写下宋格礼三个字。
    身后一应宋家人,看着前方的青色官袍青年男子神色复杂。不同于刘李房三家,宋家祖祖辈辈靠做生意赚钱,在宋家人眼中,经商之道才是根本,学习经纬、背读圣贤,是只有不务正业的子弟才会做的事。
    当初,听到大房长子宋格礼要弃商学文,二房三房的人表面恭贺长房,称赞说“格礼少爷天资聪慧,一定会读出名堂来的”等等类似的话语。其实背地里都等着看长房的笑话,到时候书读不成,生意也做不了,他们二房三房的人就迎来了出头之日。
    可宋家二房三房的人哪曾想到,宋格礼随随便便一读,就读出了一个文状元,果真应了他们的“读出名堂”。更甚至,这么小的年纪,宋格礼就在祖庙里的槐木板上写下了名字。
    宋家祖庙里,有一块来历悠久的槐木方板,只有历代家主以及对宋家有大功的人,才有资格在那块槐木方板上写下自己的姓名。作为宋家第一个发迹的读书人,宋格礼又极得那位大陈国主的青睐,使得宋家的生意在大陈国内推广开来,在得了宋家那位老祖宗准许之后,宋格礼成了他这一代在木板上写下名讳的第一人。
    祠堂中,一名宗亲祖老,站在众人面前,手持冗长的手稿,用深沉沙哑的宣读着祭文。
    看到这一幕,谢随风对着身后宁言小声说道:“走吧,等会儿开始的那些繁文缛节很没意思,我去上炷香,咱们就回去。”
    “好。”宁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过了那座燃着香火方鼎,宁言停下脚步,却见谢随风没有丝毫要上香的动作,仍旧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宁言有些诧异,提醒道:“不是要上香么?”
    谢随风驻足,笑着说道:“宁姑娘你理解错了,不是在这上香,是去我家那座祠堂里上香。”
    走到离门口最近的那一排祠堂时,谢随风掏出几枚铜钱,放在了门口驻守老人的桌子上,随手拿起三炷香,向着右边的祠堂走去,没有打扰睡意正浓的老人。
    走到最右边,一座石块堆砌承担祠堂前。谢随风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香火,跪在祠堂前那块青石板上,恭恭敬敬的叩首三下。
    “宁姑娘,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一路无语,等走进那条破旧的泥瓦巷时,从刚才就没说过话的宁言,忽然开口问道:“祠堂里供着的是你的父母么?”
    谢随风有些局促,一抹悲切在眼中一闪而过,点点头说道:“是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娘就走了。”
    “那,你这些年过的一定很苦吧?”
    “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最苦的时候都已经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嗯,那晚上吃了饭,我就教你练剑吧。”
    “不过,我现在还没有一柄属于自己的剑。”
    “我身后这把槐木剑可以借给你用。”
    “谢谢。”
    “不客气。”
    ……
    另一边,在外面玩够了的李雀儿,终于想起了回家。
    院子里,李铁匠和自家媳妇,看着脸色煞白的李雀儿,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雀儿,你是不是又闯祸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李铁匠看着自家女儿,心疼的问道。
    李雀儿拿着两块青色琥珀状的石头,双手不停的摩挲着,石头上分别刻着两幅人像,英气四溢的少女负剑而立,身穿草鞋的落魄少年神色拘谨。
    看到小女孩手中的两块青石,身形高大的李铁匠,有些无奈,只能心疼的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
    旁边的红衣妇人弯下腰,拿过两块青石,温柔的开口说道:“不是说好的不再乱扯因果了么?你怎么不听爹娘的话?若是真受了反噬,伤了身体可怎么办?”妇人口气温柔,但手中却没半分留情,一只手拎着小巧可爱的耳朵,拧着转了好几圈,完全不理会李雀儿的张牙舞爪。
    李铁匠扭过身,装作没看到这一幕,其实心里心疼得要命,
    “娘,这次真的不是我扯的因果,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李雀儿左耳通红,吃痛的喊道。
    红衣妇人听到这话,又用力拧了拧,说道:“你还有理了,顺水推舟也不行,下次再敢乱扯因果,看我不把你耳朵给拧下来。”
    “娘,我错了,娘亲最漂亮了,雀儿下次不敢了,生气会长皱纹的,到时候爹爹就不喜欢你了。”
    “下次,你还敢有下次,长皱纹又怎么了,你问问你爹爹他敢么?”红衣妇人用力拧了一把,另一只手从怀中竟掏出一柄小镜子,对着镜子照了照眼角的鱼尾纹,唉声叹气的说道:“唉,真是的,又长了一道皱纹,这天天生气,怎么能不长皱纹。”
    说完这句话,妇人哀怨的看了李二,李二一个激灵,瞬间醒悟过来,急忙开口道:“听说怡香阁里来了批上好的胭脂,我这就去给夫人买来。”
    听到这话,红衣妇人瞬间笑靥如花,这世上哪有不爱美的女子。
    临出门之前,看了眼在旁边偷笑的仇南北,李二用浑厚的嗓音开口道:“厨房里还煮着白米粥,你去烧火,还有,今晚记着把院子里的柴给劈完。”
    正在偷笑的仇南北有些傻眼,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是无缘无故的遭了师父的怒火,没能拦住李雀儿闯祸,掏钱给师娘买胭脂赔罪,师父又得少喝好几顿酒,这些都被师父算到了自己头上。
    出了门,盘算着怀中的银两,李二不禁苦笑,一盒上好的胭脂,够自己喝半个月的酒了。
    得了,这个月少喝点酒便是,只要自家媳妇开心就一切都好,李二心里想着。
    ——
    回到院子里的谢随风,在院子里的火灶上熬了些白粥,又从房梁上解下一块干肉脯,准备用上午采的野菜来炒一盘下饭菜。
    宁言在旁边闲来无事,从背后取下那柄槐木剑,在院子里自顾自的舞起了剑,一支剑舞舞结束。看着在旁边,目不转睛,直愣愣看着自己的谢随风,宁言面若冰霜,清冷的问道:“看够了没?”
    谢随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耳红面赤的说道:“看够了。”
    宁言又继续开口开口说道:“这支剑舞名叫《清平乐》,是我娘亲教我的,在我家乡那座剑崖上,是极为出名的舞曲。”
    谢随风点点头,不敢搭话,手中锅铲不断翻动,阵阵菜香扑面而来。
    收拾完桌子,将野菜还有白粥端上桌,谢随风对着宁言说道:“家里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只有野菜和白粥,还希望宁姑娘不要见怪。”
    桌子对面的宁言,看着饭桌上简单的饭食,毫不在意的说道:“不会,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能吃上热饭就已经不错了。在我家乡那座剑崖上,过了剑崖向北,和北边那些妖物连日厮杀,经常会吃不上饭,饿了又不敢点火,为了活下去就生吃妖兽肉,和那些比起来,这些就算是美食了。”
    谢随风一脸诧异,原来清秀的宁姑娘,竟还能吃得了这样的苦。
    看到谢随风的表情,宁言说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苦的是练剑,尤其是剑崖上的剑修,那个吃得不是苦中苦,练剑真的是很苦的事情,你当真还要练剑么?”
    “当然要,除了吃苦,就你这么笨的人,还会做什么?”宁言自问自答。
    谢随风挠了挠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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