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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8改革四

    
    新闻采访局不是吃干饭的,叶长庚这么的多资料也没有白看。无论是中央禁军,还是各地藩镇,诸般情弊,他都算得上有所了解。
    唐末到五代,中央的权威始终不重,这才滋长了地方的藩镇割据,越发的普遍。
    所谓的藩镇割据,主要反应在三个方面。
    即是兵权、财权和人事权。
    藩镇有自己的牙兵,还截留了大部分的财税,甚至能自己派官员管理地方,这他吗和皇帝能有多大区别?
    中央,往往只是名义上的政府组织。
    政令一下达到地方,往往会走样和变形,还经常被藩镇势力阳奉阴违。这些有兵权的地方节度使、防御使,完全就是一群饿狼。如果中央比较强大,他们就装孙子,只要发现中央变虚弱了,这些家伙就会争先恐后,跳出来反咬一口!
    唐末至今,几十年连续战乱,人口本来就严重不足,收点农业税,地方上还直接把一半,甚至三分之二都截留了。美其名曰“留军”,或“留州”,这些钱是藩镇们自行支配使用的。而上交给中央的,往往只有一点残羹冷炙。一到了赈灾等需要花钱的时候,地方上又厚颜无耻的向中央伸手。一年通算下来,中央政府弄不好还要给一些州县倒贴!
    藩镇拿着本来该属于国家的财税,养着自家的私人武装,这难道不是寄生在国家身上的一大毒瘤?
    在叶长庚看来,一切都要为他统一中原的任务让路。削藩不是目的,集权才是。他不会公开提出削藩口号,而是一步步去蚕食藩镇的权利。只要中央权利大了,藩镇这种怪胎,自然而然就会消亡。
    所以,他必须逐步收回地方的财权和人事权,这是以后能不能统一天下的基础!至于兵权,一时半会还动不了,那就让藩镇们继续养着好了,收了财权,看他们自己的家底能养多少兵?
    尽管手段已经比较温和,但藩镇们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让他们主动放弃自己的势力,那是痴人说梦!可以预料,收权工作不会一帆风顺,很大可能会发生一场恶战。
    叶长庚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打铁还要自身硬,剪除藩镇之前,他必须先拥有一只所向无敌的强军。至少,在这个时代必须做到一家独大!
    符彦卿没有公开上表,但私下写了一封长信,表示适当的时候会交出权利。他的这种反应,也在叶长庚预料之中。
    也许,这位曾经威名赫赫的魏王,如今是真的老了。他已经失去了勇气,即使手里还握着天雄军这张王牌,他也不敢再公然和朝廷对抗。
    保持沉默,是他最好的选择,也是叶长庚对他的最低要求。机会已经给你了,不好好把握,日后自然怪不得我。
    ……
    张永德从一个发配地方的节度使,突然华丽转身,转眼变作了管理整只禁军的军方一号人物,着实是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尤其是远在扬州的李重进。
    李重进是太祖四姐福庆长公主的儿子,是郭威的亲外甥!当年也曾是皇位继承人之一。
    柴荣、张永德、李重进,三人都是郭威的亲戚,也是大周最核心的三驾马车。
    皇位之争,最后是柴荣赢了。
    张永德,李重进凭着本事和身份,也都分别做到了禁军的两大巨头,分管着殿前司和侍卫司。
    虽然不像柴荣那么风光,但这二人一直也都还算混得不错。
    结果,柴荣死前,一道圣旨,把两个禁军扛把子,一股脑儿都发配到了边远地方。
    李重进奉命镇守淮南,驻节地是扬州。别看扬州古称繁华,这里可是直接面对着南唐的大军,已经算是大周的边境线了!
    这就相当于国家军委副主席,一家伙给扔到新疆去当边防司令,那种失落感,简直提起来都是眼泪。
    以前有张永德这个难兄难弟,陪着他一起在地方上受罪,李重进心里还算平衡。嘿,没想到,这才过去大半年,人家张永德又杀回京城去了,还他吗官升三级!
    大家身份、地位都差不多,你怎么就这么优秀?
    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李重进翻来覆去睡不着,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就没有这般的好运?难道,小皇帝已经把老子彻底忘了?
    小皇帝还真没忘记他,第二天就来了一封圣旨,让他回京去述职。
    人家张永德接到的旨意,明确表明了是升任枢密院使,而李重进,却只有一个进京述职,这里面的差距可就太大了!
    憋闷,难受,委屈……
    李重进是带着一肚子怨气出发的,等到了汴京,又气又累,一松劲儿,直接就病倒了。
    接着,他又听到了一个震惊中外的小道消息,张永德要在禁军中改革军制!
    他是不是fong了!
    军制是能随便改的吗?这种坏规矩的做法,闹不好,是要闹出大事儿的!
    细细一想,张永德就是再傻×,也不敢这么胡来,不用问,他背后肯定还站着皇帝。
    李重进顿时就出了一身冷汗,病也好了,第二天一早就进宫去面圣。
    他对大周还是有感情的,绝不能让小皇帝由着性子,任意胡为!
    你以为侥幸平定了赵匡胤叛乱,就能上天了?禁军是你想动就能动的吗?
    真是太年轻!
    ……
    满肚子的牢骚话,等见到了小皇帝,他发现自己连一句都说不出来!
    因为,叶长庚一见到李重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训。
    李重进这人,带兵还行,管理地方,完全一塌糊涂!
    叶长庚自从平定赵匡胤叛乱以来,加大了对新闻采访局的投入,他的特务、探子,早已经不满足于汴京城附近,开始往各大军镇要塞派遣,甚至已经有一部分秘密人员潜入敌国。
    快乐坊娱乐集团,也跟着新闻采访局开遍了五湖四海,皇宫里那个起家的总店,早已经关停了。
    屁股决定脑袋,当了皇帝,还用赌业去捞钱,好说不好听。叶长庚索性把赌博产业,全部划给了新闻采访局,作为他们的办公经费之一,也算废物利用。
    探子队伍发展的很快,各地汇总的消息自然越来越多,其中就有关于李重进的。
    这家伙,自己算不上多么苛虐,但无心政事,对手下官员又太过纵容,导致地方上民怨沸腾,甚至差点还酿出了民变!
    扬州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周的边境线,几年前还是南唐的地盘。
    要是把扬州搞出民变,那南唐上上下下,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如果不把投降过来的百姓当人,以后再去攻伐南唐,老百姓们就会拼死抵抗。难道给大周拉仇恨,就是你李重进镇守淮南的“政绩”?
    李重进被小皇帝一顿文不加点的嘴炮,给直接喷傻了,唯唯诺诺之下,差点把军改的大事都给忘了。
    好容易等小皇帝住了口,李重进才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和顾虑,委婉的劝诫官家不要进行军制改革。
    结果,叶长庚意味深长的看了李重进一眼,“朕和你说了半天,看来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现在是淮阳节度使,就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管理好江淮地方。你自己的一滩事情管不好,倒有功夫替古人担忧?罢了!你这淮阳节度使也别干了,回家反省去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进宫来见朕!”
    李重进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张永德一回来就被重用,老子直接挨了一顿训斥,还被夺官免职,勒令反省,这叫什么事儿啊!
    小皇帝权威日重,口含天宪,说出来的话就是圣旨,即使满肚子委屈,李重进还是只能全盘接受。
    他不知道,位高权重的张永德,现在真是想和他换一换位置!
    这他吗哪儿是做枢密使啊,完全就是被架到火上烤嘛!
    他往日的同僚、下属,一波一波的到府上拜访,全是打听军改消息的。
    什么军改,他张永德知道个屁!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自己就是小皇帝放在台前的一尊木偶,具体怎么改,最后都得听小皇帝的。
    ……
    隆兴元年三月二十五日,皇帝下旨,命令侍卫司、殿前司所有禁军,开始分批出城拉练。
    拉练这个词,透着一股新鲜劲儿,让禁军将士们很是热议了一阵。大家都在猜想,是不是谈论了许久的军改就要来了。
    京城地方,官员比狗都多,所谓的小道消息和传闻,最后十有八九都会成为事实。
    军改的风声响了这么久,枢密院一直没有站出来辟谣,多半不会是空穴来风!
    军改,关系着所有禁军将士们的切身利益,他们不能不关心,也不能不在意。
    禁军都是职业军人,拿工资吃饭,还有一家老小要养,一旦被裁撤,就是要他们一家人的命!
    所以,每次军改,不管是大改,还是小改,总要出点乱子。
    这一次,也有不少人,在等着看皇帝的笑话。
    ……
    军队里面,非但没有减人,反而又加了一批人进来。这是什么套路?
    “王二狗”
    “到!”
    “过来画押!”
    “李铁蛋”
    “到!”
    “过来画押!”
    ……
    这帮加进来的人,据说是武德司的。他们天天也不干别的,就负责核对人头,真是精确到人,连你祖宗十八代都查!
    武德司就是后世的皇城司,本来是负责戍卫宫禁,后来变成了职业特务。
    因为新闻采访局的出现,武德司再次转变了职能,现在被叶长庚派来做普查工作。
    拉练军队,每三天一轮换,每次一万到两万人,两三个月下来,整个禁军就都被摸排了一遍。
    拿着摸排后统计上来的禁军名册,再对照早期从枢密院收上来的名册,叶长庚看完忍不住笑了。
    会玩!还是你们禁军会玩!
    吃空饷,是哪个时期都会有的现象,情况比叶长庚想得要稍微严重一点,但还不算太离谱。
    真正离谱的是,禁军的年龄结构。
    现役的禁军士兵,有一多半超过了三十五岁,超过四十岁的,也有好几万人!
    尼玛,开什么玩笑呢!
    这是冷兵器时代,不是随便一个人,拎把枪就能上战场打仗的!
    在平均寿命只有十几、二十的古代,三十五岁是什么概念?老百姓们缺衣少食,大都营养不良,四十多的男子,很多都未老先衰,须发全白,已经是做爷爷的年纪了。真上了战场,他们连铠甲都穿不动!
    你让这种士兵去打仗,不是给敌人送人头、送装备吗?
    这他吗还是号称精锐的禁军!
    叶长庚把张永德叫过来一问,更乐了。
    原来,别的国家和地方藩镇,兵源也都差不多,质量还赶不上禁军呢!就是这支在叶长庚眼中的老弱病残部队,照样能打得其他军队满地找牙!
    战场上打的是个气势,大家投入精锐兵力进行对拼,胜利的一方追击,然后由打酱油的老弱病残跟上捡便宜。败军的老弱病残部队,作用是当炮灰,用来拖住敌人的追击脚步。也就是战败一方送给胜利者的人头和军功!这才是五代时期的军队打法!
    为什么会造成军人年龄偏大的状况,原因也很简单,职业军人都是终身制。
    在国家层面上说,反正都得开工资,当成炮灰用也得给我上战场去,退休是不可能的。
    在老兵们来说,老子给你大周卖命了一辈子,能活下来容易吗我,噢,现在打不动了,你让老子回家吃自己,姥姥!门也没有!
    所以,老兵们宁愿死在战场上,也没有主动退役这一说!
    说到底,还是个钱的问题!
    干啥都得花钱,没有钱,一切免谈。
    要想把军改推行下去,硬来是万万不成的,几十万老兵发起疯来,谁都挡不住!
    又回到了原点,还是得赚钱!
    这一次,不再是搞个赌业集团,卖个烧烤、火锅就能解决的了,这回得弄个大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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