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气

    
    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新犯进来受人欺凌屡见不鲜，但像舒男这般反抗的却不见几个。
    看着舒男栽倒倒在地，阴狠中年和壮硕男子俱都停下了脚步。毕竟他们也只是想娱乐娱乐新犯人，顺带着给新人来个下马威，让新人今后在四号里俯首帖耳，并没真要将其打成重伤或出人命。
    看守所不比外面，一些小打小闹看守所的民警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真将人打成重伤，甚至是闹出了人命，他们必不能放过。
    一时间，四号内寂静无声。
    寂静是因为他们不知舒男的况如何，这些犯人也担心将舒男打出个好歹。
    看守所里的众犯人都有案件在身，如果在刑拘期间还出现伤害的，不仅要按照相关法律规定造成故意伤害罪，而且还有一个从重情节，这将影响到他们的量刑。
    这时从舒男进来到现在都没有讲过一句话的号头东龙，也终于有了反应，他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看看舒男的情况。
    而阴狠中年，也就是众犯人口中所喊的华仔，与另一名众犯人口中喊的高手，便是壮硕男子二人也紧了紧神经。二人相互对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向躺在地上的舒男。
    只是，谁都没有说话。
    栽倒在地的舒男其实尚还有一丝清醒，可是他太累了，全身肌肉的麻木与酸痛让他不想动荡一下。还有他仍心有不甘，他不甘心就此倒下，从此沦为众犯人欺凌的对象。
    此时舒男的想法只有一个，那便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如此氛围持续许久，壮硕男子高手终于动了，他实在是沉不住气了，他想上前看看舒男到底如何，是死是活。
    他有些紧张，脚步有些彷徨……
    一步、两步、三步。
    当壮硕男子高手走到第三步的时候，一道高亢、带着一往无前的呐喊声在福宁市看守所四号牢房响起！
    “啊~~”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舒男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噌~~’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紧紧握住拳头的双手对着壮硕男子高手便是几记连环拳，将高手打得懵懵逼逼。
    “贼子，好胆！”愣了半晌，阴狠男子华仔双目闪过一丝如释重负，随后又冷哼一声道。
    不过华仔这次没有向前，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这贼子，兄弟们给我上！”
    舒男这一招装死之后的反击虽然让华仔却步，但又如同捅了马蜂窝，犯人群中又出现几人加入了群殴的战团。
    几记连环拳将壮硕男子高手打得懵逼之后，舒男余光瞧见犯人群中上来的几人，心中并无惧意。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舒男选择拼命！
    “四号，四号！干什么？立马给我住手！”
    正当舒男决心拼命之时，号里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这是值班民警通过安装在号里的探头，看到了众犯人气势汹汹想要上前狠揍舒男的一幕，便出声制止。
    听到这道广播声，所有想向前围殴舒男的众犯人动作顿了一顿，但并未立马止下脚步。
    这时，号头东龙的声音终于第一次响起：“算了吧，停手。”
    他的声量不高，但却带着几分磁性与威严。
    号头东龙的话比民警好使，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几个想上前又有些踌躇的犯人立马停下脚步。虽然嘴里还有些不依不饶的骂着‘贼子’等赃话，但却没有人敢不听。
    “小子，你是个硬骨头，的确很不错。”东龙见众人收住脚步，先是开口说了这么一句算是赞扬的话。
    舒男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东龙没有介意舒男是否有反应，继续说道：“希望等等所长进来之时，你的骨头也能像刚才一样硬，别给我说些不该说的话。”
    接着，他又冷笑一声，警告意味颇浓的对舒男道：“你要明白这里是看守所，只要你还在看守所里呆着，哪怕只有一天，即便你调到其他号里，我也能让你没有好日子过。”
    “你知道么，整个看守所除了女号，没有哪个号里没我郑东龙的人，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这是号头东龙第一次与舒男讲话，不过他所讲出的话并不友好。
    其实舒男心里清楚，东龙这是在给他敲钟，让他不要在民警面前把事情闹得太大，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舒男不是那种小人，他不觉得民警会给他撑腰。
    退一步说，即使有民警给舒男撑腰又能如何？现官不如现管，民警也不会时刻关注号里发生的事。
    就像刚才，双方打了那么久，也不见民警有什么反应。
    而且也正如东龙所说，他一个新人不管调到哪个号，这日子过得也绝不可能如意。因为看守所讲究的是适者生存，或者也可以说要有人罩着你，那样才能过得相对舒服些。
    舒男就是想让自己在看守所过得舒服，不想被欺凌，所以才反抗。
    如果现在调到其它号，别说东华有没有特意吩咐，上面没有人罩着，舒男依然需要重新打一场架才行。
    经此反复，舒男可不是铁打的人。
    所以，舒男也不想调号，因为调了也没用。
    想通了这些，舒男与东龙对视了一眼，然后点头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爱打小报告的人，我自己做的事，打的架，我会自己承担！”
    舒男敢作敢当，而且他也痛恨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反复小人。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也许舒男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普通人，但他起码有着自己的底限，自己的原则。
    毫无疑问，舒男没有在看守所民警面前乱嚼舌根，铁门被打开之后，民警首先将舒男叫了出去，询问一番事件经过。舒男的回答言简意赅，说是和号里的人打了一架，并没有说‘咖啡’等事情。
    看守所民警见舒男除了鼻青脸肿，破皮流血之外似乎也无甚大事，便想着从轻处理。
    接着，又将号头东龙单独叫出去询问。
    号头东龙之后，两个打架的主力选手华仔、高手，还有当出头鸟的猴子，这三人也被叫了出去。
    经过几番询问，值班民警果然没有将事情扩大处理，只是先让看守所里的值班医生将舒男等人的伤口包扎上药，最后参与到其中的几人各打五十大板，拷上手脚链一个星期。
    手脚链，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取一根婴儿手指粗的链子，将人的左手与右脚锁在一起，让人无法自由行动。
    无法自由行动在舒男看来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关押在看守所，想自由那必无可能。
    可这手脚链最让人受不了的，便是其长度不过五六十公分，当手和脚连在一起之时，人是无法直立行走的，只能一蹦一跳。
    并且，由于是左手和右脚错开锁着，导致长时间不能伸直左手或者右脚，这对左手和右脚的血液流通和部分肌肉组织造成一定的阻碍，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舒男本身就在打架中受了不轻的伤势，而且又是第一次进入这传说中的看守所，还未来得及适应。
    所以这手脚链不管是对他的生理和心理上，都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
    “我发誓，这绝对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受这样的折磨，今后必不会再有这样困境，绝对！”
    当然了，由于舒男本身是一块硬骨头，而且又有足够的担当没有在民警那边打小报告。所以等值班民警处理结果出来后，舒男在号里的待遇就变得不一样了。
    不仅没有人再上来向他挑衅，而且还不时的能看到代表善意的眼神招呼。
    也许，是舒男的骨头与担当折服了他们！
    这对舒男来说，算是最好的消息。
    福宁看守所总共有二十个监号，每个监号俱都一般无二。
    从号门进入的外间是放风区，是一个面积只有十几平方的院落，院落上方布着数层由钢丝组成的细网，夜晚能看到星空，白日也能沐浴阳光，不至于是人们所想象暗无天日的密封空间。
    里间则是休息区，面积与外间相差无几。
    身处于同一个监号，众犯人的待遇却相差甚多。
    每个号大概有十几到二十人不等，号头便是号里的土皇帝，其威信在号里很多时候比看守所的民警好使许多。四号的号头便是郑东龙，据说其罪名是领导黑涩会性质组织罪，而且还是带头大哥。
    除了号头之外，还有数名监号的骨干成员，像华仔、高手、猴子等人便是骨干，也有一定的地位。
    剩下的便是‘贼子’了，这些人在号里没有地位，时常还需要帮号头和骨干等人做些杂活。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舒男渐渐适应了监号里的生活。
    其实不习惯也没有别的办法，如今他被公安机关强制拘押，想出去，那得看公安机关什么时候把案件查清楚。
    这几日来，舒男与号里犯人的关系缓和不少，虽然还谈不上有多交心，但至少明面上关系比较友善。
    值得舒男注意的是，号里关着一个涉嫌制作、贩卖毒品的死刑犯。
    此人真名叫什么舒男不知晓，号里人都管他叫‘毒哥’。据说其是整个南方都首屈一指的毒贩，他制作的毒品浓度相当之高，而且数量极大，关在号里已经有四五年之久，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一直还没有被执行死刑。
    毒哥，他虽然制作毒品，但自己从不沾染毒品，所以长得颇为壮实。
    舒男这几日并未怎么与毒哥聊天，可观他之状态却不像将要被执行死刑的样子，心态是莫名的好，这让舒男有些费解。
    “难道他已经麻木了？或者是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舒男颇为想不通。
    正常来说，一个每天都有可能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整日不应该是忧心忡忡，浑浑噩噩的样子吗？
    死刑犯关押在看守所期间，他的手拷脚链是没有打开的，所以自他进入看守所的那天开始，四五年的时间以来，每天都带着手拷及脚链。
    这天凌晨两点，是舒男与号里另一名犯人李奇的值班时间。
    说来也巧，这李奇便是舒男刚进号里第一天给李奇调制‘咖啡’的老实男子。
    看守所为了防止犯人在夜间违反条例，晚间睡觉期间是没有熄灯的，而且另有一项强制规定，从晚间十点开始到次日起床，每个时间段必须要有两名犯人值班守夜。
    由于前几日舒男一直拷着手脚链，所以这日是舒男进入看守所来第一次值班。
    凌晨两点，舒男与李奇一边一人站着。
    舒男所站的位置靠近院落，刚好死刑犯毒哥的床位最靠这边边上，所以二人挨得很近，仅不到一米的距离，舒男很容易看到毒哥睡觉时的一举一动。
    夜晚值班就是为了防止犯人在夜间有异常举动，而作为号里唯一的死刑犯，毒哥自然是重中之重，舒男也比较关注毒哥。
    时针走到凌晨两点半，舒男百无聊赖的四处闲看着打发时间。
    别看李奇模样看似老实，可由于进入看守所已有数月时间，早算得上老油条了，这才不过半个小时他便打起瞌睡起来。
    舒男自是看到李奇的动作，不过他没有打扰李奇打瞌睡的意思，继续漫无目的用眼神四处晃悠。
    正在这时，忽然，舒男感觉到一丝异常。
    一道似有似无的灰气无中生有，莫名飘荡。先是淡淡的一屡，然后渐浓，游离在毒哥身旁。
    看上去就像是毒哥在抽烟，可舒男没有闻到一丝烟味。而且舒男看得真切，毒哥一直保持着平躺的睡姿，手脚未动，就连呼噜都未打过一个，又哪有可能是他在抽烟呢？
    在凌晨两点的半夜，舒男可以确定，整个号里唯一清醒的人便是他，也不可能是别人在抽烟，然后把烟雾飘到这边来。
    “奇怪，这烟是从哪里飘起的呢？”舒男额头见汗，呢喃着。
    刹那功夫，毒哥身旁的灰气不消反而又浓了几屡。
    “这，难道是起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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