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气

    
    凌晨两点半，静悄悄。
    舒男看着飘荡在毒哥身旁渐浓的灰气，心中莫名的一紧，想着：“这，这难道是起雾了？”
    想到此处，舒男目光迅速的透过窗户扫了外间一眼，只见院落的事物依然清晰可见，哪有一丝要起雾的样子。
    “不是起雾，但这又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幻觉。”舒男用力的揉着双目，他觉得一定是近段时间身处于看守所中，是压力太大所致，嘴里神神叨叨的念着：“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幻觉。”
    在外面之时，舒男也常常听说世间有鬼怪等迷信之说，但他不相信世间真的有什么鬼怪，且从未遇到过什么魑魅魍魉。
    可当舒男再次睁开双眼，漆黑双眸所过之处那灰气依然缭绕。
    显然，事实与他所念叨的并不一样。
    不但没有消失，还有更浓的迹象。
    “难，难道是看守所冤死的人太多，这些灰气都是鬼雾不成？”莫名的，舒男心中闪过这样的答案。
    如此想着，舒男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一想到‘鬼’这个奇特的字眼，舒男瞬间大汗淋漓。
    “也不对呀！如果是看守所里冤死的人太多所造成的鬼雾，那这鬼雾怎么只有毒哥一人身上才有？”舒男虽然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紧张，但他的逻辑思维未乱，依然在心中做着自己认为的猜想。
    想着，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滴溜溜的在这数十平方的房间内一一扫过。
    当舒男目光落到与他一同值班的李奇身上之时，微微一顿，只见李奇依旧打着瞌睡。
    第一次遇到这种类似传说中的鬼怪事件，让舒男一向主张无神论的思想，隐隐有些动摇。
    李奇还是那个李奇，他身上没有任何异样。
    “毒哥，死刑犯……”
    舒男想到‘死刑犯’这三个字之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毒哥执行死刑的日子到了，他的身上才会出现这种‘鬼雾’？可是也不能啊，这世间哪有什么鬼怪呢？”
    尽管毒哥身上的灰气还是缭绕，可要舒男在这转瞬之间改变他二十多年的认知，还是有些不能相信。他想到一种可能，可灰气又让他无法解释。
    但是不管舒男相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不会骗他。
    灰气一屡一屡的从毒哥天灵盖中涌现，没有往高处飘去，也未飘散，而是聚集在毒哥的身旁，越发浓郁。
    阴气森森，舒男浑身直冒凉气。
    此刻，舒男很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第一次值班，他不知道之前值班的犯人是否有这种离奇的遭遇，但这事实却是摆在他的眼前，而且还是打破他以往认知的遭遇。
    冷汗已经湿透舒男身着的黄色宽松马甲，这是福宁看守所的号服。
    可是此刻的舒男哪还有心思领会这些，他是真的害怕啊，他不想自己活生生的性命丢在这看守所里，最后变成孤魂野鬼。
    “嗖~~”
    忽然间，舒男感到一丝凉风袭来，顺着他的脚底板往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舒男想喊叫出声，但他的喉咙里似乎卡了什么东西，让他无法叫出声来。他也想发出动静，将号里的众犯人吵醒，无奈他的手脚仿佛灌了铅一般，不听使唤。
    远远看去，此时舒男身上只有一双眼睛还流露出惊怖的神情之外，身体其余处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笔直笔直的不能动荡。
    时间仿佛静止住了……
    舒男、灰气与死刑犯毒哥，冥冥中，这三者又似乎有一丝联系。
    过了许久，沉寂终于被打破。
    灰气还是缭绕着，舒男还是一动未动，但毒哥却有了动静。
    “不，不，不要……”
    沉睡中的毒哥左右晃动着脑袋，似乎是在梦呓，又带着几分激动，继续喃喃道：“不要，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会被执行的，你们骗我，我可是大气运加身的大贵人，我不可能会被执行死刑的。”
    听着声音，毒哥像是在做噩梦，而且梦到自己被执行了死刑。
    舒男的身子虽然还是不能听使唤，但他的视觉与听觉在此时却是越发的灵敏，他听到了毒哥口中的梦呓，而且听得非常清晰。
    “不，不可能，不可能……”
    毒哥的额头开始冒汗，头部晃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紧接着，他的双手以及双脚也开始有了动作，双手胡乱的空中挥舞着，双脚莫名的乱踢着。
    “不……”
    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从毒哥的口中发出，顿时惊扰了沉睡中的所有犯人，毒哥自己也翻身坐起，脸色阴沉。
    “谁他娘的……”
    这是猴子的声音，他迷迷糊糊间从睡梦中被吵醒，本想大声骂这个把他吵醒的贼子。可他还未完全骂出口，见刚才吵醒他的人是毒哥之后，便立马止住了骂声，躺到床铺上一声都不敢再吭。
    四号的号头虽然不是毒哥，但不管其在外面的名声，还是在号里呆的时间，毒哥也不是猴子所能招惹的。
    换句话说，如果毒哥不是被判处死刑的话，四号的号头还未必是郑东华。
    所以，毒哥在四号的地位其实并不亚于东华，没有人敢惹他。
    号头东华自然也被毒哥吵醒了，他只是转头看了毒哥一眼，也没有出言指责。
    连东华都没有出言，其他犯人更是不用多说，就当没人将他们所有人吵醒一般，该睡觉的继续睡觉。
    不多时，所有人又相继睡了过去，只有毒哥、值班的李奇与舒男清醒着。
    舒男在毒哥惊叫出声时，他的惊吓远比猴子等人严重的多。原来他就被毒哥身旁的灰气给影响的不得行动，正在他天人交加，想着各种后果之时，毒哥的这声惊叫更是吓破了他的魂，差点让他跌坐在地。
    其实这不能怪舒男胆子太小，而是此前的那灰气景象舒男从未见过，并且过于离奇，换作谁都会如他一般的胡思乱想。
    不过，也正是毒哥的那声惊叫声，舒男终于从之前那种状态中恢复过来，至少身体的主动权又恢复到他的控制中。
    而且在毒哥清醒后，舒男看到之前缭绕在他身旁的灰气竟消失不见了。
    虽然四肢恢复了控制权，毒哥身旁的灰气也消失不见，但舒男却是见到让他感觉更为恐怖的事情。
    “这还是人吗？”
    只见此时呆坐在床铺上的毒哥，他的一双眼珠竟不是黑色的，也不是褐色、蓝色等等的人类颜色，而是如之前灰气一般的灰色。这双眼睛看上去死灰死灰的，完全没有人类的气息，极为恐怖。
    但这还不是让舒男感到最恐怖的，更为恐怖的是毒哥那双灰色的双目从他被噩梦吓醒之后，就一直盯着舒男，使得舒男毛孔悚然。
    那眼神中，带着奇异和狠毒，似乎又带着一些不可思议和一丝欣赏。
    舒男被毒哥那双灰色的眼睛盯得发麻，如果这双眼睛有毒，舒男相信自己已经深中剧毒无药可救。
    经过之前的种种，舒男此时对毒哥有种莫名的惧意。也许他怕的不是毒哥本人，而是毒哥之前身上缭绕的那丝丝屡屡的灰气，以及此刻他眼睛里的灰眼珠。
    良久，毒哥对舒男挥了挥手，说道：“你，过来！”
    完全是用命令的口吻，但舒男不敢拒绝。
    舒男双手握了握，他想紧紧握住拳头，但随后又松了开来。
    他心想着：“一个如此诡异的人，即使自己想要对他使用拳头，那估计也没有丝毫效用。”
    是的，经过那离奇的灰气，已经颠覆舒男以往所有的认知，所以他才惧怕。
    费力的迈着双脚，仅仅一米，平时一两步就可到的距离，此时在舒男的脚下却是走了七八步。这是舒男这辈子所走过最远的距离，虽然只有一米左右。
    “你叫什么？”毒哥没有催促舒男，反而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颜悦色的问道。
    “舒，舒男。”
    “舒男，舒服的男人。嗯，好名字！”毒哥点点头，声音越发平缓。
    舒男极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惧怕，或许是在给自己壮胆。
    在走向毒哥时，舒男特意瞟了眼李奇所在的方位。也许是因为毒哥还未睡着的关系，李奇此时没有继续打瞌睡，而是本本分分的站着值班，这让舒男多少有一些心安。
    “你很紧张？”毒哥灰色的眼珠眨了眨，问道。
    “没，没有……”舒男没有承认。
    毒哥呵呵一笑，很显然舒男的谎言并没有瞒过他，不过他没有让舒男难堪，反而安慰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想找你聊聊罢了。”
    舒男沉默着，没有回答。
    “舒男，我很羡慕你。”毒哥说道。
    毒哥这没头没脑的话让舒男十分不解，也不知该怎么回应。
    “难怪你敢以一个新人的身份与号里的人打架，现在看来倒也说得通了。”毒哥似乎在自言自语。
    舒男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过毒哥仍是没有在意，继续没头没脑的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在看守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碰到和我一样的人，真是让人没想到。”
    “……”舒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舒男，我们来打个赌如何。我赌不管你犯了什么事进来，过几天你必能出去，你相信吗？”毒哥说的十分自信，接着他又盯着舒男看了片刻，继续说道：“因为你是有大气运之人！”